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抢地盘
最难缠的臭小子也从此服膺管教,越离离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她仍是每天带着小乞丐们去各处富裕的坊内乞讨,有好几次,她已经注意到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回头去看、基本是一些衣衫褴褛的成年人,后面越离离安排人员的时候就更多考虑到安全。
他们从不分散,而是按照越离离的吩咐小群行动,彼此有个照应。越离离还三番五次向他们强调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样的绝对人生哲理,叮嘱他们一有不对、撒腿就跑,别管其他,赶紧跑回大群和大家聚集为要。
这样过了几天后,果然有所谓的大乞丐找上门来谈判。
这天,越离离带着小五和阿一一起准备去铜元坊买些细面,还没转过街角,就被三个高大的乞丐给堵住了。
为首的大乞丐满脸横肉、一头癞疤,倒是好认。这个大乞丐带着两个人堵住他们的时候,越离离假做茫然,听阿一说了带头的大乞丐大名为“癞子”时,才故作热情的拱手见礼。
对面的人却没有那么好礼,癞子看也不看越离离,只把下流的眼光冲小五身上瞄,嘴里笑说:“小五,好些时候不见,长得越发出息漂亮了,几时到土公庙去做做客,到时候哥几个好好招待你。”他们语带调戏,眼光里更似有钩子一般,只往小五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钩。
小五有些畏惧,往越离离身后躲了半个身位,却并没有完全把自己藏起来,而是半藏在越离离身后对他们怒目而视。
癞子这才看见越离离一般,又集体淫猥地打量了越离离一圈,又笑起来:“原来是新来了个小娘们,长得倒是清秀标致。小娘们,看你的年龄,不好和这些小东西混做一堆吧,不如转来土公庙,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说完,他转头和身后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只要是坏人就必须好色下流五毒俱全?越离离无语望了会天。她刚想说话,癞子却又冲阿一呵斥道:“阿一小子,你不讲信用啊!说好了你们只在那几个坊行动,这几天是干嘛?要造反啊?”阿一躲闪着他的目光,不敢回话。
越离离越前一步,挡在阿一面前,努力提醒对面自己的存在感:“各位!各位,不好意思啊各位,最近我们忙着吃饭,可能一时怠慢忘了跟几位通告一下,现在城隍庙里换我做主,以前阿一小子跟你们谈的所有约定都不作数、都要重新谈。我叫越离离,各位要是有兴趣,等我们吃饱了饭,请各位到城隍庙去细细详谈。”
“我管你叫什么小臭娘呢,前头定下的约定、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还有你是谁啊?这里几时轮得到你说话?滚开,让阿一小子来跟我们说。”
越离离微笑自若,她咳了一声,轻声慢语道:“难道各位年纪轻轻,却都患上了耳疾?我说了、城隍庙现在我做主,要谈约定重新谈。如果不想谈,请勿做拦路的狗,毕竟好狗不挡道!”她说话语调阴阳抑扬、错落有致,对面气的面红耳赤。阿一则是脸一白,但嘴唇紧抿着、似乎既怕着又硬憋着不笑,而小五则直接噗嗤笑了出来。
“你这臭娘们,你在放什么屁呢?”癞子脸色一变,骂骂咧咧上前想抓越离离,被越离离一闪身避开。她退开两步拉开距离,仍是淡然轻言:“俗话说,好狗动口不动手,这位癞子兄,你且看清了人再动也不迟。”
“就你这臭三八,老子动你又怎么的?回头抓了你去,兄弟几个玩弄一番,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我看你还敢放狗屁!”癞子仍骂着,继续伸手来抓越离离。
“哦,原来是放狗屁兄。失敬失敬!”越离离说完,突然脸色一变,变成极冰冷的颜色。癞子为了抓她站得离她极近,越离离抬手抡圆手臂、“啪”的一个耳光就甩到癞子脸上。
她这一下全没收力,一声耳光简直又响又脆、声彻天际,她仍嫌不够,反手又给癞子另外一边脸来了一下,把癞子打得连续唉哟两声。
甩完耳光把自己的手掌都甩得颤颤生疼,她也没有在意,只是冰冷着脸色甩甩手,道:“两个耳光够不够?再敢污言秽语,我不介意再来两个耳光让癞子兄清醒清醒。”
“你、你这个——”癞子被她这耳光打蒙了,他大概从未见过这么彪悍、敢直接对男人动手的小姑娘,于是捂着一边脸暂时不敢再上前攻击,只指着越离离“你你你”个不停。越离离甩着手,不耐烦道:“什么你你你!口吃就回去学会说人话再出来,要么含紧你的大舌头学着夹着尾巴做人。”
癞子身后两个大乞丐,眼见越离离竟敢首先动粗,呆征了片刻,回过神之后都撸着袖子要上前来攻击越离离,越离离却先从袖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扔在地上:“几位,先把招子放亮点、先看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
“这位狗屁兄,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这个叫户籍和路引。想来狗屁兄生来狗屁,从没有见过罢?那我就告诉你们,有这个东西说明我是良籍,而你们则是贱籍。我打杀你们,可能只需要进衙门赔些钱就可以抹过去;你们要敢对我动手,不进去衙门的大牢里尝尝刑棍的滋味、怕是轻易过不了这关。”
“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自然是因为我是人,而不是狗屁兄。狗屁兄要是不信,自可到衙门里问询看看在下的户籍是真是假。至于差老爷们会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只赏狗屁兄两个耳光,那就看狗屁兄的运气了。”
癞子瞪眼看了一会地上的户籍证明和路引,又瞪着眼睛看着越离离他们,仍旧只能说:“你你你”,而越离离,则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由得癞子复读机上身一样“你”下去,那副从容的模样,却逼得她对面三个高大的成年人完全不敢动弹。
最后癞子一伙人终是胆怯退步,只放下一句“走着瞧”的狠话,转身跑了。
越离离蹲下去捡起户籍和路引,一边嘀咕:“走着瞧就走着瞧,放狠话都这么没新意,怪不得骂人也只能那三板斧。还走着瞧、不走着瞧难道和你站着对瞧?”看她的样子,倒是嫌癞子他们太弱、嘴太钝,让她完全没吵开心。
等她收好户籍证明和路引,一转身,立时收获了两双闪着崇拜光芒的眼睛。
“阿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已经完全化身“越离离”牌小迷妹的小五,今天也在为从越离离身上挖掘到新的崇拜点而兴奋。
而阿一,这个从来对越离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家伙,也满眼钦佩地看着越离离:“你居然不怕他们,还敢对他们动手、还让他们吓得逃跑了,你确实很厉害!”
越离离拿户籍纸卷敲了敲阿一的头:“所以说你小子胆子小、人也傻。怕?为什么要怕?就算怕也应该对方怕我们才是。别说只来三个,就是来六个,他们也不敢对我动手!”
阿一深以为然,三人转身,继续向目的地走去,一路洒下越离离对两只小的的训导教育之声。
转身就走的越离离没想到的是,她在街头和癞子对峙的过程,竟被一双高贵的眼睛全部纳入眼中。
街角不远处停着一顶朱帘华盖的轿子,高高正正;前后左右共有四人抬轿,端的一副好仪表、好气派。
轿子旁边除了轿夫小厮,还随侍着几个仆人,都神色恭敬谦谨。他们跟随在轿子边,主家不发话,他们也一声不出、一息无闻。虽然看不见主家的衣着装饰,只看这群仆人——为首的管家模样之人身穿金边红纹的青绸外裳,留着整齐的山羊胡,面目慈祥、眼透精明;余下的仆从也是齐整的青衣布裳、个个面貌清俊端整——只看这些,就可知这主家非富即贵、至少家中用度不凡。
朱红轿帘上绣着红色祥云纹路,顶端一只火红凤凰,威目微张,红羽火冠、引颈长鸣、五彩长尾、展翅亟飞。
他们在街角已经停了很久,大概从越离离刚刚和癞子那几个人呛上的时候他们就在。轿子停在那里,轿窗上的轿帘微掀、一双高贵清透的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安静地打量着街角不起眼处发生的一切。
他们离得颇远,但是轿内的人好像连越离离和癞子的对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一直饶有兴致地待在远处看着,待看到越离离连续两耳光甩在癞子脸上时,轿内的人更是微微点头,勾住窗帘的手指修长白皙,清秀莹润如玉管雕成。
直到越离离他们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窗帘才微微一动,重新严丝合缝,好像从未开启过。
这顶华贵的轿子里,似乎坐着一个尊贵而不能轻易以真面目示人的贵妇人,从头到尾、除了那抹打量的视线,内里的一切都被神秘地藏着,却并非故作神秘。
又等了一会,直到周围空无一人。守在轿边貌似管家的人恭敬地弯腰启上:“公子,起轿回府吧。”
“可。”厚重的门帘遮掩下,依然泄露出一个清澈动听的声音,动听如洞箫吹奏的佳人歌、俪人演唱的诗经曲,然而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样一顶华丽的厢轿、这么高贵温柔的眼睛、这样一双优雅的手、这么一个清雅柔和的声音,本以为轿中坐的合该是一个高门贵女、后宫妃嫔,但轿中传出的,却是男子低沉的声音。
轿夫起轿,抬着轿子平稳地继续往目的地行进。途中,青衣管家好奇地附着在窗帘边问了句:“公子,刚刚在那街角停了许久,可是公子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是否需要小的去买了来?”
“非是东西,而是一个人。”轿中公子声线平稳温柔,如月照流江、月光与江水一并、缓缓平静地流淌着:“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管家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刚在街角有哪些人,搜罗遍他向来引以自傲的记忆,他也只想起,刚刚在街角不过是两伙乞丐对立了一会,除此之外,并没有如公子所言的“有趣的孩子”的记忆。他有些犹疑地问:“公子说的,可是刚刚那两伙乞丐中的一个?”
“是啊。刚刚甩人耳光的孩子,别有一份不同其他女子的生气与活力呢。”
管家也想起那小姑娘甩人的狠劲,他莫名觉得脸上一疼,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脸,讪讪笑道:“公子,是否需要小的去打听一下这是哪里的孩子?”
“不需要。不过萍水相逢,乍见如此勃发的生机、一时心生喜意而已,切莫去打扰她的生活。”
“是、是!”管家应着,继续挑着其他话头和主家应承对话。轿夫脚程既稳又快,很快转入琉璃瓦饰的朱红高墙之内,在渐次丛生的桃李碧叶中隐没了踪影。远远看去,这粉白朱顶的高墙内、翠叶横生,掩映着层层楼阁,朱门玉砌,华贵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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