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挺闲的
月上柳梢头。
张迟迟坐在院内,望着天上那一轮渐亏凸月,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日她举着糖人到墨染眼前,而墨染的眼里只有温如意的画面,还有那个小兔子糖人被人无情的踩踏在脚下,碎裂为粉的样子。不知为何,张迟迟的鼻头竟然酸了起来,瞬时间泪水就沁满了眼眶。
“小姐,小姐。”绿蚁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在张迟迟眼前挥了挥手。
听到绿蚁呼喊的张迟迟回过了神,胡乱擦了擦眼睛,这才算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绿蚁看到张迟迟泛红的眼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张迟迟撇了她一眼,反驳道:“我哪有,就是仰头看月亮看的眼酸,蕴出了一点眼泪罢了。”张迟迟打开了面前小盅的盖子,用勺子扒拉了一下,也没看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她抬头看向绿蚁,充满疑惑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绿蚁半信半疑地听着张迟迟的话,看着自家小姐这个反应,再想想那时候张迟迟给墨染吃的闭门羹,绿蚁可以确定的是自家小姐是对墨染与温如意之间的事情生气。
看着绿蚁莫名其妙的摇头,张迟迟也是一脸诧然,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绿蚁心里在想什么。
绿蚁拿过旁边的小碗,一边舀着里面的东西,一边说道:“这是当归鲫鱼汤,小姐你受伤流血,喝这个最能补血补气了。”
“鲫鱼汤?”张迟迟偏过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绿蚁将盛好的汤放到张迟迟面前,点着头说道:“是啊,我可是特意求知若姑姑给小姐做的。”
看着碗里如牛奶般的汤色,和那么一截露出身体的鲫鱼,张迟迟不禁泛起了恶心,她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鱼,更何况这还是鲫鱼!
上辈子还没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姑姑和姑父就整日给她做着各种鱼吃,起先倒还好,可是到后面,张迟迟那碗鱼里的腥味儿越来越重,好多时候她吃到的都是半生不熟的,每次生生咽下去,她都会觉得恶心,而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她吃了一条鲫鱼,被鱼刺卡到了喉咙,在自己想将鱼刺逼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碰鱼了,就算是饿肚子也不去动一筷子。
往事历历在目,张迟迟实在是无法越过心里的那道坎,可是看着绿蚁那满满关心的脸,张迟迟也不忍心打击她。手捏着勺子,在碗里转了几个来回,恶心感越来越重,张迟迟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抱着“必死”的心,舀了一勺鱼汤,刚送到嘴边,鱼腥味儿就飘进了鼻子里,与往日的记忆打了个照面。
恶心呕吐的感觉实在压不住了,张迟迟丢下勺子,连忙跑到了旁边的柳树下,扶着树干,干呕了起来。
看着张迟迟这一反应,绿蚁都快吓坏了,赶忙跑了过去,轻轻拍着张迟迟的背,着急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干呕了好几下后,张迟迟撑着树干,摆了摆手,吸了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没事,绿蚁,你把那个汤端走把。”
绿蚁一头雾水,看了看桌上的汤,又看向张迟迟,说道:“小姐,那个汤怎么了?”
张迟迟转过身说道:“有很重的鱼腥味儿,我吃不下,你拿走吧。”
鱼腥味儿?绿蚁更是奇怪了,这汤是知若姑姑亲自做的,而且在做好的时候,绿蚁也尝过了,根本就没什么腥味,而且她也记得张迟迟从前是最喜欢吃鱼的,冬日里的鲫鱼汤也总能喝个不少,怎么现在会觉得腥呢?
“小姐,你不是喜欢吃鲫鱼吗?”绿蚁纠结地问道。
张迟迟低眉迟疑了一下,说道:“以前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许是以前吃的多了,所以现在反而不喜欢了。”
绿蚁“哦”了一声,转身走到了石桌前,端起案盘后,看了张迟迟好一会儿,虽是满心奇怪,但转念一想,也就过去了。
张迟迟用余光瞥着绿蚁越走越远,拍了拍胸口,这才算是安心了,心里的恶心好不容易压了下去,张迟迟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房中。
坐在妆台前,看着菱花镜中面容有些许憔悴的面容,张迟迟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当初在建模的时候,同事就是按照她的脸来给“一梦紫金”里每个女性人物制作的,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每个人物身上处于不同地方的朱砂痣吧。就像现在,张迟迟摸着右眼角下那个自己并不拥有的泪痣,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了。
张迟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是寻常体温了,高烧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人也没有晕晕的感觉了。此刻菱花镜中最刺眼的莫过于那透过绷带晕出来的血迹。张迟迟摸到了左颈侧打的结,一圈一圈地将绷带撤了下来,这才发现那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缓缓地流着血。
“小姐!”端着一盆热水回来的绿蚁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落在张迟迟脚边晕着血色的绷带,她赶忙将铁盆放到架上,拎了一把热毛巾,快步走到了张迟迟身边,小心翼翼地擦着脖颈上的血迹。
温热的毛巾覆到伤口上,张迟迟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觉得有一丝舒服,毕竟那处失了血,微微泛着寒凉:“绿蚁,谢谢你啊。”
绿蚁愣了一下,手中擦拭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认真地去处理着:“绿蚁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让绿蚁做什么绿蚁就做什么,侍候小姐也是绿蚁的本分,小姐无须言谢。”
张迟迟:“不是的,我就是想谢谢你,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地来照顾我了。”
绿蚁实在疑惑:“小姐你说什么呢,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和少夫人都很照顾小姐了,而且在这里,王爷……王爷他也很照顾小姐啊,有很多人都喜欢小姐,愿意照顾小姐的,不止绿蚁一人。”
听完这番话,张迟迟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在绿蚁的茫然中什么话都没再说了。
经过绿蚁的细心上药与缠好绷带,颈间的血算是被止住了,隔着绷带摸了摸伤口,张迟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绿蚁笑了一下,道:“只要小姐你不闹出什么大动作,这伤自然会很快就好的。”
绿蚁说的没错,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碧春院,这伤的确是很快就好了。在院子里安静待了十天的张迟迟跟在知若姑姑后面不仅提高了琴技,还学会了不少点心,而这些点心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那个小少年苏恪了。
三月的桃花开得正盛,墨染站在院中看着那一棵伤痕累累,却开了满树花的桃树,心中思绪万千。
“苏恪,苏恪。”墨染站在原地喊了好几声,并不见苏恪的身影,这段时日只要回到王府,苏恪就会立刻不见人影,墨染有时候都很头疼这个小少年干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墨染见实在喊不回来人了,刚转过身,苏恪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这也着实吓到了墨染。
墨染定了定心神,伸手拿开了粘在苏恪头上的一片树叶,嗔道:“一回来就不见人影,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连平常的仪容也不曾注意了,你最近是干什么去了?”
苏恪慌张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开口道:“王……王爷您有什么事吗?”
被反问了一句的墨染一脸茫然:“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苏恪赶忙摇了摇头,墨染见他这样,再次说道:“说吧,遇上什么好事了,最近我看你都是面色红润,还长胖了些许,更奇的是你笑的次数也多了。”
苏恪向来不擅长撒谎,被张迟迟逮着那个弱点给投食了这么久在他心里已经感觉很对不起墨染了,更何况现在墨染就站在他面前,等他一个回答。
权衡了一番,苏恪还是不愿意骗墨染,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是……她,是王妃……”
“王妃?”墨染一展手中的扇子,低笑了一声,道:“你啊你,王妃她干嘛了?”
“绿蚁,苏恪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儿呢。”
说不出来的苏恪将墨染带到了碧春院的小厨房,墨染一来看到的就是张迟迟和绿蚁还有秋月三个人在里面忙碌着。
淡淡的米香与沁人的桂花香从厨房中飘了出来,在墨染的鼻间绕了几个来回,墨染看着张迟迟不停歇的身影,不经意间弯起了嘴角,嘴角边小小的酒窝也浮现了出来。
“咳咳。”墨染一展手中的扇子,轻咳了两声。
正在揉着面团的张迟迟听到声音后转过了身,看到墨染与苏恪站在门前,一时间竟乱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让墨染吃了闭门羹,张迟迟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跟墨染道个歉,久而久之也就将这件事忘了。
在张迟迟愣神间,墨染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抚上张迟迟的脸颊,替她拂去了脸上的面粉,微微侧头看了看她的颈间,发现伤已愈合,只是留下了那一道细细的痕迹,在白皙的脖颈间,这道疤痕显得是那么的碍眼。
墨染低头拉过张迟迟的手,看着上面残留着一些面团,抬起头,挑眉道:“我看你整天挺闲的,都有时间窝在厨房里,要不要本王找点事情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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