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面上、越离离一边说话和恶鬼说话,以期吸引她的注意,背后,一边打着手势暗示阿一他们把握好机会,寻隙赶紧跑。
恶鬼虽然不屑地嘲讽他们想要逃跑的想法,但却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动作,等到拖延了一段时间,越离离清喝一声:“跑!”同时抓紧尖竹竿,朝恶鬼刺去。阿一拉着小五,转身就跑,小五虽然被拉着逃跑,但还一直回头看着越离离。
只听恶鬼冷笑连连,对刺到面前的尖竹竿视若无睹,她的手轻轻一划,已经跑到门口的阿一和小五就被无形屏障给挡回来,双双摔倒在地。
听着身后小五的轻叫,越离离手下不停,反而加了十分力气狠狠刺向恶鬼,噗的一声,尖竹竿已经扎住恶鬼,却如同扎住了一团棉花。恶鬼仍在冷笑,扎住她的尖竹竿却被巨力绞得扭曲起来,丝丝纤维扭曲断裂,发出连绵不绝的爆响。越离离想松手后撤,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被黏在竹竿上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竹竿尖头部分被生生扭断,自己却无法避让脱身。
竹竿尖头扭断后,立马反向,向越离离射来。越离离大惊,下意识闭上眼睛心中大喊:“吾命休矣。”却是脸侧一道剧痛划过,紧接着是身后小五的尖声痛叫。越离离拼命挣扎,终于挣脱了黏在手上的竹竿、或者说挣开了恶鬼控制她的法术,她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和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感觉,回身去看,原来那节尖竹竿正扎在小五的胳膊上,直接透过皮肉穿出,血瞬间染红了小五的半边衣服。
“小五、小五!”阿一哭着帮小五拔出竹竿,用袖子去捂小五的伤口,小五已经快痛晕过。越离离想过去看情况,却听恶鬼在身后声带狂喜地说:“咒术破了。”紧着着,她被一股巨力捏住,甩向一边,砰地落在地上。
这一摔,直接让越离离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平了。她失声痛叫,叫声却堵在喉咙口,她奋力挣扎,那股巨力却死死地捏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将叫声闷在喉咙里,喊也喊不出。
紧着着,她看到恶鬼漂浮着从她身边路过,飘到离阿一等人不远的地方,只是轻轻一勾手,被阿一紧紧抱在怀里的小五就被她抓在手里,阿一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力都没有。
恶鬼抓住小五后、一抖手腕,被她抓在手里尖叫的小五头一垂,就此没了声息。阿一看得肝胆俱裂,他大喊着小五地名字,爬了起来,勇敢地向恶鬼扑去。
但恶鬼却将身一提,单手夹着小五浮在半空中。她虽然轻易抓住了小五,但是小五身上明显有什么东西让她很难受,使得她没有力气去理在他脚底下跳跃着想够到她的阿一,而是微微喘息着,单手拈了个繁复的手诀,同时嘴里喃喃自语,最后一句:“封!”倒是叫得清晰又响亮,叫完这句之后,她喘息不定,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等她喘息过来,她看了看脚底下的阿一,只是随便一挥手,阿一的身体就飞了出去,摔在台阶下面。
“怎样?我要的东西,终究会是我的!”恶鬼微喘着气冷笑着,她挑衅地看着被她摔在地上、又被术法按住动也动不了的越离离:“你现在倒是来阻止我啊!”越离离动弹不得,但是听着恶鬼尖利的声音、看着恶鬼面纱上面一双红光混沌的血眸,她已经完全肯定大事不好。
那次夜晚,恶鬼来救她的时候、虽然最后眼睛也变作血红,但是恶鬼身上的气息却是如空谷幽兰一般清旷幽雅,声音也如水滴弦上一般清和柔悦,连生气时尖锐的声音都如百灵鸟在啼叫。
可是现在,她挟着小五,对越离离挑衅而言,声音已经刺耳得像一丛荆棘摩擦着听者的耳朵。她周身幽兰般的气质完全不见了,而是变成一股躁动不安的狂戾之气,使得她整个人都形如一把两边开刃的尖刀,连待在她身周都觉得割人得紧。
现在发生的一切,证明能看见这个“恶鬼”并非她一个人的本事,而是人人都行,这说明这女子并非是荒街上那群鬼魂的同类,而应该是修炼成精的山妖精灵。
越离离猜测,这位可能就是冀飞飞曾经寻风讯、寻到的在几个城市都留下血孽痕迹、犯下血案将要成魔的那个妖精,所以气运强大的越离离,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她身上躁动不安的戾气。非是看见,而是感知,就不知道这感知是不是她那时有时无的“天眼”的功劳。
不管是不是“天眼”的效果,总之越离离现在很清楚明白,这个神秘女子绝对不是善茬,她要带走小五,那么小五可能会有性命危险。越离离被按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她每挣扎一次,按着她的力量就加剧一分。她想说话,但嘴被堵住了,只有眼珠能转动。
阿一被摔在一边,似乎也被巨力按住了,他听见恶鬼的话,哭着冲越离离大喊:“离离姐!你、你救救小五!我求你救救小五!”这一个月以来,越离离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变成无所不能的存在,所以在这种绝望的时候,阿一只能寄希望于越离离,向她求救。
却不知越离离也如他一样,正被死死地制住,根本动弹不得。越离离听着阿一的大喊求助的声音,心中无比焦急,却只能狂乱地转着眼珠,形似癫狂。
三寸之舌向来是越离离无往不利的利器,可她连话都说不出,又能怎么办?
恶鬼似乎终于从越离离这里找回场子,她冷笑一声,抱着小五转身扬长而去。她离去没有像上次一样化雾离开,而是就这么抱着人浮空飞离,不知是压制小五身上的东西过于费力,还是故意向越离离等人挑衅。等她和小五的身影都看不见时,越离离才觉得身上一轻,控制她的力气消失了。
此时阿一也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他追着恶鬼离开的方向跑了两步,却早就寻不见那两人的踪影。于是,他跑回来对越离离怒吼:“刚刚你为什么不救小五?你为什么不救她呀!”吼了两句,他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
“起来、别哭了!”越离离站起来,推了推阿一。
“小五被抓走了,她肯定活不了!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我刚刚和你一样,被她控制了!不是我不想救小五,而是我也不能!现在没时间让你哭,你快起来,我们去追!”
“没用了、没用了!已经找不到了,小五她死定了。”阿一继续痛哭着,越离离现在没耐心哄他,而是抬起脚,朝他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小五还没死呢,你要么起来跟我一起去救小五,要么滚远点号丧!快起来!”
阿一被她一踹,又听她这么说,赶紧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期冀地看着越离离。越离离走开找了一会,又回来叫上阿一:“小五刚刚被竹竿扎伤了,流了很多的血。这个恶鬼洋洋得意,自以为万无一失,却忽视了滴落到地上的血迹。我已经找到血迹的方向,她们应该是入城了,我们赶紧追上去。”
阿一也看到地上的血迹,他的脸刷的白了:“流了这么多血……小五会不会等不到我们来救她,就流血而死了?”
“你这家伙能不能想点好的?成天咒小五,你倒是安得什么心思!”越离离简直气急。
阿一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中听,只能低着头,呐呐道:“我只是担心小五,流这么多血,看起来伤得很重,我……”
“不找到恶鬼,从她手里救出小五,小五才是真的生死难卜。现在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踪迹,你担心小五身上的伤口有什么用?你能凭意念让恶鬼帮她包扎吗?别说蠢话了,赶紧跟上我们进城!”
阿一不知道什么是“意念”,但他也知道现在重要的是闭嘴。于是他真的闭上嘴巴,跟在后面循着血迹往凤城走去。
圣望山上不见结界内、云邀崖。
长相英气俊美的少年,结着手印,端正坐在悬崖旁边,山风在他身边缭绕,云雾在他脚下翻涌,他一头火红的焰发被风吹得时时撩动,焰发间支出一对长尖的耳朵。
少年本来一直在闭着眼睛修行,他的周身火焰环绕,这无形无质的火焰凌空而燃,被高崖顶部的飓风吹刮却纹丝不动,只是随着少年的呼吸吐纳时明时灭。突然,少年大喊了一声:“离离!”骤然睁开眼来。
他的眼珠是明亮的褐色,里面光华浮动,神采摄人。
只这一睁开眼,他形如人类少年的身躯就开始慢慢变形,最后变成一头狮鬃鹿角、全身被鳞、大如牛犊的俊秀瑞兽,赫然竟是一头麒麟。
“离离有危险!我要去救她!”少年麒麟张开巨嘴,竟然口吐人言。他踢了踢前蹄,施展咒语召唤云雾、准备踏雾出山之际,那突然而至的强烈危机感却一闪而逝。后面任他如何召唤长风问讯,得到的都是平和的信息,弄得他很是茫然。
难道是因为我被诅咒反噬太过,搞得监控法术都不靠谱了?少年麒麟想着,皱眉看看自己召来的一小团云,啧了一声:这什么破云,连本圣子的半个身体都挡不住。
风讯是绝对不会有错的,那只可能是他的共感出了错。既然如此,也不必要硬撑着出山了。麒麟挥了挥蹄子,将召来一小团云雾驱散,自己又原地伏趴下来。他看看自己的兽身,褐色的眼睛里满溢沮丧,连脖子上威风凛凛的鬃毛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况且,自己这幅模样、出去也只是添乱。到时候,离离又该对自己大喊大叫:“冀飞飞!你这只不靠谱的猪!”之类的。
一想起少女元气十足的怒喝声,麒麟无奈地抬起自己化为前蹄的手看了看,接着大脑袋又沉沉地往地上一放,泄气地自言自语:“好想离离啊,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希望这丫头一切平安、少惹是非。她那倒霉的体质也不要再发作了,至少等我修养好了可以回去保护她、再发作也不迟。”
过了片刻,麒麟自行调顺了气息,又化形成俊美朝气的少年模样。他再度盘腿坐下,闭目修行,周身重又火焰缭绕。他腰间挂的一块玉佩被缭绕的山风拨得转了几圈,正晃晃悠悠地转着,等玉佩转到正面,可以看见玉佩上面写着“溯昀”两个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