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听到姜叶的叫唤,女子大步迎上前去。她看到姜叶腰上悬挂着的月形玉佩,看到她被鲜血点缀的白衣,也注意到了此时奄奄一息的她。
只见她脸色一黑,一手搭在姜叶的脉搏上,过了片刻尖声道:“叶姐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伤得那么重,庄炀呢?!”
“雀雀,此事说来话长……明日一早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姜叶轻咳了几声,如今的她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难以继续。
“好,我明白了。你先别说话,我崔雀雀一定医治好你。”崔雀雀一边把马牵往小屋,一边对秋绮喊道:“你过来搭把手一起把她抬进去。”
秋绮随后翻身下马,马儿身形高大,因为下马过急且因多日积攒的疲累导致身体发软,她一个没站住,跌倒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肘擦着粗糙的地板,一阵阵火辣辣得疼,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就看见崔雀雀一脸嫌弃和不耐烦看着她。
秋绮没有理会崔雀雀,两人一起把姜叶轻抬入屋。
屋子不大却堆放了很多的东西,房子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房子内还有一张大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叠叠笸箩,里面放着晾晒好的药草,一股浓郁的药材味弥漫在物里。
此时的姜叶已经昏迷过去。秋绮去了一块毛巾沾湿,轻轻地擦拭姜叶脸上干涸的血渍。崔雀雀眉头紧锁,神情专注地为她把脉,片刻后,她起身从桌上笸箩中分别抓取了几味药,转身交给秋绮:“你去厨房煎药,一刻钟即可。”秋绮听后立刻带着药材奔向厨房。
厨房里的土灶上不知道在炖煮着什么东西,正噗噗地冒着热气,同时沸腾的水花不停地往外跳出。
她拿起在一旁的沙锅走近土灶,突然滚烫的水花溅在她的手背上,秋绮手上吃痛,手一松,沙锅“砰“地一声摔裂在地上。
崔雀雀闻风赶来,看到这一地狼藉和手背红肿的秋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讥讽道:“如果不是看你从森林里那么狼藉地出来,不然我还快把你当成从京城来大小姐了。”随后拿过她手里药材:“我来煎药,你去给叶姐姐涂伤口。”
秋绮点头,立刻跑进屋内。
此时姜叶身上肮脏的血衣已经被换下,脸色苍白地安静躺在床上昏睡着,身体被一张薄被掩盖着。秋绮轻轻地把姜叶扶起靠在自己肩上,薄被褪去,赤裸的身躯初露,她望着姜赤裸的身体,猛地倒吸一口气。
从肩甲到大腿,白皙的皮肤上遍布伤痕。皮肉破裂,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胸口处有一块皮肉被利器刺穿而过,血肉都被搅烂了,像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秋绮看到姜叶伤得如此之重,鼻咽一阵酸楚,眼眶通红,眼底泛起一阵薄雾,微微抬头,将眼眶里的湿意逼退。
随后便低头默默地为姜叶上药,屋子内一片寂静,唯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很快,寂静被进来的崔雀雀打破了。她端着一小碗药,对秋绮喊道:“快把叶姐姐放下来,我要给她喂药和施针。”
崔雀雀注意到秋绮一脸忧心忡忡,出口解释道:“叶姐姐的外伤其实并不是最棘手的。对手似乎想置她于死地,你看她胸口的伤,在走偏一点就真的是神仙难治。面对招招致命的剑法,她已经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了。仅凭这些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但是……”崔雀雀脸色一沉,“她似乎在事后又遇上了高手,被迫带伤运动,导致她元气大伤,气血极度不足。这药能暂且恢复她的精力,现在我要用针灸帮她巩固气血。”
秋绮听到崔雀雀的这番话,内心充满愧疚。姜叶原本并无大碍,可却因为救她,现在生命垂危。如果姜叶有什么意外,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崔雀雀舀了一汤匙递到姜叶唇边,可她双唇紧闭怎么也喂不进去,崔雀雀低声无奈地哀求道:“叶姐姐,松松口,喝下这碗药我才敢给你施针呀。”
多次尝试无果后,秋绮夺过药碗。她抿了抿嘴唇,舀了适量的汤药含在口中,然后缓缓俯下身。
“喂!你干嘛!这药……”被夺走药的崔雀雀大呼,然,当她看到秋绮所做的一切时便立刻闭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秋绮。
秋绮唇瓣刚碰到姜叶的薄唇时,莫名的悸动再次出现。姜叶均匀而又悠长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庞,脸再次如发烧一样燥热起来,心脏也不规律地跳动着。秋绮看到她的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以为她要醒来,可惜并没有。
这次,秋绮没有深究这份悸动,她一口又一口地嘴对嘴喂药。黑乎乎的药汁入口便觉得苦涩辛辣无比,在两人嘴唇相碰的那一刻,姜叶宛如久经干渴的人找到了琼浆玉液一样大口大口地喝下。
顷刻后,一旁愣神的崔雀雀清醒了过来,立刻着手施针。
一人喂药,一人施针。渐渐地,姜叶的脸色慢慢恢复,崔雀雀示意秋绮把她放下。
“你的喂药方法很大胆。”崔雀雀看着脸色微红的秋绮道:“不过也多亏有你我才可以施针,接下来只要细心调理便可以痊愈了。”
听到这里秋绮一颗悬挂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时她发现崔雀雀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你不能说话?”
秋绮神色黯淡,点了点头。她从密林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无法发声,一人独处的时候没有感到不便,但是瀑布处发生的事情让她因为此事感到无助。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信任你,本来我应该赶你走的,但是你和叶姐姐一同出现,刚才也救了叶姐姐,我姑且愿意明天一早带你下山,下山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崔雀雀收回探究的目光,坦诚道。
“我叫崔雀雀,你的名字呢?”她伸出手,秋绮轻轻的在她手掌上写出。
“秋绮?好,现在叶姐姐需要好好休养,你在这里好好照看,我去收拾收拾,明天启程离开。”秋绮点头转身的顷刻,崔雀雀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一下。”她从腰间取出一小瓶药罐给她:“这个给你,你用的,擦擦你手脚上的伤。”
秋绮在瀑布边因为挣扎,身上有多处的擦伤,一路上她都在强忍着伤痛。她接过药罐,对着崔雀雀笑了,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崔雀雀被秋绮望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背对她道:“快去吧,旁边有软塌,你也可以好好休息,晚点我叫你起来用膳。”
秋绮给自己涂抹药膏后又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自己,就爬上了软塌。多日来一直都在紧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她望着床上躺着的姜叶出神,陷入沉思。渐渐地困意袭上心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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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夜风吹醒了秋绮,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懵懂地四处张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得让人感到可怕,窗外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原来不知不觉间秋绮睡到夜幕时刻。
她正打算起身掌灯,却听到院里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没想到这荒山野林的,竟然还有户人家,不过奇怪得很,怎么没有灯火?”
秋绮僵硬着身子,屏住呼吸不安动弹。
“估计是还没回来,不管了,大爷我饿了,先宰只鸡尝尝鲜。”
“李老哥,大人说了,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禀告,我觉得这里真的有古怪。”一个稍微稚嫩的声音劝道。
“行行行,你先去下山跟大人禀告,我和你张叔搜搜这屋子,有情况立刻给大伙发信号。”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回应道,随后便听到一阵急促下台阶的啪啪声。
“这臭小子跑得还挺快。”男人嗤笑道:“按我说,我们几个男人连着追了差不多十天,人都快垮了。更别说一个身负重伤的女人,指不定那人早就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喏,老张你往那屋瞅瞅,我往这屋看看,看看有啥可以拿的。”另一个声音应道。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一股危险地气息直冲秋绮压了过来。秋绮缓缓站直了身子,拿起桌上搁置的小刀,蹑手蹑脚地躲进衣柜。她用一双颤抖的双眸通过衣柜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吱——”破旧的木门被推开,顿时屋内灯火通明,男人提着灯笼进屋四处打量。他注意到床上有人的身形,狐疑地上前一看,顿时脸色一变,猛地转身回头。倏然感觉胸口一阵撕裂般刺痛,低头一看,发现心脏上被一把小刀直直地插着。
秋绮在衣橱里安静地观察着男人,看到他回头,想到他要出门喊人抓走姜叶。大脑就没有多余的思考,她回忆着白天崔雀雀所说的胸口致命位置,果断地冲上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将小刀涌入。
男人吃痛倒地,看到他还没有死去,秋绮又害怕他大声呼救,于是就翻出衣柜里的衣料死死地摁在男人脸上。
男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最终平静了下来,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静。
待男人不再动弹后,她呆了半晌,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出神地望着地上安静的男人,不敢相信人是自己杀的。
这是秋绮第一次杀人,第二次伤人。上一次她拿着匕首的手是颤抖的,心是犹豫的。而这次她的动作是迅疾的,心是坚定的。
“扑通——”院内传来沉闷地倒地声,秋绮被惊醒过来,转身便见到崔雀雀神情紧张地跑进屋。
崔雀雀看到秋绮大呼道:“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快把叶姐姐搬上马车。”待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时,脸上一阵惊愕:“你还真让我想不到。”
两人抱着姜叶那几乎没有丝毫分量的身体进入马车后,崔雀雀立刻驱车往山下奔去。
马车穿过密林,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一路狂奔,车轮碾过崎岖的地面,车厢颠簸不止。秋绮小心翼翼地抱住姜叶,尽量让她的身体少受颠簸。
然,或许是因为车厢内太过颠簸,怀中一直昏睡的姜叶迷迷糊糊动了动身子。她眼珠子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涣散的,她呆呆地望着秋绮,动了动唇,沙哑道:“阿妍……”
秋绮身子一怔,迷惑地看着她。
阿妍……?那是谁?
正当秋绮出神之时,姜叶眼神慢慢地恢复了神光,她一手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一手直起身子想要坐起。她在秋绮的帮助下背靠车厢,喝了口秋绮端来的清水问道:“阿绮,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秋绮眉头紧锁,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如今正在往山下走,等到山下,她就得与她们分道扬镳。但分别之后,失去记忆且身无分文的她,又将何去何从呢?一瞬间迷茫和无助再次涌向心头。
“叶姐姐,你醒啦!”车厢外驱车的崔雀雀听到声音,惊喜地喊道:“你好好休息,再过几个时辰,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灵鹏宫。”
“不,我们先不回灵鹏宫,我们先去景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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