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格外的热闹，舞狮子的在街上到处奔跑，捏糖人的买糖葫芦的都在吆喝着，连空气中都充满着丝丝甜味，可现在陆素眠的心里倒是有些微苦，连街上行人快乐的声音都入不了耳。
本来今天是可以和烟烟在一起共同跨年的，可三皇子弄这一出，到底是何意？
派去的人打探了三皇子的镇压军队，在大皇子暗中作梗和起义军的嗟磨之下他们大败而归，既如此，三皇子应该是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次找自己前去大概是为了垂死挣扎罢，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掉以轻心是万万不可的。
入了听风楼前面的小路好像就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冷风扫过青石板上的雪，窄街前方的红灯笼倒是好像不复喜庆之意，像是鲜血，随着流苏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
刚入了听风楼，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子肃杀的气息，好像空气中还夹杂着腥甜的鲜血的味道。
“陆公子，来了啊，好久不见啊。”那股慵懒的声音又出现了，像极了第一次走进这听风楼的场景。
可是这次不同，陆素眠想着现在只是一个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喽啰罢了，说是帮他出谋划策，可他还从没有信任过自己，他这次回来十有八九就是要试试自己的忠心了。
刚走上二楼，就看到一个人，或许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个人了，身上半边的胳膊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看着他旁边的盐水和小刀，陆素眠心里大概有个猜想了。
凌迟。
“三皇子有何吩咐？在这样一个阖家团聚的日子叫陆某来，可有什么要紧事？”陆素眠看着三皇子的鞋尖，尽量避免自己看向那个血人，可空气中漂浮着的味道还是不停的往他的鼻子里钻，这不禁让他感觉有些反胃。
三皇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掩唇笑了起来，笑声在这个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阴森。
“陆公子，你还是没学乖啊，阖家团圆？你哪里来的阖家团圆？这日子啊只有那些平头老百姓才会觉得有什么纪念意义吧，像我们这样过的是刀尖上舔血日子的，哪有这种念头啊。”
三皇子的服饰俊美异常，腰间的小荷包连着一个小铃铛，每走一步就叮铃铃的响一下，走到陆素眠边上，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挑起了陆素眠的下巴。
“呵，你还是没有转变好心态啊，听说我不在，你只让他们原地待命，要你有何用？”陆素眠的脸被猛地拍向了一边。
陆素眠的心里是爆炸一样的怒火，但是他说的也没错，那日疏忽了，只告诉了他们原地待命，忘记装装样子让他们做些事了，只是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陆素眠甚至恶毒地想着三皇子怎不就死在那帮起义军手里。
陆素眠闭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说道，“三皇子多虑了，那日实在是凶险，如果贸然指挥人去做事，只怕会适得其反，倒引得皇上怀疑有可能是三皇子您做的呢。”
“哈哈哈哈，果然是陆公子啊，能说会道，不过也无所谓，这次倒不是为了这件事，只是想帮助一下你克服一下心理障碍呢。”三皇子施施然走到那个被绑在邢架上的男人旁边，顺手就拿起了一把小刀，直接在那人身上就割下胸前的一块肉来。
陆素眠实在是没忍住，直接转过身干呕了一声。
看到他这个反应，三皇子更兴奋了，把另一边也割了下来，耳边是男人变了腔调的叫喊，眼睛都翻了白眼，锁链都在哗啦啦的作响。
三皇子闭上眼睛好像在听着什么美妙的音乐，甚至手臂都在合着这叫喊在舞动。
陆素眠心底的恐惧慢慢爬上来，三皇子想让他干什么，陆素眠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变红，他不明白世上怎么有人能这么残忍。
“陆公子，你是不是在想本皇子是个如此冷血残忍之人，哈哈，虽然的确不错，但是这人可真是有情可原呢，他可是我的大哥的扎在我身边的钉子呢，我的几个手下都是死在他手底下呢。”陆素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可是伴随着他身后的背景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可是他只有一条命呢，如何偿还我那几个兄弟呢？只能然他生不如死咯。”
陆素眠这才仔细看看那人的模样，电光火石间竟想起了这不就是那人第一次来听风楼时带路的那个人吗。
“陆公子，今日折磨已经够了，也不想玩了，正好你需要一个锻炼的机会，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恩赐吧。”三皇子拿起桌子上白帕子，抹了抹手上的血，随后扔到了那人身上，示意道，“去吧，杀了他，今日你就能走了。”
陆素眠的浑身肌肉都在紧绷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攻击，可是下一秒就卸了力气。
陆素眠自嘲的想到，反正是大皇子的奸细，就算帮他早登极乐了，虽然大家都是罪孽深重，大概只配阎罗罢了，现在还不是和三皇子撕破脸的时机，将军那里才刚开始部署，必须要忍耐。
“哦，对了，听说啊，你和那个陈小姐关系很好啊，继续保持啊，但是太真情实感就不必了。你都呆了这么多天了，该有些关于将军的消息了吧。”
陆素眠听到这反而松了口气，幸好和将军已经对过了，“陈将军两个儿子不和，现在军中倒是不是很安稳。”
三皇子听到这，“好。”和他在军中的细作倒是消息对上了，看来这陆素眠没有撒谎。
三皇子随即指指那人，“动手吧，很晚了。”好像他就是最体贴手下的主子。
陆素眠握了握拳，好像每走一步都是千斤重，刚走到他旁边就看到地上好像是疑似失禁的情况，不禁有些悲从心来，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等酷吏之行。
陆素眠拿着刀，看着那人的身子破破烂烂的，想着怎么才能让他走的快一点，少受些苦。
“杀了我，求你了，杀了我。”耳边突然响起像蚊子叫一般的呜咽。
陆素眠眼底都是涌动着的恨意和悲愤，猛地把刀插到了他的脖颈处，看着他的头一仰接着就垂了下去，甚至唇角带了些解脱的笑意。
陆素眠立马扔了刀，好像是什么烫手的烙铁。
三皇子的掌声立马就从后面响起来，“好！还挺利索，是个好苗子啊。接下来的大皇子那边就交给你了。”
陆素眠匆匆拜了别，踉踉跄跄地走出听风楼的大门，好像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着。
这条窄街，在现在的陆素眠眼里好像完全变了样子，连算卦的白条上面写着知天命都变成了丧幡在幽暗的大街上飘荡。
陆素眠的眼睛赤红，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步田地。
看着外面的月色，大概进去其实没有多久，可是在陆素眠的世界里度秒如年，好像这天地都在压迫着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实在没有忍住，走出这条街，就扶着旁边的柱子吐了。
行人立马离他很远。
一步一步走回家，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好像已经恍若隔世，走进自己的屋子，立马就软了下去。
陆素眠突然就掩面哭了起来，他杀人了，刚刚边走边抹手，好像到处都是鲜血，手上的血都怎么也擦不干净。
陈含烟好像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就跑了出去，一定是陆素眠回来了，可看着紧闭的房门和漆黑的一片，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哥哥，你回来了吗？”陈含烟焦急的问道，“你回来了就出了个声。”
可院子安静的像没有一个人，连树叶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时，陈含烟看到了被门夹住的衣角，就知道，陆素眠一定回来了，还在靠着门坐在地上。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陈含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就进去问个干净，可是他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想着自己连一张巧嘴也没有，在这时连想哄陆哥哥开心都没有办法。
陈含烟也只能在门外也坐下，背对着门，再往后坐一点就和门里的陆素眠坐的没有门就是背靠背了。
“陆哥哥，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面就是，那时我就想，这样好的男子我一定要带回去，即便你不同意，我绑也是要把你绑来的。”陈含烟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头轻笑了一声，“一见钟情，我从前也是不信的，知道遇见你，就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给我指示，要来到哪里遇到你，你不知道，你就是我和这里的唯一联系。”
陆素眠听着陈含烟的小小声音的表白，心里的戾气渐渐消了，想着她刚去把自己买下来时那副娇嗔的小样子，也觉得有些甜，于是捂住胸口不让其中的爱意跑出来。
陈含烟还在碎碎念，不知道身后的门悄悄的开了，陆素眠坐在门槛上看着月光笼罩下的陈含烟，好像被温柔包裹起来了，那些难以忍受的鲜血的血腥味也渐渐被隔绝在外，眼睛里倒映着的只是她，也只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