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入夜,越离离穿着古代的粗布衣服,僵硬地瑟缩在角落里。
因为已经和贺老头达成交易,只等他拿钱来买人。何老二和刘狗子两个无赖白赚了五贯钱,就打了几斤酒回家欢天喜地庆祝这天上掉下的生意。
喝酒前,刘狗子还问何老二:“大哥,要不要把她拴起来?这娘们这么凶,别半夜跑了。”
“放心。这周边都是高山老林,唯一一条去镇上的路日夜有关税的守着,她能跑哪里去?跑山里喂大虫?”
越离离沉默地听着,努力汲取有益的信息。没人能救她,她只能自救。
刘狗子似乎放心了。他还是走到越离离面前,威胁她:“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嫁给老鳏夫,熬几年、等他死了还可以再嫁个年轻的。你要是敢跑,这村里全都是相熟的,把你抓回来我就把你绑起来,丢到山里喂大虫!”
越离离看着他,稚气的脸上一片呆滞。过了一会,她沙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要活着。你不放心,可以拴着我!”
刘狗子满意了,他担心下酒菜被何老二多吃,赶紧走了。
喝到入夜,两个无赖都醉醺醺的。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等老光棍卖牛回来的这几天先让越离离留在刘狗子家里。
离开前,何老二大着舌头警告刘狗子:“马上要到手的五贯钱,你小子别动歪心思。不许碰那小娘们!”
刘狗子也颠三倒四地回:“碰、碰啥小娘们!老子马上娶桂花的,到时候自己的媳妇随便睡。”
何老二满意了,七歪八扭地走了。
刘狗子回屋,先去看越离离。见越离离抱着双腿,安静地窝在角落里,就指着她道:“不、不许乱跑啊!你要是乱跑,老老子酒劲上来,今天就睡、睡你!”
越离离默不作声。又往角落里缩进去一点。
刘狗子则走到床炕边一倒,很快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越离离安静地等着,等到黄昏最后的余烬消失,等到整个村子都沉入黑暗,等到打更的梆声梆梆响起:“二更天咯!”……
越离离站起来,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她的眼睛闪着一丝光芒。她对刘狗子喊道:“喂!喂!我要解手,你跟我去?”
刘狗子打着呼噜,不理会她。
“我要去解手!”越离离抓着一个东西朝刘狗子扔过去。哐的一声,刘狗子骂骂咧咧醒过来:“臭娘们,去解你的手,乱闹腾你娘的。”
“你不是怕我跑了吗?”
“晚上怕个毬!你赶紧滚,老子要睡觉!”
“外面这么暗,我怕黑!而且你家这么靠近山,我怕有老虎、野兽。”越离离不动,“不给我蜡烛我一步也不敢走。”
刘狗子又骂了一句什么,只是他吃多了酒确实很疲倦不愿动弹。黑暗响起一阵悉索声,随后一个火折子扔到越离离脚下。无赖又躺下去,还不忘威胁她:“快滚!臭娘们,别乱跑。外面全是狼和大虫,回头吃得你骨头都不吐。”
越离离捡起火折子,不再有任何迟疑。她推开柴门走到门外,拔出火折子吹亮。火折子上冒出一点蓝色基底的火苗,越离离绕到茅屋后面,过程中故意发出极大响声。确定屋内没有动静后她才轻手轻脚离开。
越离离拖着脚步,走在村落里黄泥铺的道路上。村内的道路无人维护,常年人踏畜走、水浸雨流,又被阳光反复烘烤,塑出坑坑洼洼的形状。越离离正好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捏紧手里的火折子,手心里渗出冷汗。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村里堆了很多陈年的秸秆,被堆在村里当村民自用的柴火,刚好堆在无赖家不远。这里正是夏天,温度高爽,这些稻秆经过太阳烘烤都干燥的很。
白天里越离离观察到刘狗子家离秸秆垛不远,甚至这秸秆垛直接挡了刘狗子家门口道路的半个路面。越离离站在和她自己比起来显得无比庞大的稻秆垛,咬了咬嘴唇,逼自己下定决心:“不是你的错,越离离!不是你的错!”
没多少时间了,很快打更的就会来这边,如果被他发现,那自己最后逃脱的机会都没有。越离离将火折子插在腰间,努力按下跳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开始爬稻秆垛。
稻草被堆成三角形,倒是方便越离离爬上去。压在下面的陈年稻草已经散发出陈旧腐烂的味道。为了方便取用,最上面的稻草是散着放的。越离离顺着斜坡爬上稻秆垛,用力将散落的稻秆挥向地面。
沉积的稻秆散开,一股灰尘扬起,弥漫着奇特的晒干青草的味道,越离离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估摸着足够了,赶紧顺着坡道溜下稻秆垛。
远处遥遥传来敲梆子的声音,伴随一道拖长的唱更声渐近:“梆~三更天咯~”
越离离躲到稻秆垛后面,候着打更人走过去。她又等了一会,估摸打更人已经走远了,才尽力抱起地上散落的稻秆,沿路散在往刘狗子家的地面上。
等地面上铺了足够的稻杆,越离离回到稻杆垛边,将最底下的稻杆死命扯松散了点着,她确定火暂时烧不到打更的能看见的程度,赶紧跑回刘狗子家。刘狗子家里也堆了一些日用的稻草,越离离把它们都拖到茅草屋边,同样用火折子点燃。
干燥的秸秆哔哔啵啵燃烧着,越离离把火堆无赖家茅草屋的墙角堆,很快火势就大了起来。夏天秘蓝的夜色中,火焰妖红,映亮越离离一张稚嫩的面孔,半边有如火狱爬出的艳鬼一般娆娆冷酷。
等到火势已经不能控制,甚至稻杆垛那边火势也起来了,顺着铺在路上的稻秆蔓延,越离离才大声尖叫起来:“着火了!救火啊!救火啊!”
茅屋里一阵稀里哗啦,里面的人似乎急忙起身而撞翻了一地东西。刘狗子匆匆跑出来,看见起火急忙操起一把爬杆去拍火堆。
火势烈腾,把竹制的爬杆也点着了,无赖忙慌了,破音尖喊:“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看着自家茅屋在大火中腾腾燃烧,很快塌了半边,他的喊声中也带上明显的哭腔。
打更人已经走到村里另半边,回身一看自己刚刚报过平安的地方火光冲天,顿时吓得三魂跑了两魂,下意识敲了一声铜锣,扯着嗓子喊:“走火啦!走火啦!”拜他梆子声所赐,另半边村子很快也吵吵囔囔起来。整个村庄敲破寂静。
村里其他的房子陆续点亮了灯,睡下的村民爬起来出门一看,见火势已经映红了半边天,恐慌和喊叫如同瘟疫般,快速传播扩散开来:“着火了!救火啊!”
人群闹闹囔囔,来回奔跑。泼水声、扑火声、脚步声、哭喊声沸沸扬扬。越离离早就闪出人群,一边喊着救火,一边避开冲撞的村民,慢慢往山林方向躲,等到了安全距离,她一转身,没命的拼命跑向大山。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没有人注意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