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甄志武在跟丢了甄尚馨后便打道回府了，虽然他能从甄尚馨发过来的视频大致判断出来她去的是哪家大型商场，但他也没有必要再去跟踪了。
在离开那栋公司大厦之前甄志武还悄悄绕到后面看了一下，大厦确实有后门，不算起眼，但若是有心却并不难找。
所以甄志武并不确定甄尚馨是偶然从后门离开，亦或是真的察觉到自己被弟弟跟踪所以故意避开他的视线。若是后者，那甄志武之后也肯定不能再做一名尾随痴汉了。
但问题又来了，甄志武可以很肯定，自己在跟随甄尚馨的路途中是没有露出过马脚的。一直到进入咖啡店后坐下来，被那咖啡店的老板指出错误为止——而自己进咖啡店后虽然坐在了错误的地方，但那名店老板指出之后，他也立刻挪了位置。
也就是说甄尚馨是在他进入坐到那个位置的短短1分钟内发现他的。
这也不太可能！
因为他大致计算过大厦的高度，那个唯一可以看见他的窗口至少已经是大厦的8层，他姐姐即使是一进门就搭乘电梯，也需要大约3分钟的时间才能上到那个高度的楼层。
也就是说，甄尚馨需要走进大厦第一时间搭乘电梯去到对应楼层，并立刻到达那个指定的窗口，还要立刻从上面看下来，才能发现甄志武。
这种小概率事件如果都能让他碰到，那甄志武也是无话可说了。当然，就甄志武从小到大脸黑的程度来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且抛开这种可能性不说，甄志武更加倾向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姐姐甄尚馨是为了躲开其他人的跟踪，譬如之前那个被他姐姐发现的跟踪者。就今天甄尚馨倒了一万次公车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显然更说得通。
几天过去，他还是没能查到那个跟踪者的身份，毕竟没有线索，也是无可厚非。但在回程路上，甄志武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那家店的老板叫田茜，女，年龄32，单身未婚，独生子女，A省人，老家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田茜在6年前来到本地并开了一家咖啡店。没有案底，是个普通人。怎么了？老武，怎么突然开始查这个人？看上了？没想到你原来喜欢年龄比你大的啊——”
后面一大串的叙述甄志武都没看，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一个字上面——“女”。
那家咖啡店老板竟然是女的？可他刚才看到的明明是个30岁左右的男子！怎么可能？！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浓烈的不安，根本来不及多想的甄志武立刻回头，但他回程选择的是地铁，而且已经至少坐了5个站点。
该死，刚才就应该察觉到哪里不对，自己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离开了！
30多分钟后，甄志武气喘吁吁地跑回到那家咖啡店门口，却发现门口围了一大堆人，还有几辆警车停在了门口。心中咯噔一声，从刚才就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此时轰然炸开，甄志武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咖啡店发生了命案——就发生在他进入那家店之前。
而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一名送货小哥，是在甄志武离开店铺之后才发现了犯罪现场的。
小哥按照惯例来到咖啡店门口，却发现店里根本没人。这位小哥一直是这家咖啡店的运货负责人，跟店员们也比较熟，于是他也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进去，转了一圈又进了后厨，便发现了倒在地面上的两名店员，随后他也立刻报了警。
歹徒是从后门进入的，两个店员第一时间被打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见到。而本该在店内的老板田茜也不见了，警方一开始还以为是绑架，但保险起见有一位警员在店内喷洒了鲁米诺试剂——然后就在后厨的一个角落里测试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液反应。甚至连角落附近的墙体也出现了不少发光反应，可以推断是血液四溅在了墙上。
地面上的血液反应面积极广，甚至还有一些渗入了瓷砖的缝隙里。从这个出血量来判断，伤者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绑架案那么简单了。随后便是问题的重点，咖啡店后门的小巷是没有任何闭路电视的，而前门附近居然只拍到了一个人在案发前后进出过咖啡店——甄志武。
毫无疑问地，气喘吁吁赶到现场的甄志武变成了第一怀疑对象。幸好两名店员在被打晕之前刚好都确认过墙上的时间，跟甄志武进入咖啡店的时间相差甚远。甄志武是下午3点钟半左右从正门进入咖啡店的，但两名店员都是下午1点前后失去意识的，其中相隔了两个多小时。
当然，警方也怀疑过是甄志武从后门进入店内作案后再故意从前门进入让监视器拍到自己。但甄志武一路都是从大路过来的，1点的时候他正好尾随着甄尚馨经过一家大型商场的门口。警方去查了一下监视录像才确定了他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在排除了最初的嫌疑之后，甄志武就变成了现场的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而且他也承认，自己见过歹徒的模样，这一点差点震惊了办案的人员。
甄志武自然也将自己遇到那假冒老板的事告知了警方。
当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咖啡店，以及那男子与自己交过手的事情，甄志武还是略过了没有全部告知。
只不过，甄志武看到了对方的长相，而且是从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清晰无比。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所以甄志武便自然而然需要给警方的刑侦素描画像师提供线索。令人遗憾的是，甄志武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经过面部伪装——他之前根本没心思仔细打量对方的脸。但这些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提供了画像，至于警方能不能找到凶手，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即便如此，甄志武却还是感到自责与懊悔，自己当时明明身处犯罪现场，却像个傻子一样地什么都没发现，甚至还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明明都已经察觉到诡异和不对劲了，却还是踏出了那扇门。如果自己当时再上点心，观察仔细一些，是不是命案就不会发生？是不是凶手如今已经被抓到了？
带着这样的情绪，甄志武从警局里离开的步伐也变得异常沉重，今天的夜似乎来得特别快，刚过6点，黑色就已经将天空染了个遍，甄志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6点半了。一个下午发生的事太多，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手机信息。后来在发现出了命案后只觉得心头一阵疲惫，更是没什么心思掏出兜里的手机。
如今发觉天黑的时候才想起来看时间，而他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刚才将田茜个人资料发给自己的朋友后面又捎来了一句话：
“对了老武，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你姐成为了【迷行】那款游戏里的内测玩家么？我刚才查了查，发现这个叫田茜的老板上个月的时候似乎也进行过这个游戏的内测！”
一瞬间，甄志武只觉得宛若有一盆凉水从头倒下，寒意也自脑袋上方一路往下窜，他拿着手机的手忽然有些发抖。田茜也进行过游戏的内测？怎么可能？！难道这命案也与那款游戏有关？！
一时之间，甄志武的脑海里再次飘出无数的问题，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他抬头看了看自家的府邸，突然有些不敢迈开步伐。他甚至有些害怕迈进这个家门后见到自己的姐姐，那个他原本最亲近的人如今不知为什么，总带给他一种陌生感。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宅邸的铁栅栏打开，许是管家先生发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甄志武，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少爷，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进去呢？大小姐还等着你开饭呢！”
“姐在等我？”甄志武微微一愣。
“是啊，今天大小姐去逛了街，也给你买了许多衣服，正一脸高兴地等着你回来试穿呢！”管家先生微微一笑。
“哦……”甄志武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发生了这种事，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试衣服。不过一说到衣服，他的脑里突然又闪过一个疑点，他猛地抬头问管家先生：“罗叔，之前姐不是离家好一段时间去参加一个游戏么？”
“是啊，上个月的事而已。少爷不是也知道么！”
“我就想问问，她当初离家的时候有没有带衣服或者行李箱？”甄志武有些急促地伸手拉过管家先生，沉声问道。
管家先生似乎被甄志武的反应惊了惊，不过他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大小姐出门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提包。说起来也奇怪，大小姐明明离家半个多月，可不仅没带换洗的衣物，就连护肤品也没带。”
没带衣服可以理解，随便找家大型商场可以买，但女人一旦用了一款心仪护肤品，那么基本就认准这个品牌了，而且如今的护肤品更新换代如此频繁不是随便一个同品牌的专柜就能买到的。
似乎也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管家先生又补充了一句：“大小姐回来的那天，也是穿得出去那身衣服，手上也一样是随身的提包，没拿着其他东西啊……”
甄志武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她的姐姐虽然没啥洁癖，但再怎么随意也不可能大半个月都不换衣服。她当初没带衣服出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游戏的内测要那么长的时间！
这与之前甄志武猜想的一样，那个叫【迷行】的拟真游戏内测期间是不允许下线的！而自己的姐姐肯定对这一切是一无所知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他的姐姐在内测回来之后，提都没有提过呢？
虽然甄尚馨温柔体贴，也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但游戏公司连这种事情都瞒着，她回来之后却是只字未提。她是忘记了吗？不，她若是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异状又该怎么解释？她若是忘记了，那今天怎么又会去那家公司？
那股已经在甄志武身体里翻滚许久的寒意更加汹涌了，如果说刚才是在渗透他的身体，那么如今他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那股寒冷侵袭，阴冷得让人止不住颤抖。甄志武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今的甄尚馨，真的是甄尚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