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老师准备在营地的广场上放电影。
偌大的广场，所有的高三生依次坐好，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电影的播放。
结果投影出来了，幕布上出现三个大字——地道战。
底下的同学不干了：“老师，这都多久的片子了，换个新的吧！”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这是学习革命精神，给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看看，咱们的先辈是多么的不容易。”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气势汹汹。
行，那就看吧。
电影嘛，最重要的是气氛。在漆黑的晚上，几百个人聚在一起看电影的场景，还是蛮有意思的。
但没一会儿，旁边艺术班的学生就不干了。打呵欠的打呵欠，聊天的聊天，还有几个偷溜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苏眠坐在前面，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罗文。
“叫上徐思思，来后面一起玩。”
两个小姑娘不明所以，但电影委实无聊，就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过去了。
后排是超乎想象的热闹。
零食、饮料摆了一地，艺术班的好几个人团团而坐，凑在一起打牌。
苏眠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老师就在前面，这儿就要变成瓜子儿啤酒聚众赌博了。
江星远坐在远处，见苏眠过来，下意识摁灭了手里的烟。
“苏眠，来，一起玩。”一个短发女生冲苏眠招招手。
苏眠想起来，她是运动会时一起跑三千米的女生，叫程时恩。
苏眠对她印象不错，转头看看徐思思也不排斥，就应下来。
程时恩大大咧咧招呼着：“来来来，人多了，咱们换个玩法，就咱们几个太没劲了。”
“老程你悠着点。”路飞扬瞥了程时恩。
“放心放心，姐姐出马，稳得很。”程时恩拍拍路飞扬的肩膀，豪气万丈。
苏眠一头雾水，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程时恩的“稳得很”。
“三对三，我们女生一组，你们男生一组，哪方先全部出完牌就算赢。惩罚措施嘛……就是输的那一方垫底的人选真心话大冒险！”程时恩说了一遍规则。
苏眠看看对面的三个人。江星远正默不作声低头看牌，神情莫测。他什么水平，她再清楚不过了。而路飞扬和罗文也是老手。
再看看旁边数牌都数不清的徐思思，苏眠有点怀疑人生。
不是吧您老，自掘坟墓是这么玩的？
果然，一轮下来，徐思思垫底。
程时恩和罗文唯恐天下不乱：“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吧。”
“我……”徐思思低头，“真心话吧。”大冒险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来，抽问题。”
路飞扬把卡片一摊，徐思思抽了一张。
“上学时有没有喜欢的人？”罗文凑上前去看，“这个问题也太没劲了吧，起码该问喜欢的是谁。”
路飞扬橫了罗文一眼：“等等你抽时保证刺激。”
徐思思却窘红了脸，悄声道：“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呀……”
路飞扬一怔，把牌一收，笑道：“没有也挺好。”
到第二轮，是罗文垫底。
小罗毫无惧色：“当然是大冒险了。”
路飞扬嘿嘿一笑，摊开另一组供大冒险选择的卡片。
“对校长大喊三遍‘我爱你’……”
刺激吗？
想想老严的脸，小罗一个寒战，真他妈真刺激。
“老路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针对我？咱俩不是说好的，重头戏在……”
路飞扬不为所动：“你自己想要玩刺激点的啊，别耍赖。”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小罗毅然赴死。
隔得老远，小罗喊道：“严校长——我——那啥，咳——你……”
声音越来越弱。
教导主任就在前面，脸一黑：“哪个班的？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小罗拔腿就跑。
众人笑倒一片。
这下动静闹得有点大了，附近的几个班都注意到这边。文科实验班的几个同学发觉苏眠和徐思思也在其中，就凑过来：“玩什么呢？带我们一个呗。”
有人拉拉顾淮安：“淮安，一起玩吧。”
顾淮安一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这边，现下却不为所动，淡淡的：“不了。”
程时恩和江星远这帮人一个脾气，向来瞧不上顾淮安的调调，免不了冷嘲热讽，成语嘎嘣嘎嘣往外扔：“也是，年级第一阳春白雪，怎么看得上我们下里巴人，一定要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苏眠和徐思思目瞪口呆。失敬失敬，这口才谁降得住？
路飞扬几个却笑岔气，他们早领教过程时恩的嘴皮子了。
只有江星远，不轻不重地点到：“程时恩。”
顾淮安没吱声，转过身来，径直在苏眠旁边坐下，笑道：“开始吧。”
氛围一时变得很诡异。
众人：“……”
江星远脸黑了。你他妈坐哪儿呢？
苏眠：“我有点事，先不玩了。”
“苏眠，等等，别走别走，”程时恩急了，她走到苏眠旁边，示意顾淮安，“你，往那边挪挪。”然后就拍拍屁股在两人中间坐下来。
江星远默默扔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于是游戏继续。程时恩见人多了，索性不打牌了，只玩真心话大冒险。
找来的玻璃瓶转啊转，最后，瓶口对准了顾淮安。
众人眼睛放光了，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冰山一样的年级第一诶，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很有得玩。
顾淮安看看路飞扬洗牌的手，选了真心话。
卡片抽出来，旁边同学凑上去：“我看看哈……青春期里做过的最疯狂的事？”
顾淮安有点发怔，余光看了一眼苏眠。
苏眠正低着头发呆，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淮安迟疑片刻：“……打架。”
果然，其他人的好奇心被点起来了。毕竟顾淮安是好学生嘛，高中三年也没听过他跟谁打架啊。
“打架？为什么打架？”
“跟谁打的？”
顾淮安淡淡笑道：“我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
其他人的八卦欲没有得到满足，有点不甘心。
江星远眸色一沉，打断话题：“差不多得了，继续。”
于是下一个，转到了江星远。
江星远知道路飞扬的大冒险卡里有一堆折腾人的玩法儿，橫了他一眼：“真心话。”
路飞扬很懂，把卡递过去——“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江星远感觉自己脑海里突然嗡一下，梦魇般的回忆又重新回到眼前。
半晌，他有些闷闷的，扔出来四个字：“夜不归宿。”
罗文噗嗤一下笑了：“不是，老大，咱们夜不归宿的时候多了去了，打游戏有这么难忘吗？”
苏眠抬头望向江星远。从他静默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隐忍的哀伤。
其实这段时间她有注意他的变化。飞扬跋扈的少年变得沉稳安静起来，就连说话都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了。尤其是今天晚上，大家在说说笑笑，而他在其中格外安静。
原来他也忘不了。
大家私心里还想刨根问底，但都留神到了江星远神色的不对劲，没人敢再问。
程时恩打着圆场：“八成跟哪个姑娘深夜相会了，没意思。继续继续，下一个了。”
苏眠被程时恩无意识的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再定睛一看，瓶口对向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