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难道你是其他世界过来的?”燃筝对这个非常有兴趣,“离离的家在长生十界的哪一界?”连长生十界的设定他都知道。
“不是长生十界的哪一界,我生活的地方叫地球,我所属的国家叫中国。在我们那里,世界是建立在漂浮宇宙中的星体上,而不是长在一棵大树上的叶子上。”
“喔,这倒是个奇特的地方。你的意思是,你是生活在星星上的人?”
“理论上、是的。”
“那太阳呢?生活在太阳上的人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浑身冒火的火焰人?还有月亮,你们那个世界的月亮上住着嫦娥仙子么?”
“我们那个世界,太阳根本不能住人。它是一个表面温度6000度、无时无刻不在核聚变的大火球(核聚变是什么?——就是一种超级恐怖的爆炸),任何已知的碳基生物(碳基生物又是什么?——碳基生物就是说我们人类都是基于碳骨架构造的生物、别问我什么叫碳骨架!)还没靠近它就已经被汽化了(汽化是什么?——就是水被晒干不见了的过程);而月亮,其实就是一个石头做的大石球,上面既没有嫦娥仙子,也没有玉兔和桂树。只有时不时的陨石造访。我们看到的所谓像月宫和桂树的阴影,其实就是陨石砸出来的坑和月球表面的平原构成的。月亮本身都不发光的,它只会反射太阳的光。”
越离离在各种打岔下艰难科普完自己那个世界的简单世界观,说完只觉累得慌。而作为听众的一人一麒麟,对越离离的话没有任何反感和不信,反而特兴趣且想继续了解的模样,这让越离离很是欣慰。
“如果你的那个世界太阳和月亮上没有神仙星官居住,那就是说,你们的世界没有神仙和圣族,也没有花草树木化成的精灵。人死了就死了、不会转世轮回,花草树木一生都只能当花草树木、不能化形成人?”
“就目前的科学研究来看、是的!”越离离对冀飞飞举一反三的聪明持褒扬态度。
“切!这样的世界真无聊!”冀飞飞没兴趣了。
越离离:“我!”
“那你们的世界,人的寿命岂不是很短?(对,暂时多数人类都只能活一百年左右)这样一辈子也匆匆过去,除了人类没有其他有智生灵陪伴,会不会太孤单?”燃筝对越离离的世界还是很有探究的欲望。
“虽然目前人类在宇宙中很孤单,但是这也让人类成了社会型动物(动物?——对,人类也算动物的一种)。为了保持人类社会体系,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我们发明了网络,网络上什么都有、可以查询很多资讯;我们发明了手机,只要在运营商服务范围内,哪怕相隔千万里,都能通过手机即时联络;我们还发明了视频,这样在远方联络家人时还可以看到家人的模样;我们还有飞机、高铁,就像你们这里的御剑术一样(你们这里有会御剑飞行的人吧?——有,不过修剑仙的不多,毕竟还是腾云驾雾、纵地金光之术看起来比较潇洒又厉害。器修还需要灵器辅助,修炼都更加需要靠机缘),可以不用走路很快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我们可以上到九天揽月,下到深海抓鱼,我们可以做到冬天吃西瓜,夏天看雪花。我们还有很多美食——光中国就有八大菜系,和各种各样的小吃快餐。如果你有钱,你还可以吃到金箔裹着的巧克力、水晶碗装着的冰淇淋,用液氮(液氮是什么?——一种比冰还要冷无数倍的东西)冻出来的分子(分子?——在我们那个世界,物质是由分子构成的)草莓糖。”
最后一点是越离离最怨念。她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在吃上很挑剔,穿越之后到现在,在吃上她就从来没满意过。
听到吃的,冀飞飞又开始有兴趣了,于是越离离很愉快地继续向一人一麒麟开始科普什么叫“现代化生活”。
有了这一场不同世界观的科普交流讨论会,两人一麒麟都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于是终于开始了愉快的两人一麒麟的旅程。
燃筝确实是个很好的好人。
一起出行的开始,越离离对他还是很防备的。如若露宿野外,晚上她必然紧紧抱着冀飞飞睡,好几次把冀飞飞从梦里勒醒,大叫越离离想谋杀他。
可是第一天就在对方怀里哭过一场,相处几日后燃筝确实表现极其君子,对越离离和冀飞飞照顾有加不说,平日行住坐卧、极有分寸,绝不会让越离离有任何不快。
就连嫌弃人类的冀飞飞都觉得燃筝算是“人类中比较不惹人讨厌的那一类”。
燃筝身份神秘,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流浪江湖的侠客,实际言谈极有教养,非富贵人家不能养出;身段举止,虽然不羁放拓,但细节处却无不展现一种贵介气质,仿佛矜贵风流、已然入骨,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再加上有钱人家出身的贵公子那些挑剔的臭毛病,燃筝一个也不落下。
食必精脍必细之外极爱喝酒,且饮必陈年纯酿,还规定了年限、少一年都不行。住店必是大店上等厢房,入住前所有茶壶水杯、铺盖被褥必须新换一套。没条件露宿野外一切可以将就,若有条件投宿,他每午必要午睡,每天必要洗澡。
要知道,每天洗热水澡,这在人力物力生产力较为贫乏低下的古代的人类地界,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然而对于燃筝的这个臭毛病,越离离一点意见都没有——她确实很受不了不能经常洗澡。
在旅行开始的几日后,越离离才知道在清水镇,燃筝日日翻着花样点荤菜素菜,却几乎不动筷,只是因为嫌弃难吃而已。
“手艺太差,只有时令鲜蔬,借着新鲜勉强可入口。”这是燃筝的原话。
对此,越离离评价:“这么挑剔浪费,怎么不饿死你!”
燃筝大笑:“也不算浪费,我知道剩下的酒菜,必是被店里的伙计回收分食。我每天点这么多,剩的也多、他们就能多吃一点,也算是对他们辛劳一天的犒赏。”
“那你不如直接出钱让他们吃点好的,省的别人还要吃你的口水菜咯。”
“燃筝只这一身,能济几人。只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鼓励罢了。再说,长久的不劳而获,成了习惯后只会招致灾难和后悔,如此、宁愿他们不要开始。”
“你这话虽是善言,却还是说的高高在上。”越离离丢出去一块土疙瘩,她淡淡道:“估计你心里,自认为自己不仅力所能及地犒劳那些伙计,还如此善良地为他们谋划长远、绝不让他们走上偏途,是对他们大大的善意——你怕在心里自己就给自己封了个‘大善人’的称号。”
“抱歉!”燃筝举手道:“虽然刚刚在下说话确实有些不礼貌的高高在上,但是在下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大大善人哪。”燃筝给自己辩解。
“是吗?但是,谁人有什么命运造化,有什么选择、得什么结果,不是应该让他们自己去选么?你是什么人?又有何德何能、何因何果、何种机缘,可以僭越替他们去做选择?”
“我在当时当地、当下环境做出了当时的选择,这岂不就是机缘的一种?而且,若按你这么说,那么圣人对民众的礼仪教化,佛者将普众导向善途,道者教人民无为清净,倒都是僭越啰?”
“是。教化教化,手段在教,意图在化。都只是领导者愚民的手段而已。即便是尊天地君亲师、君子之行的儒教,讲因果轮回、导人向善的佛教,主无为而为、绝圣弃智的道教,在开始也许都是很好的宗义,出发点也是好的。最初讲着这些宗义的人也许并非想要强迫别人信服他们的宗义,而只是尽量努力说服别人加入他们。但是,这些百家教派发展到现在还能存在的、发扬光大的、不过是因为它们已经成了上位者用于愚民的教化维稳手段而已。”
“我承认这些百家宗教流传到现在,大多数都已不存本义。但是千百年岁月淘洗下来的,总是真善美更多。宗义还是那些宗义,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歪曲了部分。若被歪曲就会有正直的人去纠正,人世间真和假、善与恶,岂不是一直都是这么争锋变动的么?既然如此,那我心向善,这世界就多一分善;我去惩恶,那世上就少了一分恶。我认为这才是普通常人应该有的思想和看法。可,小丫头啊,你对这人世是否过分厌弃了?”
“没有啊!我才不厌世呢!我只是很早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光明,它应该是灰的、是一种变动的混沌。但是,知道黑暗、说出黑暗并不代表我就要去拥抱黑暗,我还是心向光明的——刚刚跟你说的那一大段话,只是为了跟你抬杠而已啦。”
燃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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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筝说他被追缉倒也没骗越离离。在旅程中,他处处小心谨慎,行进随意、没有方向,基本上就是走到哪想停就停下,但绝不久待。
他还有个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地方不久待也就算了,他还要故意多付房钱。
就像在清水镇一样,燃筝付了半个月房钱,但他实际最多只打算待五天。还是因为撞见越离离的怪异才又多停留了几天。
“你预付房钱,没住满期限能退吗?”
“可以退一部分,一般客栈都会收违约的抽成,所以要退也退不了多少,索性我也懒得麻烦了。”
“……”
“怎么了?”
“不知金钱事大、没见过人间疾苦的无知纨绔!”越离离痛心疾首。即便那不是她的钱,可是眼看着钱被浪费她还是好心痛啊,“一点钱也是钱,赚钱好难的你知不知道!”。
“……”这下轮到燃筝无语了。大概是越离离的表情太过惨烈,燃筝还是想办法安慰她:“你想呀,我现在可是在被追缉呢。左右不过几钱银子,总比不过隐藏行踪重要吧。”
“要是我,隐藏行踪要做到,钱也一分都不能浪费!”
对于燃筝被追缉的事,最初越离离还小声问过冀飞飞,如果燃筝的仇家太厉害,他们跟着会不会有危险,然后又被冀飞飞大眼珠子向下鄙视了。
飞飞大人非常有霸总气质地一挥小短手:“有我在,这普通人间还没人能伤害我要保护的人。”
鉴于冀飞飞曾经露过几手的神奇法术和他麒麟圣兽的身份,越离离对这个担保很放心。
“可是你不是不能伤害人类吗?”越离离又想到一个漏洞。
“笨!不能伤害人类我还不能带着你跑么?我想跑谁能追到我!”
“哦。”好嘛,一说逃跑就气势全无,越离离把刚刚觉得冀飞飞很霸总的那段想法赶紧删除。
也莫怪越离离不曾考虑燃筝的处境。她并不是什么圣母大善人,为人处世自有她自己的标准。
她的眼界也很小,只能装下自己亲近的人;而她和燃筝,非但不是亲近的人,还有泼酒事件的龃龉。越离离执着跟着燃筝,一是为了混饭吃,第二么也是为了寻机报复,所以,她确实无法切身地担忧燃筝的安危处境。
可相处几天后,燃筝就凭他的人格魅力(和荷包里的钱)征服了越离离和冀飞飞。跟着好吃好喝好玩好睡了好几天之后,被照顾得妥妥当当、越离离不再执着于向燃筝报泼酒之仇。
她把想法和冀飞飞一说,正左手一根糖葫芦,左手一串甜枣糕左一下、右一下闻得挺开心的冀飞飞小翅膀一扇,表示本圣子大人有大量、一向是将军额上任马跑、宰相肚里任船行,对于那个人类泼酒冒犯他的罪责,他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
一看就是被金钱腐蚀了,被收买得很彻底。
既然旧怨已是风烟过,吹吹就了无痕。身为事主之二的越离离,也很愉快地继续接受金钱腐蚀、糖衣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