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倚仗之年的浅笑
清雨,落花,新荷,炎阳,似乎与夏天有关的正在一样样铺展过来,拂过发梢的风裹挟着烈夏的暑热,夜幕宽广易过,午后的阳景显得更加惹人易燥,铺窗而入,沿路洒下,在地面与墙角映照出形态不一的剪影。
张迟迟懒洋洋地倚在书房窗前的坐榻上,捧着从架子上随意翻出的一本志怪杂记,书页随着指力的牵引徐徐地翻展着,许是低头的久了,脖颈发酸了起来,她抽出一只手轻轻按摩着后颈,却在短暂放松后瞥到了那位芝兰玉树的人。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书案前执卷的人,直至对方视线迎来上来,才餍足地眯了眯眼,冲墨染给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墨染被勾的心神不宁,再看手中的卷宗时,已是越发觉得枯燥无味。起身缓步走到张迟迟面前,微微俯身,等着她自然而然地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手中的书册被随意丢至一旁,张迟迟靠在墨染的怀里,笑的连带着墨染的身子也微微颤了几分,她笑着揶揄:“王爷今日怎么这么主动?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过来了。”
墨染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将半躺在怀里的人虚虚圈住:“我何时不曾主动?”
“是,是我不主动。”张迟迟把玩着墨染垂下的长发,从自己这样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墨染真的是很好的,若是时间能停在此刻该有多好。
居高临下看着怀中人的墨染注意到了张迟迟微微起着干皮的双唇,俯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我去煮茶。”
说着,张迟迟便从怀里坐了起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就要去煮茶了?”
站起的墨染伸出手抚上了她的侧脸,拇指覆上了她的双唇,轻轻抚摸了一下:“你需要。”
听着云里雾里的张迟迟模仿着墨染的动作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才感受到已经稍许有些干燥的双唇,心中满是不好意思。看着墨染正要收拾好书案上的东西,张迟迟眨了眨眼,拖长了调子慢悠悠道:“茶固然很好,不过这炎炎夏日,若是能有别的什么就更好了。”
墨染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掺了丝缕无奈。回来的时候,还是如她所愿的带了一壶里木渴水在手边。
自从上次在御宴上喝过之后,便彻底勾起了张迟迟的馋虫,在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现代世界里的东西了,可乐、雪碧、奶茶,她真的是无比想念这些东西,懂自懂,她当然知道在这里是喝不到这三样的。忍了许久,却在御宴上叫这里木渴水攻破了心防。所谓里木,就是柠檬,而里木渴水也就是柠檬水。
炎阳烈日,来上一壶冰镇的柠檬水,实在是幸福。
张迟迟仰头喝下满满一杯,笑的心满意足,扯了扯墨染的衣袖:“我记得知若姑姑送来的莲叶羹还未吃完,就劳烦王爷一下啦。”
墨染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依言取过盛放点心的白瓷小盅,置于坐榻前的案几上。
见张迟迟吃的开心,墨染展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她身旁扇着,发丝随风扬起,不一会儿便舞到了墨染的唇边,正吃的满足的张迟迟若抬眼,便会看到自己的发正代替着她吻着墨染,连发丝都知道这一份不需要过多言语的爱意有多深沉。
半壶渴水半盅莲叶羹很快地就下肚了,张迟迟惬意地舔了舔嘴唇,丝毫不注意形象地墨染面前摸了摸自己已经有着些许撑意的肚子。墨染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却甚为柔和,取过一方洁净的帕子,便向前倾了倾身子,丝滑的触感在嘴角滑动,墨染将她还沾着残羹的嘴边仔细擦拭干净。
本就是个美人,此刻却是在她的眼前将这份美貌无限放大着,看着墨染的双眉,和那双温柔的眸子,张迟迟只觉得他的眼中定有一捧深邃的湖泊,叫人看一眼,便想溺在里面,万死也无妨。
墨染初抬眼,却看到这人已经痴迷了眼神,微微一笑,伸手便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闻言,张迟迟赶忙拾起先前被她随意丢下的杂记,一直翻到了最后看过的那处,只盼这样能消解几分无措。还未看上一会儿,就见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书的上方,将手从她手中缓缓抽了出来。
墨染翻看了两页,抬头道:“光线太刺眼了,我读给你听。”
本是有意遮挡自己的尴尬之举,对方却无半点马虎敷衍,听着墨染温柔磁性的声音,张迟迟的心尖瞬时软成一汪快要溢出的春水,轻轻按住他的手,不禁莞尔:“王爷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一位姑娘家对你爱慕非常。”
话音刚落,墨染偏过头,换上自己最擅长的笑容:“本王只懂得如何让王妃对本王爱慕非常,更懂得如何让王妃对本王欲罢不能,是也不是,嗯?”
他语带暧昧,落在张迟迟的耳中,不多时嫣红之色尽染白皙的耳垂,连带呼吸都滞涩了几分,憋了一阵,大概是实在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干脆未置一词,抢过了书册之后坐到了里侧。
墨染爱惨了她这副情态,当初也正是因为她这份别扭而倔强的模样,才会对她越陷越深,墨染笑着在她嘴角啄了几下:“好啦,我不逗你了。”莫名的熟悉感在墨染的心里肆意生长,一番下来,他对眼前人已是放不了手了,“我愿意为你这般耐心周全,只为你也只要你,无外乎其他人。”
张迟迟定定看着他,想起那日从小皇子满月宴回来后,墨染将她压在碧春院,在她耳边说的一字一言,每个字每句话都透着无比的真诚,猝不及防下,她倾着身子,一把将墨染抱住,缓声道:“这些事,你不必做的。”
将人稳稳抱在怀中,墨染闷闷笑了起来:“是我愿意,没关系。”
张迟迟直起身子,凝然注视着他,不自觉地随他勾起了唇角,一字一句柔和又安心:“往后的每一次沉浮,每一场星斗,我想与你同历。春花夏荷秋风冬雪,我亦想与你共度。墨染,我想与你白首到老,一生相随。”
突如其来的告白惊的墨染眼前一阵晕眩,大约是,在这场持续流淌的爱中,终于有一个人勇敢地开了口,而另一个人却还没来得及接收好这份突然的插曲。墨染想过或许会是自己先败下阵来,却未想到竟是另一人率先表态。
张迟迟微笑着看他,刚刚所言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的真心话,白首到老,这是她的愿望,可是她并不知道是否能真的实现它,至少现在她只想好好珍惜着当下与墨染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王爷,王爷。”从门房处一路小跑过来的苏恪刚进门就看到坐榻上相视无言只笑着的二人,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苏恪连忙转过了身,感受着爬过脸上每一寸肌肤的火热。
回过神的墨染起身理了一下衣裳,看了一眼张迟迟,轻咳了一声:“什么事?”
苏恪:“靖王来了,说有事要与王爷您商谈。”
“靖王?”墨染坐回了书案前,翻开书卷,“带他进来吧。”
“是。”
听到这句话的苏恪如同得到了赦令一般,快速跑了出去,向墨韵禀报了墨染的意思,看到苏恪涨红的脸,墨韵还奇怪着就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张迟迟站在书案旁,仔细地给墨染研着墨,看他认真批阅的样子,张迟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她不知道的是,墨染的余光正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笑着,墨染也憋得辛苦。
“墨染。”同墨韵脚步一同进来的是兄弟间的这声呼喊。
放下书卷,墨染起身轻轻拍了拍张迟迟的手,示意她先出去。张迟迟自然懂墨染的意思,停止研墨后,对墨韵颔首施了个礼便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也带着关了起来。
正欲转身回碧春院的张迟迟被人叫住了。
“姐姐。”循声望去,是同墨韵一同前来的锦婳。
许久未见锦婳的张迟迟也是意外,握上锦婳的手后,张迟迟惊喜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锦婳唇角扬起,回答道:“我在王爷面前随口提了一句许久未见你了,然后王爷便带着我来了。”
食指轻轻刮上她的鼻子,张迟迟笑道:“靖王还是疼你的,只对你一句话便那么上心。”
锦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站在窗前,透过窗格看着外面与锦婳聊的正开心的张迟迟,墨染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知四哥前来所为何事?”
墨韵同样看着外面许久未这般开心的锦婳,说道:“早朝后,皇上将我留了下来,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墨韵语气严肃了起来:“清江浦近日匪患猖獗,当地官员多次上奏未得到皇上重视,前几日,有折子递了上来,清江浦知府满门被匪徒所灭,无一幸免,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皇上已经调了最近的朱雀营过去,但他还想让我去镇压一番,我自知人微言轻,权力甚小,怕是无人愿意听我调令……”
墨染大致已经知晓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四哥想让我同你一起去,帮你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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