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女子搂在怀里的秋绮发现血腥的味道越发浓郁,让人作呕。
秋绮没有深究这浓郁的气味从何而来,她强忍着恶心,缓缓离开女子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起眼前的人。
眼前的女子一袭裹身红白相间长裙,外披凤纹披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足著素色小剑靴,佩戴月形玉佩,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面上不施粉黛,一双柳眉弯似月牙,眉尖染上淡淡的冷清。
因为站得近,秋绮才发现女子胸口上的衣裳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红团。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女子穿的不是红白相间的红衣,而是一身带着染满鲜血的白衣白裙,这些已经晕开的鲜血就像一朵朵妖冶的红花绽开在她的白衣上。
女子双眸似水,此时正用神情冰冷地望着眼前的秃头大汉。
她一手握着沾满鲜血的佩剑直指大汉,一手解下披风扔给衣衫不整的秋绮。
“玉女剑?”大汉幡然清醒,他看了看女子的手中剑后,神情大怒,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就是尚归谷的姜叶!就是你这个贱人向官衙暴露我苍焰寨位置,害得我全寨老少被捕。”
“苍焰寨多年来作恶多端,抢夺财物,奸淫妇女。”姜叶缓缓开口,“如今官衙的人灭你村寨,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大汉听后面目狰狞:“你灭我村寨,害我妻离子散,今日还杀我兄弟。姜叶,今天我就要让你死在这里。”说完,他取出腰间大斧,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挥向姜叶。
姜叶敏捷地躲开对方迎面一斧,还未站定脚跟,一股巨大的压力立刻从身旁扑来,姜叶以剑抵斧,躲开了大汉的侧面一击。
大汉虽然身体肥胖,但是身手灵活而凶猛,攻击频繁。姜叶一边躲闪大汉的攻击,一边把他引向瀑布,拉开两人与秋绮的距离。在两人的对决中,姜叶明显处于被动状态。
秋绮披上了姜叶扔给她的披风,缓缓后退。大汉与姜叶交战正酣,也无暇顾及几丈外的秋绮。只要秋绮转身往密林跑去,性命则无忧。
但是……
她拥紧身上的披风,迟迟没有转身离开。不论如何,她没办法丢下眼前这个救命恩人。
她扫视四周,企图想寻找能够帮助姜叶的办法。忽然她余光看见早已断气倒在一旁男子,他的长靴旁躺着一把银色短匕,这应该是倒下时从靴子中甩出来的。
秋绮缓缓上前靠近,拿起匕首。
这是秋绮第一次拿起武器,她只觉得这把银白色的小剑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雕,源源不断地发出令人颤抖的寒意,秋绮握着匕首的左手不停地颤抖着。
“铮……”砍向大汉的玉女剑被巨斧甩在地上,剑体撞击地板而震动,不断发出嗡嗡嗡的剑鸣声。最终,姜叶也因体力不支,半躺在地上。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强行运功,看来你也不是个惜命的人。”大汉在打斗中早已看出姜叶身负重伤,在她最终倒地那一刻,他嗤笑道:“今天是老天开眼,让我手刃仇人,替全寨报仇。”
姜叶只感觉全身隐隐作痛,头微微低下,散开的三千青丝凌乱地遮挡着白皙的脸庞。她以手撑地,额头上冒着冷汗,头昏脑胀。为了保持脑袋清醒,她甩了甩头,抬头便望见喜出望外的大汉以及一双惶恐而又犹豫的深邃双眸。
大汉双手握斧正打算劈向姜叶,女子立刻扬声喊道:“苍老三,你可想知道你寨中人被捕后的事情?”
姜叶成功地让大汉双手一顿,放下斧头,他眉头紧锁,低声吼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冰冷和肃杀,声音充满讽刺地说道:“自然是……男为奴,女为娼。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卖作为妓。”
大汉听后立刻瞪起了眼,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这姜叶。被激怒的男人再次举起斧子,这时,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刺痛,忍痛转身,便看到秋绮站在身后几尺,全身颤抖,双手沾满了鲜血,一双惊恐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
看到男人突然转身,秋绮吓得软倒在地,全身冰凉,无法动弹。正当她以为即将死在巨斧之下时,突然男人的胸口被长剑从身后刺穿,白刃上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落下,与地面碰撞成血花。男人当场毙命,双目睁大到几近眦裂死死地盯着秋绮,脸上惊愕的神情还未褪去。
是姜叶在男人转身的那一刹那,手疾眼快捡起摔在一旁长剑,并且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男人要害刺去。
在男人倒地的那一刻,姜叶的身体也犹如落叶般飘然倾倒。秋绮见状,立刻起身抱住她。
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白且微微颤抖,双眼紧闭,额头上不断流出冷汗,似乎正在强忍着痛苦。秋绮为女子轻轻擦拭冷汗,轻拍女子的脸庞却得不到回应,唯有微弱的鼻息在告诉秋绮,她还活着。
秋绮眉头紧锁,心急如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慌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打量四周,多么希望有人能出现解救她们。然而,望眼望去,这里人迹罕至,周围安静得只有鸟叫声以及瀑布撞击在石头上发出的巨响。
片刻后,怀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秋绮瞬间眉头舒展,脸上的神情变成了欣喜若狂。此时的姜叶非常地疲惫无力,睁眼看见秋绮慌乱紧张的样子,不由地轻笑着。柔和的目光有着春风般的和煦,像星光一样清澈,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
她轻轻握住正在帮她擦拭额头的手,似乎在无声地告诉秋绮,不要慌。
随后她将两指并拢,放至唇边。悠长的嘘哨声响起。下一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雪白的踏雪神驹从密林中飞驰而来。
这匹神驹眼睛像碧蓝的玻璃,闪亮发光,四肢长而有力,一身雪白,没有一点儿杂毛,闪闪发亮,就像披着一身银丝。
它来到姜叶跟前,似乎通了人性一般,察觉到主人身上有伤,无法站立,便四肢屈膝,低下头颅,怜悯一样地用头轻轻蹭了蹭主人,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姜叶抬起双手,怜爱地抚摸着它颈上披散垂地雪白的长鬓。
随后,姜叶示意秋绮扶她一起上马。姜叶坐在秋绮身后,双手绕过她身侧握住了马缰,也同时握住了秋绮的手,秋绮整个人像是被姜叶圈在怀里一样。待两人坐定后,姜叶微微扯动马缰,神驹缓缓站立,随后便向密林奔去。
也正是白马跑动的那一刻,秋绮便感觉身上一阵压力袭来。身后的人完全贴在了她背后,头无力地靠在她的肩上,秋绮惊慌地以为姜叶将要晕倒摔下马,却发现她正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和马缰。
马驹不断地奔跑,猎猎冷风吹过身侧。两人散乱的青丝也随风飘扬,在空中缠绵地交织在一起。身后人嘴唇贴在她耳后,均匀而又悠长的气息在耳畔缠绕,浓烈而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边,像羽毛轻轻刷过,有些痒,却引得她的心一阵莫名悸动。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彼此的体温相互融合。此时她的内心仿佛住着一只小兽,不断抓绕着她的心扉,心跳不规律的开始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她的气息传染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燥热。她的脸上如发烧一样燥热起来,这种燥热直接反应在了脸上,她不仅脸红,连耳朵都红。
她心猿意马,企图想通过扭动身子调整坐姿,来缓解这股莫名的燥热。
“别动,我没有什么力气了。”姜叶感受到她的微动,疲惫地轻声道,灼热的气息缠绕在她的颈间,惹得她又是一阵颤栗。
听到姜叶的话,秋绮不敢再轻举妄动。虽然身体不能动弹,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汹涌澎湃。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懊恼,她不明白这感觉为何产生,明明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同为女子,可为何自己会对身为女子的姜叶产生如此奇妙的感觉……
当她出神苦恼想着之时,突然白马停止了奔跑,转而缓缓迈着四肢慢悠悠地往前走动着。
秋绮疑惑地抬头向前张望,前方有一条台阶,台阶的尽头竟有一座被柳树环抱的农家小院,几只燕子在空中掠过,院门有一辆马车,黝黑的骏马正悠闲地吃着草,地上鸡鸭在门前散步,院内冒出缕缕炊烟,好像一条白龙朝天飞去,院子里还不断传出疑似捣药的声音。
见到此情此景,秋绮喜不自禁,这是她多日难得一见的富有生气画面,她恨不得下马飞奔进院,但想到背后瘫倒在她身上的人,她不得不按压住着这份喜悦,耐心地等着马儿缓缓上前。
不久,马儿缓慢地走入院内,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马蹄声,捣药声戛然而止。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屋内出来一位黄衣女子,看见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低声怒喝道。女子身形娇小,乌黑的秀发用一条素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一双灵动的双眸充满敌意地打量秋绮。
此时秋绮姜叶两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血迹斑斑,身上还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味,让人不敢靠近。
随后黄衣女子注意到秋绮胯下的白马,眉头紧锁,细细打量,最后不敢确定地对着马儿喊着:“白狗……?”
白狗嘶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女子。
正当秋绮思考应该如何向对方解释所发生的一切时,身后一直安静的女子无力地叫唤道:“雀雀,是我……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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