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昨夜雨疏风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锦婳看着一纸秀美的毛笔字,实在不解是为何意:“这,是何意啊?”
这是架空的世界,这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首词的,只是这叫张迟迟也不太好解释,沉默了好一会儿,思考了好几种说法,张迟迟都觉得不太行,眼看着宫人来催了,张迟迟干脆就不解释了。
“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太了解。”张迟迟在架子上给锦婳挑了一件淡红色的广袖长裙后,便将锦婳推到了屏风后面。
在锦婳更换衣服的时候,张迟迟拿着自己的帕子仔细擦着手中的东西,摸着上面精致的花纹,又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我换好了。”锦婳不止换好了衣服,也重新梳了个发,如瀑长发垂至腰后,飞天髻上只稳稳簪着一只伴有长流苏的多宝蝴蝶步摇,淡红色的舞衣极衬她的肤色,将整个人都笼着一层倾国倾城的意味。
看着锦婳换上衣服后,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张迟迟也不禁赞美了起来:“锦婳,之前只觉得你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穿上舞衣,竟然这么漂亮,而且浑身的气质也和白天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锦婳偏头问道。
张迟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说道:“白天你看起来很娇弱,还好欺负,可是现在却是无比自信的,站在那里,猪整个人都会散发着光芒。”
听着张迟迟“蹩脚”的夸赞,锦婳与丫鬟红醅都捂嘴偷偷笑了起来,绿蚁也是笑出了声,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这样夸赞着别人。
偷偷笑着的锦婳注意到了张迟迟手里拿着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姐姐,这是什么?笛子吗?”
确实,张迟迟拿着的那个东西长得很像一支笛子,不过却不是笛子。
张迟迟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亮了出来,说道:“这不是笛子,它叫做‘篪’,和笛子一样,是一种乐器。”
“篪?”锦婳疑惑了一会儿:“锦婳真是孤陋寡闻了,之前还说自己精通音律,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以后锦婳可不敢随便说自己擅音律了。”
张迟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个东西本就不常见,莫说你不知道,就是墨染在这里,他也不一定认识。”
“姐姐,你就别为了安慰我把宸王抬出来了吧,若宸王知道姐姐你在背后这般说他,怕是会不高兴的。”
“他不会的,至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
墨染坐在席上,正欲吃菜,却冷不防地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回头看了一眼门窗,都是好好关着的,也没有凉风灌进来,怎地就突然打喷嚏了,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自己?
在回到思华年的路上,张迟迟同锦婳说着待会儿要如何将这支舞跳好。她不担心锦婳的业务能力,倒是对自己没有太大信心。从前也只是偶然间在一位长者的教导下,学习了近两年的“篪”,除了在长者面前和博物院的开放日中展示过,其他的场合她从未奏过,而那两次所奏之时还有其他的人在,就算她失误了也没多大关系,可是这次……
张迟迟跟在锦婳后面进到思华年的时候,墨染震惊了,墨韵也愣住了,整个席上也是哗然一片,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张迟迟竟然会愿意与锦婳一起做着这样的事。
张迟迟站在右侧的空处,握紧了手中的篪,看了一眼墨染,示意无事之后,看到墨染放下了心,她自己也算是安心了。闭上了眼睛,张迟迟在脑海回想着关于知否的调子,待准备好后,看向正行完礼做着最后准备的锦婳。
器乐声起,水袖翻飞,张迟迟将篪横在唇边,待到音律正合,一番吹奏。
篪的声音醇厚,不似笛声那般清丽,却也是极好地能将人代入到这首曲子的意境中。
一曲完,一舞毕。
席上众人已是沉浸在了其中,久久不能自拔。优美的曲子,亮眼的舞蹈,任谁不能说一句好呢。
配完曲后,张迟迟拿着篪悄悄走到了墨染身边,在墨染赞赏的目光中缓缓坐了下来。这是锦婳的主场,本就与她无关,而她也无意出这风头。
陶醉良久,这下席上才爆出了阵阵掌声。
本不抱太大期望的皇后也不住地称赞了起来:“侧妃与宸王妃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啊,曲子优美,舞姿更加吸引人,得江昭仪提议,本宫今日有幸得见这一场舞。”
听皇后如此说着,提议的江昭仪却是极为不悦的,从张迟迟的曲子一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计划失败了,本想让锦婳在帝后及墨韵面前出丑,却不成想是让她打了漂亮一战。
江昭仪看着站在中间的锦婳,面上微微笑着,眼神却是冷若寒霜:“应皇后所言,本宫今日也见识到了,可见那句话不假,最欢楼锦婳姑娘一舞当真冠绝江南。”
提及最欢楼,锦婳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了,墨韵看着江昭仪也是满心的复杂。皇上见江昭仪如此,瞥了她一眼,而后将眼神放在了锦婳身上:“江昭仪醉了,说的竟是些胡话。你这一舞,甚得朕心,今日朕高兴,便赏你些东西。”
锦婳跪谢皇恩:“谢皇上。只是……”
“嗯?”皇上不太理解她的这个只是。
锦婳随即埋首说道:“回皇上,今日一舞,宸王妃当得最大功劳,还请皇上也能赐其一份恩典。”
皇上将目光扫向左侧,而后将眼神定格在了张迟迟身上,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墨染,说道:“宸王妃一切都有,怕是看不上朕所赏赐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同坐于墨染一侧的几人纷纷看向了墨染,谁都知道皇上这句话里的意思,墨染手握兵权本就是最大的威胁,而张迟迟又是镇国将军张清朗之女,若是二人联手,只怕这大魏都会易主,这样看来,张迟迟岂不是什么都有。
墨染早已习惯了有意无意的攻击,只是他早就答应过自己的父亲,兵权不可随意交出,对于这些他也早就释然了,无论怎么样,皇上都不会轻易对他下手。
看着处变不惊的墨染,张迟迟眼神暗了暗,而后轻抿了一下嘴唇,握紧了手中的篪,站了起来,向皇上施礼道:“皇上,臣妾正有一样东西求皇上赏赐,还望皇上答应。”
“哦?”身为皇上的墨熙倒是来了兴趣,他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饶有意味地问道:“不知王妃要求朕赏赐什么东西?”
张迟迟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到了中间,站在锦婳的身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篪,抬头说道:“此物名叫‘篪’臣妾幼时曾跟随一位老师后面习得此物,后来因故丢失了此物,多年来,臣妾从未找到最合适的一支,今日有幸在思华年拾到最契合的,所以,还请皇上能将此物赐给臣妾,以了臣妾多年找寻之心。”
听完了张迟迟所言的墨熙沉思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朗声说道:“王妃既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朕要是不给便显得小气,只是一支管弦乐器罢了,赏给王妃就是了。”
“多谢皇上。”
众人从思华年出来,张迟迟先是陪着锦婳去更换了衣服,这才同墨染走在了一起。许是因为张迟迟与锦婳的关系,墨染与墨韵之间,也正慢慢地将那层隔阂打破,至少在张迟迟与锦婳不在场的情况下,墨韵会主动跟墨染说话了。
其他几位王爷早早地就离开了皇宫,只有张迟迟这几个人一路晃晃悠悠地,慢慢地走着。好巧不巧的是,今日一天都没见到的人,这下倒是见到了。
温如意站在宫门前,似是在特意等着谁,一直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几人走到宫门前的时候,墨韵很识时务的将锦婳拉走了,而锦婳在走之前也轻轻拉了拉张迟迟的袖子,许是示意她不要生气的吧。
张迟迟看了一眼墨染,而后在还未接收到墨染回过来的视线之前,转身便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墨染掀帘进来的时候,张迟迟正坐在侧面仔细摩挲着手中的篪。张迟迟在墨染坐下的那瞬间也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香包,是个很精致的小玩意。
“温姑娘很细心啊,知道端午要来了,提前给你做了个香包。”
墨染拿着香包放在张迟迟眼前,马车的走动使这香包慢悠悠地晃着,墨染看了一眼没有多大笑意的张迟迟,轻声说道:“她一直如此,我跟她提过无需如此,可是她还是依旧如昨。”
张迟迟看着那一直在晃的香包看的直烦,干脆偏过了头不再去看:“温姑娘如此心意,王爷怎可还去拒绝着,若伤了温姑娘的心,怕是王爷还要想着法子去哄吧。”
听出了话里微微泛出的酸气,墨染低笑了一声:“若是王妃愿意,本王倒是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去哄。”
“你!”张迟迟气的转过了身,看着笑意盈盈的墨染,便知晓是被戏弄了。
墨染摸了摸张迟迟的发顶,温柔地说道:“我说过,我会给你解释这件事情的,你呢,也就不要这样醋着了。”
见被戳穿了心思,张迟迟涨红了脸辩解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我何干,还有,我没有吃醋。”
“是吗?”
回到王府的那一刻,绿蚁和苏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着墨染将张迟迟一路从门口抱进了碧春院,而张迟迟也是将头埋在墨染的怀里,羞的不行。
骤然落下的雨于天微熹时停下,而那碧春院里却是一夜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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