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过来的时间本来就比较晚了,顾锦也没有待多久就走了,生怕惹得小盼对他心生不满和更加抵触的情绪。
一轮弯弯的孤月不是何时爬上了云梢,半掩在在深灰色的云朵后显得十分落寞,很快一阵燥热的风袭来,是要下雨的征兆。
小莲和清月就是在这时候回了院子,扶着她回到了房间,没过一会儿,雨就肆虐地下了起来,夏日的雨跟冬日的冰雹有几分相似,都会打着花窗噼啪作响。
温度渐渐由燥热转为清凉,有下人送来晚饭,小莲又亲自打着油纸伞去了一趟厨房,带回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推门而入时,泥土和青草的清香也跟着偷偷飘了进来,似乎也想躲避这次铺天盖地的大雨。
喝过姜汤,用过晚饭了,谢小盼倚着床栏听雨声,悲凉之感袭上心头。
夜晚总是情绪最为敏感的时候,她来这个世界好些天了,原本那个世界其实也没什么让她觉得特别留念的,但是下雨时,万物寂静只听得雨声的时候,她还是想家了,想那个空旷的家,因为她的离开,就真的变得彻底空旷了。
系统:“宿主,只要你好好完成攻略任务,还是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
系统最近冒泡冒得很少,但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出来的,比如现在谢小盼莫名想家的时候。
“肯定不止一个任务吧?”谢小盼问,毕竟小说都是这么写的,而现实有时候就是比小说还要魔幻。
系统:“是的呢,宿主,不止一个,透露一下,攻略对象都是同一个灵魂哦,只是在不同的世界身份不同,成长环境不同,个性也就不同。”
之所以告诉她这个,是不想她心里负担太重,单单是改变原主的感情线,去攻略王爷,就这么愧疚了,要她换一个世界就换一个攻略对象就更为难她了,所以系统将攻略对象设定为同一个灵魂。
谢小盼闻言果然松了一口气,不然自己就因为任务而成为绝世渣女了。
“系统君,你有天气预报功能吗?”谢小盼问,作为一个神奇的存在,她相信系统君有这个能力。
系统:“有的,宿主,明天天气晴,因为今日降雨,明日温度不会太高,很适合出行呢。”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今天刚刚获得了解除禁足的许可,她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看看这个还很陌生的世界,也想去见那个傲娇的人。
……
端王府,顾允立于院落庭前,看着暴雨狠狠地落在大地上,似是要毁灭,又似是想要极度的融合,强烈的冲击感在耳边炸开,地上已然形成了很多小水洼,随着暴雨的落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雨下得很急,很快,一圈涟漪还未完整阔开就被打乱,新一圈涟漪又开始扩张,亭子的尖角处偶有大量的积水猛然落下,激起一整很高的水花。
顾允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谢小盼着从悬崖上掉下来,恰好砸在他身前的场景,让他觉得慌乱又措手不及。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黑影在一旁看的倒是真切,还狠狠地抽了抽嘴角,王爷居然会无缘无故地笑了,真是的活久见。
虽然他总是不肯承认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谢小盼生出了一丝感情,但是谢小盼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次数愈发多了。
“黑影。”
“王爷,属下在。”
双手背于身后,顾允淡淡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黑影在身边站了这么久,他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是黑影一直没有开口,他只好自己问了。
“有事就说,什么时候这么犹犹豫豫了?”
“是。”他纠结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被王爷看出来了,是不得不说了。“今日我上药堂去给王爷抓药,在街上撞见了谢家二小姐的丫鬟。”
听见熟悉的名字,顾允眉心动了动,“那又如何?”散漫又闲适的语气,似乎是毫不在意,但是背对着黑影的正面潋滟的桃花眼波光流转。
“我见那个丫鬟在卖话本子的铺子偷偷摸摸买了一本揣进了怀里。”黑影讲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毕竟私下议论未来很有可能成为王妃的人的行为不大好,但是在他又觉得在此之前王爷应该多多了解一下对方。
顾允直接转过身来,剑眉微挑,“话本子?”
话本这东西是名门闺秀的不成文的禁忌,看了便很容易被人嚼舌根,所以即使好奇,也鲜少有小姐去冒险买来看。
黑影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恭恭敬敬地递过去,“王爷,我见那丫鬟走后,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
顾允:“……”谁叫你买了?
像是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黑影又解释了一句,“王爷,我是觉得您应该多了解一些,毕竟目前谢家二小姐是您未来王妃的最佳人选。”
被容太后盖过章的可不就是最佳人选嘛。
顾允不置可否,毕竟母妃似乎也有意要撮合他们两个。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在解毒之后,他的心里确实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谢小盼了,但她和顾锦的过往仍然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接过了那本暗黄色的话本,因为是民间读物,纸质不是很好,暗黄粗糙,摸起来像是干枯的树皮。
黑影不识字,就在一旁干巴巴地看着,王爷自翻开那本书后,脸色变了又变,他慢慢发觉得自己好像好心做错事了。
“黑影,你可知道这话本是什么内容?”修长的指节泛白,将泛黄的书页捏得发皱。
“属下不知。”黑影心里咯噔一下,看见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不知何时开始愈来俞小的雨,在亭子上方的灯光下,像一道又一道透明的白条掉进水里然后消失。
“这写的是谢小盼和顾锦那小子的爱情故事。”他沉声道,听不出是何语气。
对黑影来说听不出是何语气就是王爷心情不好的征兆,他慌乱道,“王爷,属下知错,属下不该把这种东西拿来给王爷看,请王爷责罚。”
时间似乎都凝滞住了,黑影垂首,心里战战兢兢。
又过了一会儿,王爷幽幽叹气,“无事,这些我早就有所耳闻了,只是如今亲眼见了觉得有些烦闷罢了。”意思是不怪罪他。
黑影自知自己犯了错,很想补救,“王爷,民间话本都会夸张的,那些写话本子的人又没有亲眼目睹,可能是也是道听途说,大部分都是杜撰的。”
“本王知道。”
只是真的看见了书里两人的感情,心里也很不适,虽然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他信手离开了回廊间的长亭,伴着微弱的雨声回房间去了。
黑影怔地看着王爷的背影,居然有几分落寞,都怪他,不识字,不知道什么内容就直接往王爷手里送。
……
翌日,惦记着出府的事,谢小盼早早就起了,几乎是听见第一声鸡鸣就掀开了被子猛然坐起。
一开始她说早起,小莲花和清月都不信,但是亲眼见了后,就不得不信了,这是府里丫鬟小厮们的起床时间,作为主子没人会起这么早。
“清月快去给我打水来洗漱,小莲你来帮我梳妆,今日要帮我挽个好看的发髻。”
有了想见的人,谢小盼成功将自己的瞌睡赶走了,此刻整个人神采奕奕,还未上妆,气色就很好。
镜子里的美人,梳着简单的平云髻,本来是很简单的一款发髻,但是小莲用编发稍作修饰,还留了一些碎发在鬓间,衬得整个脸型很完美,弯弯的柳叶眉像是天然带笑,微微一笑,更显甜美。
谢小盼爱惜地抹了抹自己的脸蛋,细腻的触感,让人不由得感叹真是一副好皮囊。
梳好妆后,谢小盼选了一件湖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穿上后整个人都仙仙的,像是坠落房间的仙子,当然,前提是谢小盼可以提着气细声细语说话,还有收敛一下稍显豪迈的走姿,可是她偏不,她就是她,她就是要做她自己,为什么不能是活泼的仙子,只能是恬静的仙子呢?
本来打算劝她的小莲和清月瞬间就愣住了,小姐这一番说辞虽然闻所未闻,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三人一起出门的时候,看门的小厮还打着瞌睡,她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府了,怕被谢耀发现又不让她去,毕竟她哥站在太子那边。
清晨的街道人很少,但是勤劳的商贩已经早早就开门做生意了,屉子里的肉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面铺里大锅里的汤熬的不断翻滚,下边不断有黄豆和骨头自下而上翻滚上来。
谢小盼咽了咽口水,只觉香气扑鼻,愈发浓郁,她当即寻了座位坐下,点了三碗面,叫小莲和清月一起吃,吃完后才继续去王府。
她去王府让小厮通报的时候,小厮竟然直接让她们进去了。
“二小姐请进,您不用通报。”
谢小盼欢欢喜喜地进去了,有些受宠若惊,小厮还亲自给她带路带去了顾允所在的西院,她道了声谢,小厮很欢喜地走了。
进了院子,就看到了黑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黑影看她的表情除了惊讶还有些愧疚,“二小姐,王爷还在休息,您小声点。”
谢小盼点了点头,一个人带着疑惑走进去,小莲和清月在外面等她。
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纤尘不染,看起来井然有序。
走到床边,她发现顾允果然还睡着,两道好看的剑眉紧紧拧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谢小盼下意识伸手抚向他的眉峰,还未触碰到那凌厉的剑眉,顾允忽然猛然睁开眼睛,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