鹤承期拿下陌免手掌,放在双手间抚了一抚。
这动作,之于两名高大武者,略显奇怪。但放在身为高大武者的陌免和鹤承期身上,却不知为何十分和谐。
“方才为何揉我头顶?”鹤承期问。
“你在强抑怒气,这很伤身体。”陌免平静地答。
“陌兄弟看得出我在生气?”
“看到这样的事,人很自然便要生气。”陌免答得依然平和安静。
两人又朝着山贼们所在之处看去。
粗暴酒徒虽然壮实,但山贼人数颇多,气势迫人地走来,让他颇有些犹豫。不过,他并没有退,只拽住老婆头发,不再前行了。
“我说你,浑身酒气、一脸龌龊,除了打老婆,还有啥能耐?”山贼们说。
“真是世道变了,这样的货色,如今都敢上山了!”山贼们又说。
“我打老婆,关你们屁事?这是我老婆!看见没有,这是我老婆!我的!”粗暴酒徒猛力撕扯着老婆头发,把那可怜女人撕得前后晃动。
女人看到山贼,自是害怕。可如今究竟是山匪给她带来的惊吓更多,还是丈夫的虐待给她造成的伤害更大,却是不好说。
“一看就是个外面儿软弱无能、受尽委屈,回到家里充野猪、装野狗,靠着伤害弱者,给自己制造虚假尊严的破烂玩意!”山贼们继续说。
“这女人跟了你,也是倒霉!”山贼们越骂声音越大。
“住……啊嗝……口!我可是北村儿最强壮的……男人!”粗暴酒徒喊道。
贼匪们的话语,戳中了酒徒的痛处。实际上,这酒徒正是那么个搞什么便能搞砸什么的家伙。
如酒徒所说,他们夫妇,住在兄弟镇相邻的村庄——北村。
这次他把老婆孩子强拉到兄弟山上,是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他想做的不一样的事,便是登上被贼匪盘踞、无人敢登的兄弟山,拜拜没人能拜的姊妹石!他觉得如此一来,自己必定会叫人另眼相看。
当然这种想法,是在他醉酒后萌生的。
可如今贼匪拦路,他是不能再往上爬了。
不但不能再往上爬,还被这些家伙一再刺激。
“我说老哥你啊,不如放走你老婆。你自己呢,来给我调教调教、训练训练。”
“给咱们训练三个月。就算成不了好男人,也能变为乖巧听话、不随便咬人的小乖牲口!”
贼匪们不断辱骂酒徒。
酒徒怒不可遏。
他怒不可遏的方式,不是去攻击辱骂他的人。他的确举起了拳头,不过这拳头,是砸向他老婆的。
这一次他没能击中老婆。
他们在那一瞬间被分开了。
把他们分开的山贼,身法极敏捷,他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动作、手法。
现在他老婆在一名女山贼手中。那女山贼瘦高帅气,长得比他可好看多了!
“你们竟抢……啊嗝……我老婆!”
“她在你身边挨打,还不如上山做个快活山贼!”
“我……我打她怎了?这是我家务事,岂是啊嗝……外人管得了的?”
“我呸!去他爹爹的家务事!我们山贼还得遵守你寻常人的规矩不成?”山贼们说道。
众山贼说出这些豪迈之语,也是因从鹤承期那儿得到了首肯。
鹤承期和陌免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远。
那对夫妇是普通人,自然看不见两人,而山贼们修为较高,却可看见鹤承期双眼、理解他目光的含义。
陌免见状问道:“这男子若是去找正道人士,状告你们抢了他老婆,你打算如何?”
“可由他随意。”鹤承期答。
“果然。”陌免说。
“果然怎样?”
“你们和正道之间,达成了某种谅解。这是兄弟山上贼匪,始终除之不去的缘故。”
“叫陌兄弟知道也无妨。”鹤承期道,“话说回来,陌兄弟为何会在这里?”
“散步、冥想,消化腹中柑子雪,然后在冥冥之中,遇到了你和你的山贼。”陌免回答。
“好一个冥冥之中。”鹤承期笑了。
两人暂未再继续下去。
这是因为,酒徒发出了一声哀鸣。
酒徒这叫声,比女子的尖叫更尖锐、比杀猪的哀嚎更刺耳。它是源自男人丑陋灵魂至深处的恐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