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江星远第一次知道肖医生的名字。
肖燃。
嫌疑人很快就被逮捕到了。是学校新聘任的保安，从前就不务正业，刚成年时就因为猥亵女生蹲过几个月。这次是托了关系才谋了个差事，却不想恶性不改。
昨天是他值夜班。他见肖燃把一个男生往医务室里带，以为肖燃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便起了心思。却不想肖燃宁死不从，甚至拿出了医用剪刀自卫。
他的力气大且蛮横，交手间，剪刀捅进了肖燃的腹部。
江星远默默听着，眼眶通红，拳头上青筋暴起。
——是他害了一个无辜的性命枉死。
注意到江星远情绪的不对劲，警察连忙拍拍他的肩：“小兄弟，沉住气，法律不会放过每一个奸佞。”
“那个王八蛋呢？”
“还在审讯室里。”
“我能……”
“不能。”警察很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心思。
闻言，江星远像被抽空了气力一样，沮丧地起身。
不料，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拳头。
江星远身手快，拳头落了空。
站在面前的肖瀚瞪着血红的双眼，恨不能把江星远撕碎。
“混蛋，是你，害死了我姐姐！警察，抓起他来，是他害死了我姐！”
“诶，小兄弟，你搞清楚，是这个同学提供了线索，才能抓住歹徒的。”警察非常能理解被害人家属的心情，所以耐心安抚道。
“放屁，就是他，要不是我姐给他包扎，我姐怎么会遭到毒手！警察，你一定要查清楚，还我姐一个清白！”
闻言，江星远一愣。
歹徒的那份证词里，并没有提及肖燃医治的男生是谁，江星远也没有来得及说。可是……
江星远的脸骤然冷下来：“你怎么知道她给我包扎了？”
“我姐……给我说，她回家晚点，有个男生受伤了。”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
“是她……”肖瀚支支吾吾。
“是你……昨天找的人堵我。”江星远面无表情。
他回忆起昨天晚上那群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刀和棍子齐上阵，只差没把他往死里打。如果不是最后他逮着其中一个人反击的气势吓到了那群人，没准儿现在他已经躺到医院了。
“不，不是我！”肖瀚挣扎着又要扑上前，但立即被随行的警察拦住了，“是你害死了我姐姐，你他妈会遭报应的！”
“我是对不起肖医生。但你呢？”他看向肖瀚，目光利如刀锋，“你让你姐姐，用她的善良给你买了单。”
江星远离开警察局，握着自己已经碎裂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公共电话亭。
那个电话号码，他很久没有打过了。
但今天，他不得不开口。
不管怎么说，肖燃都是因为他才留到那么晚。
她本来也可以不管，毕竟她只是路过，毕竟她和他只有几面之缘。
善良的人不该遭到这种下场，而他只能尽力补偿。
电话亭的号码没有权限，他的电话先被转接到前台。
“您好，这里是辰江集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把电话转给你们老板。”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转告。”
江星远最烦这人的这套，每次都要拿出十成的架子来，不然别人好像不知道他是老板似的。
“老子是他儿子。”
“哦……您是……”前台有些犹豫，这个气势险些让她以为，电话那边的是江易鸿的老子而不是儿子。
电话终于通了。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有事。”江星远闷声闷气。
“我听你严叔说，你最近又在学校惹事了？”
江星远一时有些想不起老严指的是哪件事，但他现在有求于人，还是闷声闷气：“嗯。”
“混小子你一天不挨抽就皮痒是吧？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爸，你说一条人命多少钱？”
“你说什么……你个兔崽子干了什么事？”江易鸿当即捂住心脏。
“不……不是……”
江星远终于意识到，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虽然他极其不愿意看到老头子的脸。
偌大的办公室里，听明白原委的老江终于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太爽。
“所以你是说，你要一百万？”
“嗯……”
“混小子，你当你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这个事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少掺和。”
“是借，不是要。”江星远顿了顿，“又不是不还你。”
“行啊。”江易鸿看着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儿子，突然笑了，“那你准备多少年还我？你不借着江家的靠山，你从哪儿去赚一百万？”
江星远漆黑的眼眸闪烁莫测：“人活着，总有办法。”
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想起肖燃那双已经磨白边的小皮鞋，江星远知道，肖家的境况并不好。
“那你跟我说说，你准备干什么？考大学还是做生意？你这次期中不是才考了一百五吗？你他妈选择全选C也不是这个分！”
江星远眸色沉沉，半晌，他咬紧下唇，笃定地说道：“大学毕业，还你两百万。”
江易鸿一愣，刚要开口嘲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混小子的意思是，他决定要认真准备考大学了？
江易鸿虽然没时间关心儿子的学业，但对于他的行为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混小子初中时成绩还不错。可自从初中毕业，陈菀离开他们后，混小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三天两头给他折腾出个新花样来。江易鸿原来已经计划等江星远高中毕业直接送他出国镀个金，可现在……
站在他面前的江星远已经是一米八五的高大男生。虽然他还是个小刺头，但眼底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丝男人的沉稳果敢。
久经商场的江易鸿内心盘算了一下，一百万去换自家混小子走正道，这笔生意似乎不亏。
而另一边，苏眠和徐思思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转角，徐思思看到了跟着身后的路飞扬。
“嗨，你家也是在这边吗？”徐思思冲他招招小手。
“对啊，好巧。”路飞扬顺势走上前。
巧吗？苏眠隐约记得路飞扬的家不在这附近。
只有徐思思，才会一点心眼儿都没有地相信路飞扬的话：“以前放学从来没见过你诶。”
“那以后上学路上可以经常碰到。”
苏眠默默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心不在焉。
她都不知道学校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江星远执意要她避开，不肯让她插手这件事。
其实她知道他的顾虑。
如果她去，那么多多少少就会有人知道，他和她两个人单独在教室里待了一晚。
人言可畏，他在替她考虑。
“远哥说……”
路飞扬突然开口，苏眠才注意到徐思思已经回家了。
“不用担心，他能处理好。今晚八点他在你家巷子口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