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月29日上午9点——
甄志武轻轻地吸了口气,朝阳台上面对着自己微笑招手的甄尚馨深深地看了一眼,回身,踏出了家门。今天是周末,阳光也正好,打在人身上不冷不热。甄志武没有跟家里任何人透露自己也是去参加游戏,他只说是跟几个朋友去山里露营。之前的休假里甄志武也进行过同样的活动,所以没有人起疑,但如果众人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奇怪,因为甄志武没有带野营的工具和旅行包。
当然,家里人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彼时甄志武都不知道在哪辆车里了。与当初的甄尚馨一样,甄志武几乎是两手空空地就出了门,只带了个钱包和一串挂有小型军刺的钥匙。如果说当初甄尚馨是不知道内情才不带换洗衣物的话,那么甄志武便是故意而为之了。那个公司的邮件里并没有提醒他带什么东西,只说了做好心理准备,这也就意味着其他玩家肯定跟他姐姐当初一样,也是两手空空的状态。他不可能带着一个箱子过去,太刻意且引人注目了!
而且,甄志武心里跟明镜一样,带换洗衣服又有什么用,中途又不能下线!
新纪元后交通网络也算是很发达了,公共悬浮列车也能看到不少,跟上次跟踪甄尚馨的时候不一样,甄志武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这种一般只有土豪才会做的列车——单程票就要20大洋。
虽然有些贵,但悬浮列车一般人流也不多,座椅也足够舒适,反正他要去的站点很靠后,甄志武便舒舒服服地眯了一会。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基本就剩下寥寥几个人了。但甄志武却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到前方半截车厢里有一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正是数天前跟踪甄尚馨的人。
甄志武的睡意几乎一下子全无,上次距离得比较远而且对方很快就藏起来了,他没看得太过仔细,如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这是个应该只有25、6岁的年轻人,身高勉强到180,面容瘦削,长相看起来有些冷。那男子手上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电子屏幕,还插着耳机,似乎没注意到甄志武的目光。
甄志武抬头看了一眼列车的站点,发现到下个站自己就要下车了。随后他又看了看手上的表,还有几分钟到10点,怎么办,要跟踪吗?
暗下决心要跟的甄志武便坐在了原地没有动,随时注意对方的动向。2分钟后,甄志武本来的目的地刚好到站,列车门缓缓开启,只是那男子根本没有下车的意图,而是状似无意地朝甄志武这边扫了一眼。甄志武微微低下头,避开与对方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几次呼吸后,列车关闭指示灯响起,而就在甄志武抬头的一瞬间,那男子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不好!
甄志武猛地反应过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想要朝车厢外冲出去,然而对方卡的时间点真得太过完美,硬是让甄志武在最后一秒没能从车厢里出来。
被耍了,这人居然跟他是同一个站点下车!
甄志武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车厢外那男子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朝他摆了摆手,嘴角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甄志武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然而列车很快便启动,带着他朝下一个站点而去……
10分钟后,甄志武在一脸生无可恋里坐上了反方向的列车,悬浮列车跟地铁可不一样,地铁坐过站了可以立刻在下一站下车坐返程,它还要出站绕到对面一条轨道上,最重要的是——要!重!新!买!票!而且无论坐多少站,价格都是一样的!
虽然明明是个军N代、富N代,但甄志武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节俭,能不浪费就不能浪费,此刻看着手中又是20大洋如同泼出去的水,他只觉得一阵牙疼。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甄志武又耽误了快20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当到达游戏公司大厦附近的时候,已经是10点接近20了。这条街上人流量本来就不多,此时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刻,就更是人少了。甄志武一眼就能看到斜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矮矮的年轻人,正边看手机边啃包子地前进着。
吸引甄志武注意力的并不是那个年轻人,而是那个年轻人前面正好是一间早餐店,此时早餐店的员工在收拾摊上的蒸笼,结果没拿稳,叠在一起足有半人高的蒸笼眼看就要往那个年轻人前面的必经之路倒去。如果那个年轻人再往前走几步,肯定会被那些不锈钢制的蒸笼砸得妈都认不出来。
“小心!”甄志武立马出声,一下子冲了出去。
不过那个年轻人手中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没拿好,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年轻人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他俯身就要去捡自己的手机,却被人一把往后拉了一下。而那叠倒塌的蒸笼,则“轰”得一声一下子砸在了那倒在地上的手机——前方几厘米处。那手机却居然安然无恙,正躺在地面上散发着无辜的光芒……
年轻人被甄志武拉了一把,又看到前面一大堆蒸笼砸落,懵逼了好一会儿,直到早餐店的店员出来跟他道歉,他才反应过来,摆手说没事后回过头看了几眼甄志武,然后拍着胸脯朝他笑了笑:“吓死我了,谢谢啊!这位兄弟!”
“不用!”甄志武微微摇了摇头,松开了这年轻人:“其实没有我它也砸不到你!”甄志武说的是实话,那手机掉的时机非常巧,年轻人即使没注意到蒸笼倒下的位置,只要他本能地停下脚步俯身去捡手机,就不会被砸到。
“哈哈,是吗?”年轻人似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看来果然因为是我运气好吧!”
“你还是快去看看你手机有没有摔坏吧!”甄志武好心提醒他。
“哦、哦!”年轻人捡起手机,嘴上却是不太在意的样子:“没事没事,国产机,摔摔更健康!而且以我的运气,摔不坏的!”
甄志武:……
这位大兄弟您可真有自信!
不过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蒸笼,甄志武也有些无话可说,这人的运气或许是真的好。
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23分了,甄志武连忙告辞:“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年轻人听到他的话,看了一下手机之后也“啊”了一声:“我也是,还有7分钟就要迟到了!”
7分钟?!甄志武刚要迈开的脚步顿了顿,他带着几分疑惑地看了一眼年轻人,又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大厦。年轻人眨了眨眼,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难道……这位兄弟,你也是去那栋大厦?”
几分钟后,两人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游戏公司的正门,甄志武倒还好,这点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有些喘,还微微出了点汗。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两人已经算是互相认识过了,这个身穿休闲连帽卫衣的年轻人叫钱小德,勉强算是个宅男,似乎还是个游戏的小主播。
钱小德也是邮箱里收到【迷行】公司投递过去的邮件,他按下了确认才成为了内测玩家,不过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这居然是款拟真游戏,但是确认了又不能修改,所以他只能为自己的手贱买单,在今天来到了这家公司。
“跑这500米都要喘半天,我觉得我的前途一片渺茫……”钱小德此时无比后悔自己平时为何不去健身房。
“没事的,这游戏未必是只靠体力,脑子也很重要的!”甄志武嘴上安慰着他,可看了看钱小德刚过170的身高,又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有些娇弱的体型,还是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
“请问两位是甄志武和钱小德先生吗?”一位年轻女性在看到两人跑进来后,朝这里迎了过来,看穿着似乎是游戏公司的接待人员:“陈实教授和其他玩家已经在等二位了!”
“陈实?!”甄志武和钱小德都一愣,对视一眼。
陈实便是数年前最初提出平行世界理论的一名科研人员,而论证了这一学说的也正是他自己,如今他已经是【平行世界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不外乎两人为何会如此讶异,陈实的名字就连甄志武都听说过,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家游戏公司。
似乎是看出两人的疑惑,那位接待女性微微一笑:“二位忘了吗,我们【迷行】这款游戏的副本就是根据其他平行世界重现的啊,陈教授其实也算是游戏的策划者之一了。”
钱小德总算想起是有这么回事,甄志武却是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这女性说得那么简单。不过接待员也不等他再问,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搭乘这边的电梯上到10楼,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便是接待室了。”
两人依言坐电梯上了10楼,经过走廊的时候,甄志武还从走廊外侧的玻璃窗里朝下面的那间咖啡店看了一眼。那天的案件到后来警方也没再向他跟进,他甚至主动给留号码的刑警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那名刑警却是欲言又止,仿佛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这给甄志武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又不好多追问,只能让人多留意一下警方的动向了。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钱小德走了好几步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甄志武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想什么事。
“哦,没有,走吧!”甄志武摇了摇头,将这起案件从脑海里抛开,跟在钱小德身后走到了接待员所说的那个房间门口。
这是一扇非常宽敞的门,能看出后面的房间应该非常大。门右边的墙上镶嵌着一部装置,似乎是开门的装置。甄志武研究了几秒,刚想按下其中的通话键,就听到装置突然响了响,然后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呵呵,是少校阁下和钱小先生吧!门没锁,请进!”
“少校?!”这回轮到钱小德惊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甄志武:“你是军人?而且还是少校?!”如果说甄志武是个军人并不算奇怪,毕竟他一身腱子肉一看就不是健身房里抠出来的那种假把式,而是实打实锻炼出来的。但钱小德真正惊讶的是甄志武看起来最多不超过30,如此年轻便已经是少校级别的人物。
“呵……”甄志武倒也不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运气而已!”
钱小德自然明白他是在谦虚,再怎么“运气”也不可能轻易在这个年纪达到少校级别,即使是走关系也不太现实,这不仅仅是实力,同样也是看资质的。钱小德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片军事杂志里看到过甄志武的脸:“哦,你就是那位我国现今最年轻的少校啊!我靠,感觉我抱到大腿了!”
甄志武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被钱小德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怎么说也有些难为情。他推开大门:“走吧,别耽搁了!”
大门后果然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厅堂,装修典雅,中央还摆着西式茶几和沙发椅。地面铺了一层绒毛毯,踩上去柔软得像是在雪地上行走一样。厅堂里此时有不少人在,或三三两两,或独自坐在角落。
除了大名鼎鼎在电视里见过照片的陈实,这个大厅包括刚来的甄志武和钱小德一共有12个人,甄志武的脸色却在看清楚里面的人后猛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