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步上了正轨,闻以泽、徐灿阳、沈星驰三个人的八卦也渐渐被其他八卦所取代,要不是白衍还没放弃追查,徐灿阳都快忘记有这茬了。
白衍这段时间其实挺烦的,一是因为发小弯了,二是让发小弯了的对象有点一言难尽,三是他以为捕鱼捕到的是鱼,结果是虾米,就像一群人里总归会出一两个搅屎棍的那种小虾米,还不止一个。
这些虾米也不光只是盯着闻以泽和徐灿阳,拍其他人的也有,两所学校的论坛上的八卦贴基本都是他们干的,一切都像真的只是闲来无事制造点话题博取眼球,被白衍抓到也只不过是换来了几天两校论坛的安宁。
白衍不信邪,总觉得这事没完。
可能就是某些人闲来无聊的恶作剧吧。
徐灿阳是这么对白衍说的,目的是让他少逃课。
徐灿阳这么想着,迎来了他在B市的第一个下雪天。
毫无征兆的,当徐灿阳推开窗户,外面已经雪白一片。
大雪,无声的下了一整夜。
徐灿阳在A市很难看到这样的雪景,便迫不及待的打了个电话告诉闻以泽下雪了,还问他要不要一起打雪仗。
闻以泽踩着地上厚厚的雪,想说他已经在去鉴定中心的路上,却又不忍开口。
“啊,我差点忘了,今天是周末,算了,我找衍哥吧,他小弟多!”
“……”闻以泽脚步一顿,有点想旷工。
他的男朋友真的太没心没肺了。
他能怎么办?
惯着呗。
谁让他就喜欢看他无忧无虑的笑呢。
再次抬起脚,闻以泽对着电话那头说:“嗯,衣服多穿些,别玩得太疯,小心感冒。”
“我知道,师父放心吧!”徐灿阳似乎真的是急着找人玩打雪仗,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闻以泽收起手机,将手套重新带好,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加快了脚步。
刚踏进鉴定中心,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大家似乎都很忙,连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苏末比他晚一步,却是比他更早知道大家忙碌的原因。
“东郊树林挖出了十具尸体,今天应该会很忙。”
闻以泽上个星期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有看到一个案子,凶手杀了十一个人,只有最后一具尸体被找到了,并且经过法医的解剖确定其身份后,凶手很快落网。闻以泽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凶手已经被捕将近一个月,但就是不肯说出埋尸的地点。
“他招供了?”
苏末点了点头。
“你们俩,也去现场帮忙吧!”有人朝他们喊了一声。
苏末平静的点点头,再看闻以泽,如他所料,一向没有表情的脸有了些许凝重。
“如果你不行的话……”
“走吧。”不等苏末说完,闻以泽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不能总这样逃避,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心里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人。
这一天,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闻以泽总是高估自己面对尸体时的心情,以往面对一具尸体就已经让他胃里很不舒服了,现在一下子是十具,他当场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满坑的尸体,七零八落,手脚不全,死亡时间最早的已经没了人样,最晚的也已经开始腐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味,现场人员每一个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谁都无暇顾及一个年轻人的心情。
苏末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一脸苍白的干呕了无数次,但至少没真的吐出来。
最终两个人谁也没能帮上忙。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
苏末看了一眼边上脸色依然很难看的闻以泽,他其实还是挺佩服他的,自己只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惨状才会觉得恶心想吐,而闻以泽更多的是心理障碍,但即使这样,他也从未想要离开现场,而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如上解剖课的时候,从第一次晕过去,再到后来慢慢的可以接触尸体,他从未退缩。苏末不知道在闻以泽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却相信无论发生过什么,闻以泽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打算什么时候重新申请?”苏末突然开口了,似乎已经笃定了闻以泽会重新申请双学位。
闻以泽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说道:“期末。”
苏末明白了他的用意,点点头,说道:“那就祝你成功。”
“谢谢。”一如往常的淡漠而疏离。
苏末也不在意,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这一天还未结束,回到鉴定中心,草草的吃过午饭后,他们又被叫去帮忙做记录了。
虽然不用碰尸体,但整个下午都和尸体呆在一个房间,闻以泽仍然感到不适。
当负责解剖的法医宣布今天的工作结束后,闻以泽立马跑到洗手间吐了个痛快。
直到走出鉴定中心,闻以泽也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从现场看到那么多尸体的那一刻起,儿时的记忆始终在脑中盘旋,那张脸,刻在了他今天看到的每一个尸体上,似乎每一个尸体都是他,他们都在对自己说:跑,别回头。
可每一次,他都回头了。
当闻以泽看着那些尸体的时候,他反复告诉自己,如果你不回头,他们就白死了。
如果你不回头,你就不会知道,有人死了,为你死的。
闻以泽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不知道挥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他抬头一看,灰暗的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
“师父!”
闻以泽回头,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世界,会叫他师父的人不多,只有一个。
“师父,我来接你了!”徐灿阳笑着走向他。
闻以泽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鼻子和脸都红红的,让人觉着心疼。
“怎么手套围巾都不带?”说着,闻以泽就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徐灿阳裹了上去。
“我不冷。”徐灿阳见闻以泽还要摘手套,赶紧阻止了他,“我是跑过来的,现在热得很。”
“跑了多久?”闻以泽摸了摸他的手,确实不冷。
商院到这边大概是三公里左右,对擅长长跑的徐灿阳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不远,我下午约了衍哥打雪仗,就附近的湖边公园。”
湖边公园离这儿约莫一公里,对徐灿阳来说只是个热身运动罢了。
“怎么想到去那儿了?”
“就想着……”徐灿阳有点不好意的摸了摸后脑勺,“离你近点儿。”
话音刚落,徐灿阳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怀抱。
沾了雪花的外套泛着一股凉意,但很快就暖和了。
徐灿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挺享受的,等他回过神来,突然就急了。
“师父!你没事吧?”徐灿阳想退出这个怀抱,但闻以泽抱他抱的很紧。
“我……没事。”可能是白天吐的太猛,此刻的闻以泽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
多难得,所以他抱了很久。
直到有人在他们身后“咳”了一声。
闻以泽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眼里有些不快。
徐灿阳趁机钻出了闻以泽的怀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在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这是个事实,却因为这人语气中多了一份调侃而惹人怀疑。
闻以泽看着苏末,有些不耐烦。
苏末第一次从闻以泽的脸上看到这些表情,觉得打扰他们这一下也算值了。
两人并未有什么交谈,苏末就径直走过了。
等人走远了,徐灿阳才问:“他是谁?长得还挺好看的。”
“……”闻以泽深深的看了徐灿阳一眼。
徐灿阳被看的后背一毛,立即改口:“但没你好看!”
“……”并没有安慰到的闻以泽不说话,径自往反方向走了。
“师父!走错了!”徐灿阳追上去,想把人拉回去。
闻以泽不为所动,坚决不和苏末走一条道。
结果两人绕了个大远路才坐到公交车,车上,闻以泽靠窗而坐,目不斜视。边上的徐灿阳一个劲儿的道歉,什么好话都说尽了,还是没能撬开闻以泽的嘴巴。
车在商院门口停了下来,两人下车。
此时已是饭点,两校门口的学生络绎不绝,闻以泽站在路边,似乎是想要过马路。
徐灿阳想叫他一起吃饭,又怕被拒绝,委屈巴巴的站着。
十几辆车过去了,马路一时很空,不少学生都过了马路,闻以泽却一动也没动。
徐灿阳郁闷的想:师父这是干嘛呢?
这一想,马路又被车辆占据了。
“师父,你别生气了……”徐灿阳拉了拉闻以泽衣角小声道,“你别不理我,我会难过的……”
比起这一路上那些不靠谱的好话,这一句算是钻进了闻以泽的心里。
闻以泽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办……”
徐灿阳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期待。
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车辆,闻以泽说:“好想亲你。”
徐灿阳双眼慢慢睁大,傻住了。
“如果我能做的更多更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去看别人了?”
徐灿阳这才明白过来,闻以泽不止是打翻了一瓶醋,而是一缸。
这家伙,怎么连吃醋都吃的这么可爱呢!
徐灿阳一扫之前的郁闷,笑道:“可我的男朋友,只有你一个呀。”
闻以泽侧头,凑近了他,但没有亲上去。
在别人看来,他们只是靠的近了些。
但徐灿阳知道,闻以泽已经给了他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