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客栈里,烛光摇曳。
小朱和宋天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三喜为什么要拉他俩进她的局,而她又凭什么那么笃定朱府不久就会易主。
两个人越合计越没有头绪,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早上的阳光照在小朱的头发上,浑身暖洋洋的。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才看清楚宋天成也正看着她,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中邪了吗?你醒来多久了?为什么不喊一下我?”
小朱的语气很温柔,只是字面意思不大客气。
“我也是刚醒来没多久,没什么,我盯着你看了那么一小会儿,明明你顶着的是我的脸,可是我面对你的时候越来越不会觉得那就是我。这样想着想着,然后得出了一个神奇的结论——人对自己才是最陌生的。”
“嗯,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要是我看着有一个顶着我的身体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也会觉得很陌生,毕竟人大部分时间是不会看到自己长什么样子。”小朱一边洗漱一边回答着。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保护我的身体,不要再继续让他浓密的黑发里长出刺眼的白头发了。”宋天成起身换了件外套,“我刚刚数了一下已经有三根了,要不是有俗话说,揪一根长十根的话,我肯定立马就帮你拔了。”
“宋公子,长白头发好啊,长白头发可以让你倜傥的气息里多几分沧桑感,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走出去多有面儿啊,对吧。”小朱利索地扎起头发,准备拍拍马屁让这件事翻篇。
“哼,同你多说无益,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表明我需要更多黑发的决心。”
随后,小朱就在饭桌上见到了宋天成的决心,一海碗黑芝麻糊。
“诶,我忽然想到,那个三喜姑娘肯定还在怀姑县,怀姑县离玉湖镇那么远,一来一去得花费十几天,她要买朱府就在这几天,应该不会乱走。我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就好了,没必要乱猜。”小朱一拍桌子,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嘿嘿,这个想法不错,到时候使点手段让她讲真话,只要和我们没有牵扯,我们就立马走人。”
吃完早饭,小朱都有点撑得难受。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宋天成去朱府蹲点,小朱去南斗楼守着。逮到三喜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住处,之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预想是挺不错的,然而现实有点残酷,还没有看见人影呢,两人就双双被怀姑县的捕快逮到了公堂之上,两个人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一脸发懵的茫然四顾。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坐在堂上县令一脸严肃,惊堂木一拍搞得二人一个激灵。
“草民,草民朱郁梨,临安人士。”小朱一咬牙,不打算用宋天成的身份,她不想暴露他们的身份。
听到小朱这样讲,宋天成也顺势编了一个假名。
“你二人可知罪?”
“县令大人,我们刚到贵宝地不足两日,不知犯了什么事?”
“朱府家丁说你们二人曾要他转交一封信给朱夫人,可有此事?”
“回禀县令大人,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这也是玉湖镇的三喜姑娘,也就是朱夫人的亲妹妹拜托我们送信的。”小朱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们二人知道那信上说了什么吗?朱夫人和朱老爷在看到信之后都倒地身亡了。”
这话听得小朱心里一惊,死了?
“回禀大人,我们二人从未看过信,更不知道朱老爷和他夫人为什么会离世,还请大人明示。”宋天成压低声音回道。
“仵作已经在信上找到了白色剧毒粉末,人只要吸入一口就会窒息而亡。至于信的内容,满张只写了一个死字。本县已经在传令三喜,等到时候对一下证词就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们如果没有其他禀告的,就先收监吧。”
于是就这样,小朱和宋天成被关进了大牢。
一间牢房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阳光,铺的干草下到处都是小虫子爬来爬去,凝固的空气还混杂着霉气、屎尿味,宋天成宁愿站两个钟头也不想坐下来歇一会儿。
“这县令大人挺好说话的啊,和我想象中的县令有点不一样。”小朱在隔壁的牢房里对同宋天成讲,“我还以为会被毒打一顿,没问清楚就让我们签字画押什么的呢。”
“呵,我觉得快了。找不到三喜,罪最后肯定要推到我们头上。就算找到了三喜,她也肯定不会承认那封信是她给我们的。”
“所以我们必须得逃。三喜一开始就打算找我们当替罪羊,在我们进了怀古县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我们的罪证和供词估计她都帮我们想妥当了。”小朱小声同宋天成说着,“我们逃出去,找到她,逼她说出真相,还我们一个清白。”
“怎么逃?”宋天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拿来呀。”小朱向他摊开手掌。
“你可要想清楚啊,我们离开这里就变成逃犯了。”宋天成慢吞吞地靴子里拿出了刀片递给她。
“早就想得很清楚了,从离开宋府的那一刻起,我就在逃,不是吗?”
“是我们。”
宋天成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割开一段木棍从牢房里爬出来,幸亏整个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犯人,没有人告密,两个人避开正在点瞌睡的狱吏顺利离开。
摸黑从客栈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之后,二人去找了章丘。
“二位大爷,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正在吸黑膏的章丘见到二人立马把鼻壶藏了起来,陪着笑问他们,他看上去比昨天见时更没精神了,脸上还带着昨日挨了揍的青肿。
“你可真是没救了。”小朱看他潦倒的样子,觉得又可悲又可气,“有个好差事你做不做?”
“什么好差事可以轮到我呢?”章丘一听来精神了,急忙迎上去问道。
“帮我们去查三喜现在住在怀姑县的哪里,你不可以向别人透露我们在你这里,事成之后,这锭金子就归你了。”宋天成开门见山说了来意,说完之后就从他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金元宝放在章丘面前晃了晃。
看着章丘贪婪地盯着金子看,宋天成就知道这事没问题了。
“二位大爷,我也不知道这三喜长什么样子呀,怎么找?她多年没回怀姑县,认识她的人几乎没有,钱我想要,可这钱真不好挣啊。”
看着章丘为难的样子,小朱也有些为难。
“这有何难,小朱,你不是见过三喜吗?把她画出来让章丘按图索骥就好了嘛。”
小朱点点头,勉强同意他的提议。她谨慎地下笔画着三喜的样貌,高高的鼻梁,弯弯的柳眉,一双杏眼弯弯。她印象里对三喜的样貌倒是挺清晰的,只是画刚完成拿给他们二人看,就引来了宋天成哈哈哈的无情嘲笑。
“朱爷,您这画得不大像人,恕我直言,莫非那三喜长得是驴样?可是不应该呀,那朱夫人的样貌是顶好的,她亲妹妹再怎么长也不应该这么寒碜呀。”章丘一脸不明真相地叨叨叨,宋天成听了之后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笑笑笑,得了这么个机会就好好笑吧。”小朱脸色难看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坦诚地解释,“我画画一向不怎么好,画个简单的花花草草倒也还行,人像什么的就算了。”
结果宋天成还是在那里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还笑?那你画呀。”小朱一把夺过画好的画像撕碎,拿了纸笔放在宋天成跟前让他画。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别介呀,我这不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乐子让我开心了吗?”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现在就给我画一个胡三喜的画像让我开开眼界。请吧。”小朱抿着嘴僵硬地勾出了一个笑,眼里满是火怒地看向他。
宋天成发现自己好像笑得有点过火,收起笑脸,老老实实地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嗯,这双眼睛画得挺传神的,像那女人的眼睛,接下来是眉毛,鼻子,嘴巴。
“打住,打住,不用画了,除了那双眼睛还行之外,你其他的连我画得都不如,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嘲笑我的。”
小朱现在心里是十分平衡了,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手残。
“我每次练人像都是从眼睛开始画,但是每次画完眼睛就不想画了。所以我的画技就止步于眼睛。”宋天成笑眯眯地给自己打圆场,“不过,现在怎么办?”
“我估计胡月死了,三喜会迫不及待地从她那个废物儿子的手里买到朱府,但是她不会露面,也不敢贸然露面,那你觉得她现在会去找谁?”
“李子青!对哦,我们守住南斗楼就好了。”
“所以,章丘,我们需要你去南斗楼看有没有人找李子青,如果有一个眼角带着泪痣,身高比我矮一个头的女人,你就跟着她探清她的居所,然后回来同我们报告吧。”小朱仔细向章丘交代了一番。
看着章丘离开院子,小朱心里没底,章丘这人本来就是不大可信的。找到他办这件事实属下下之策,只希望可以尽快带回来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