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官方渠道哪个比较好下手,那就好办了。
越离离带着冀飞飞每天去县衙门口蹲点,蹲了几天,终于被她蹲到了“陆捕快”这条大鱼的活动轨迹。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蹲那位陆总捕头,虽然客栈小二描绘中这位陆总捕头和气生财、而这位陆捕快却贪得无厌。但是越离离何许人也,她惯会从别人三言两语中还原真相。
越离离已经从陆总捕头和陆捕快的关系中了解,这位陆捕快其实就是这个陆总捕头的“白手套”,贪得无厌的就是这位陆总捕头,这个陆捕快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
这位陆总捕头深谙处世之道,明白做人不能太贪婪无耻,否则容易树敌。敌人一多,他被针对、被拉下马的可能性就越大,毕竟捕头这个职位大小也是个官,竞争对手肯定也不少。
但是钱又不能少挣,所以他就找了个“陆捕快”,帮他“贪得无厌”,帮他敛财,这样就可以安全地赚钱且又不落话柄。
等这个陆捕快被针对下去了,他这个总捕头必然还可以提拔“路捕快”、“鲁捕快”、“鹿捕快”,继续替他“贪得无厌”,这才是长久敛财之道。
听越离离分析这些,冀飞飞被惊到了。他倒不是惊讶这人心的黑暗——在他眼里,人类的心脏本来就都是乌漆嘛黑的——他仍只是惊讶越离离小小年纪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这其中的七拐八扭、弯弯绕绕。
“离离,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其实是一只修行千年、已经修炼成精的狐狸精。否则、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到底哪来的一双看透世故的眼睛?”冀飞飞对越离离感叹。
“如果我前十几年的人生经历无法说服你接受我这‘看透世故的眼睛’的来历、那请把这当做我天赋异凛,谢谢!”越离离回敬,“而且你不是说我活不过五十岁吗,哪来的时间修行千年?感情圣子大人现在不仅灵力不足、用不了法术之外,连‘望气’功夫都是打折扣的!”
一人一麒麟点了好几样馕饼,坐在胡饼店角落里喁喁私语。过了一会,胡饼店里进来一个人,他一进来,就大声对胡饼师傅囔囔:“罗乌里,老样子,给老子上五个夹肉馕饼,多放点葱花。”说着,他将随身携带的刀、令牌、钥匙之类的往桌上一丢,入座后、将右脚往凳子上一踩,开始去捡桌上摆放免费小菜往嘴里丢。而胡饼店的老板,对他也熟悉的很,在他入座后立马端了一壶茶、两碟小菜放在这人面前。
越离离和冀飞飞对视一眼,两心相通——大鱼来了。
这位表现骄横的男子就是所谓的“陆捕快”。越离离和冀飞飞经过几天的观察,知道这陆捕快习惯在午时之后来这胡饼店吃馕饼,因此今天早早就在胡饼店等着。
等到正主来了,越离离叫来老板:“老板,给那边的贵人上一壶好酒,再加两个牛肉馕饼,他那一桌都记我这里。”说完,将手一抹,往桌上放出一排的铜板。
老板收下铜板,笑着应是。他下去先打了一壶酒,送到陆捕快桌上。陆捕快似乎很惊讶,在老板的指点下转头看了越离离一眼,越离离冲他一笑,做了个留步的动作。那陆捕快便转回身去,就着已送上来的馕饼斟起酒来。
等陆捕快吃完东西,越离离桌面上已经被清理干净。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接着一串钥匙、令牌和一把刀被扔到越离离他们面前的桌面上,陆捕快在他们对面坐下,仍是将右脚踩在凳子上:“小娘子,你找我有事?”
在越离离的示意下,老板马上端上来一壶他们店里最好的茶叶泡的茶、和几样茶果,又殷勤给两人把茶斟上,就退到后面。
越离离请陆捕快先喝茶,陆捕快拒绝了,而是漫不经心地拈了几个梅子丢进嘴里,让越离离有话快说。
“陆捕头,我这里有个大生意,想请您帮帮忙。”
“什么事?”
“小女子和几个家人,是新搬到江平县的。在原籍,我们几个户籍已经勾销了,现在想新办落户,知道陆捕快路子广、办事牢靠,所以想请陆捕快帮忙疏通疏通。”
陆捕快那双吊儿郎当的眼睛才正眼瞄了几眼越离离,他嗤笑道:“这么大的事让你个小丫头来办,你这家里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陆捕头英明!”越离离已经摸出一块银子,放在茶碗盖下推向陆捕快,“除了原籍已经勾销之外,自然还有些其他的为难事,要不也不会来劳烦陆捕快。我们家初来乍到,可以办事的男仆还没招到;家主身体不好,不能劳动。自然只能小丫头我出来奔劳。”
陆捕快看着越离离把银子放在茶碗盖下面,那锭银锭子倒是让他起了兴趣,他打量着越离离,道:“看来你的主家身家阔绰呀,让你这小丫鬟都可以拿出这么多钱,他们倒不怕你携款潜逃了?”
越离离微微一笑,道:“陆捕快可别取笑了,以我们家主人的身份和手段,我莫说只生了这一副胆,便是现又生了一副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逃跑呀。”
“哦?”陆捕快真正起了兴趣,“看来小娘子家里来头不小啊。”
“是。我主家在这江平县,也不会待很久,只要几个可以用几年的户籍就可,价钱好商量。”说完,越离离又拿出一小块金锭,摆在桌面。
陆捕快一看那金锭子,终于双眼放光。他伸手拿过金锭,转过一看,金锭底部果然有被磋磨磨平的痕迹。陆捕快仔细观察剩下的淡淡印记,只可以看出那或是家徽或家印。陆捕快心思一转,立马想明白这丫头的所谓“主家”、非奔即逃,他又怕惹事,于是狐疑道:“你这主家,不会是犯了大事跑出来的逃犯吧?”
“陆捕快放心!我这主家,只是和家里闹了些矛盾,所以故意躲出来,好让家里着些急。您看,我这当人丫鬟的都不怕被牵连,何况陆捕快您呢!”
陆捕快终于放下心来,他道:“你先把名字、生辰八字和大概形貌给我,一个人一两银。刚刚那些只算定金,事成之后,还得另外再给我十两银子。”
果然贪得无厌!越离离心里暗骂,外表却微笑道:“有劳陆捕快!”接着,她向胡饼店的老板要了张纸和笔墨。
胡饼店老板找了半天,找来一张草纸和一块黑炭。越离离拿着黑炭,现编了几个名字和几样身材形貌。至于生辰八字,天幸有冀飞飞这个隐形外挂,冀飞飞现编出几个年庚,悬在她耳边念、越离离记,就这样、在陆捕快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这场好戏。
越离离写完之后,将草纸递给陆捕快,陆捕快调笑了声:“还是个会写字的丫鬟,你这主家倒真是奢贵啊。”他也因此对越离离的身份再无疑惑,将草纸往怀里一塞,陆捕快一把抓起桌上啷啷当当的东西,交代道:“明天中午,到荒街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越离离点头应是,起身送陆捕快离开。看着陆捕快摇摇摆摆地走出胡饼店,往县衙走去,她也赶紧结了账,带冀飞飞离开。
她离开之后,并不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所谓的“荒街”观察地形。冀飞飞嘲笑她胆子小,被她回怼了:“如果飞飞大人有足够保护我们的能力,我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弄得冀飞飞很是郁闷,独自飞在一边去沮丧外加怀念自己当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光辉岁月了。
走到“荒街”观察地形,越离离吐槽了句:“这么个小县城,又是‘荒宅’又是‘荒街’,倒真是处处荒凉。”
冀飞飞一听就来了兴致,越离离看冀飞飞要说话,不禁头皮发麻:“别告诉我这‘荒街’又是被什么阴邪至极的法术给诅咒了才荒凉下来的!”
立马被冀飞飞鄙视了:“那种阴邪至极损阴德的法术、见一次已经叫稀罕,怎么可能处处见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是想看鬼,这‘荒街’倒是个好地方,那些树荫草丛等阴暗不见阳光之处,都埋伏着好几只鬼魂呢。你刚刚走过的屋檐下面,还悬着一只吊死鬼,啧啧、舌头都吐出来一尺长。”
越离离打了个冷战,她虽然自言不怕鬼,但并不想真的见鬼。所以听冀飞飞这么一说,她观察完地形后,赶紧离开。
“这些鬼不会跟着我们吧?”
“且不说这些都是地缚鬼,因为执念才流连在人世间,除了它们身死时待的地方外它们哪也去不了。再说、鬼怕阳光。这大白天的大日头就悬在头顶上,它们只能藏在阴暗不见光处。而且你的气运这么强,鬼对你都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跟着你。就像你刚刚路过屋檐下、碰到的那只吊死鬼,为了避开你都把自己塞进墙壁里、只剩舌头露在外面。可怜喽~”
“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往屋檐下走了。”
“你没问,我哪知道你想知道这些!”
“你!”
“不过这江平县的这条荒街上,竟有这么多不愿去投胎的鬼魂,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越离离带着冀飞飞,一路轻声闲聊准备走回客栈。走到半路,越离离突然叫冀飞飞:“飞飞,我们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冀飞飞一愣,他回身一看,果然在人群中有几个行迹异常的人,正远远跟着他们。因为越离离没有回头、似毫无防备的样子,所以这伙人跟得非常正大光明。
“确实被跟踪了,而且看着都不像好人。离离,你是怎么发现的。”
“直觉!”越离离只能这么跟他说。当初燃筝也问过她为什么她明明没学过武功,感觉却这么敏锐,越离离也只告诉他是直觉。
也许是小时候老是被针对欺负练出来的、也许是天生的,总而言之,越离离从小就对别人的目光感觉异常敏锐。
“这可能是那个陆捕头招来的人,我们之后怎么办?”冀飞飞虽然厌恶人类、不想亲近人情,但是毕竟是先天的圣族,而且活了长久的岁月——虽然他大部分时间所处的环境都很单纯——所以对这些阴谋诡计和险恶心思,他也看得很明白。
“没事,我们继续走。飞飞,你现在的力气足够带我瞬移么?”
“刚刚好。”
“那就好!我们去荒宅那边,给他们表演一出大变活人!”越离离嘻嘻笑着,轻声道:“也许在他们眼里、是白日见鬼。”
“这太好了,吓吓这群愚蠢的人类。”冀飞飞兴奋道。
“带我瞬移吓唬他们不算伤害人类吧?不会导致你被反噬吧?”
“不会不会!你不用担心,只管往荒宅那边走。你最好走快点,后面那群人跟得有点近了,你要是被他们抓住,我们就在人群里表演大变活人吧。”
“嘁!我可是担心你被反噬,别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