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簌簌的掉着,像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火红的雪,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陈含烟上,像是镀了一层的光,好看的要命。
陈含烟站在梅树下,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着要开一家戏院,虽说现在戏子的地位不高,可人嘛,总归是喜欢看故事的,而且主要的消费对象就是达官贵人,在这样的一个时期,王朝将倾,官员们总是花天酒地,中饱私囊的,既然如此,何不在他们身上多刮下一层油水来呢,这样爹爹的军队里就能得到更好的兵器,少死好多人。
陆素眠看着陈含烟恬静的脸,却是有些退缩了,不忍打扰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
可事情重要,还是早说为好。
陆素眠走到陈含烟边上,替她拂去了肩上掉落的梅花,陈含烟身上都沾染了梅花那股清幽的香,这般近的距离,总归闻得更加清楚,好像被施了魔咒,定在在了这里,眼睛里倒映着的只有陈含烟一个人,连梅花都不能占去分毫。
“咳。”陆素眠低头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烟烟,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说吧,是不是爹爹那边有什么消息了?”陈含烟的的脸色在这里冻得有些微微发白,衬得唇色愈发鲜艳了。
陆素眠点了点头,“烟烟,陈将军打算自立门户了,但还需要时间准备,等老皇帝一驾崩,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嗯?为何要这般?”陈含烟轻皱眉头,有些不解,“爹爹不是一向奉行忠君爱国那一套吗?”
“说起来,你还是个导火索呢,如果不是你被皇帝那边的人盯上了,可能将军还没有这般着急,但我们现在也不需要作甚,你可知那大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那皇帝遇刺的确是那反叛的起义军做的,但其中少不了大皇子的手笔,毕竟当时皇帝身边可一个大皇子管辖的御林军都没有,估计是想着一石二鸟罢,如果将军救皇上,将军受伤也很好,如果不救,皇帝就此一命呜呼更好,大皇子可真是好计谋。”陆素眠嘲讽的笑笑。
“嗯,那好,我也做些准备,你们约摸着会什么时候动手呢?”陈含烟脸上的是超出此时的镇静,和她那时被刺杀时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很大的进步了。
陆素眠有些心疼,如果不是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候,他的烟烟这般的人就应该一直那样的单纯快乐的,可现在不同,如果烟烟不知道就惊扰了别人,那可是全军上下外加陈家上下几口人的身家性命啊,实在是没有办法。
“烟烟,没有关系的,我们现在才刚开始,只是准备阶段,这老皇帝今年肯定是死不了了,但大皇子是有可能动手的,毕竟东厂也逐渐在落入他的掌握中,我们只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好。”陆素眠摸摸陈含烟的头,只透露了些不那么重要的。
陈将军站在屋檐上,看着陈含烟和陆素眠站在雪地里,梅树下,想着,爹定会护住你的,即便失败了,也要把你和这个臭小子安安稳稳送出去,安稳一生也好。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雪一场接着一场,外面的炮仗声声声入耳,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也像加了喇叭,大得很。
门口,几个小厮正两两互助,挂在将军府匾额下两个大红灯笼,除夕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胡同里。
陈含烟刚被个小丫鬟叫醒,就听见外面陈将军的大嗓门响起,“烟儿烟儿,快起了,今日有花灯会,和那个小子去看看吧。”
陈将军虽口上说着不会帮陆素眠,但看着小女儿实在欢喜的样子,又忍不住帮他们创造机会,总归是心疼女儿的。
陈含烟挑了件墨绿色水袖流云长裙,配上刚买的远山黛,实在像出水芙蓉一般,既然去约会,定要穿的好看些。
陆素眠在饭桌上见到了陈含烟,眼睛都要看直了,甚至喉结到上下滚动了一番。
陈将军看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没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行不行啊,臭小子,看个没完了。”
陈含烟忍俊不禁的小小的笑了出声,陆素眠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但又出奇的和谐。
约摸着到了中午,看日头终于出来了,陆素眠才起身带着陈含烟上街,身后隐藏着十几个影卫,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倒不是陈将军太过夸张,实在是这几日的皇帝身子不好,各方有些蠢蠢欲动了,感觉京城危机四伏,可今日的花灯会,寻常百姓高兴的要命,也体会不出这暗处的交锋。
陆素眠和陈将军的想法倒是一致,想着以后几年可能都乱的不行,可能也看不到这花灯会了,定要带陈含烟再来看看。
陈含烟走在街上,旁边是陆素眠,陆素眠总是余光看着陈含烟,以便一发生什么危险就把她拉过来。
陆素眠自从进了听风楼,便开始苦练武艺,那日陈含烟在背上能感受到他衣服下的肌肉便是这个的功劳,他大概是个奇才,陈将军也在早上他晨练的时候指点了他良多,之后更是学的一日千里,陈将军都啧啧称奇,倒是只有陆素眠自己知道自己这般苦练,其实只是为了能保护陈含烟罢了,那日遇刺时的无力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
陈含烟没注意到陆素眠又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只看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陆素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其实只是花灯会最寻常的荷花灯罢了,为了祈福而形成的独特方式,放水灯来祈福。
陈含烟噔噔噔跑过去,陆素眠在后面喊着,“烟烟慢点,不着急,它又跑不了。”
买荷花灯的人有很多,陈含烟像个泥鳅一样钻进人群,不一会,就带着两个小荷花灯出来了,裙子的下边不知是被谁踩了一脚上面有个脚印,陈含烟看了一眼,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
陆素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还跑不跑?这次只是踩你一脚,这里人真多下次就把你拐跑了,让你哭都没地方哭。”
陆素眠装着凶凶的样子,可看着陈含烟眼睛里的笑意和露出的小虎牙,脸上再也绷不住了,也抿了抿唇笑了。
“陆哥哥,我可真像个小傻子。”陈含烟不好意思的揪揪自己的衣袖,“下次你还是不要带我出来好了。”
“傻丫头,不带你带谁,买都买完啦,咱们去放灯吧。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小傻丫头的荷花灯啊。”陆素眠别了别她钻进人群弄乱的头发。
远远看着有些人在河边愣愣地站着,陈含烟有些疑惑,直到走到河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陆素眠和陈含烟对着看了对方,随即都笑出了声。
河上的冰结的结结实实,也是,数九寒天不结冰才不对。
“陆哥哥,这可怎么办,我的荷花灯这不是白买了吗。”陈含烟瘪瘪嘴,过了笑意,又觉得有点可惜。
“没事,等回家,我帮你解决。”陆素眠收了上扬的唇角,肯定的回答道,“这样的话,我带你去看个别的灯吧。”
又回到刚才那条街,陆素眠左右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买了一对。
“看,烟烟,我帮你找了一个不用水的灯,孔明灯。”陆素眠拉起陈含烟的手,把它放到她的手里,“走吧,咱们去那边的空地上去放。”
陆素眠又和店家要了两只毛笔,蘸好墨带着去了那边。
点上火,两人各放一个,都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祝愿,可都没有让对方看见。
陈含烟的写的是愿家人喜乐安康,陆素眠的是愿烟烟喜乐安康。
两人一同放飞,风让它们飘来飘去,陆素眠看到了陈含烟的题字,不禁委屈道,“烟烟,我的上面全是你,你的上面怎么没有我啊。”
陈含烟看着陆素眠好像委屈的要哭出来,但是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没有你啊。”
陆素眠听罢惊讶的抬起头,甚至直接握住了陈含烟的袖子,“烟烟你说我是你的家人了?”
陈含烟忍者羞意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身体腾空。
陆素眠把陈含烟一把抱了起来,陈含烟捶了捶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别闹了。”
“好好好,都听我的烟烟的。”陆素眠的爱意几乎都要把人灼出个洞来。
两人牵着手走回家,到了府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大概刚成的小情侣都是这样吧,两人之间即便不牵着手都感觉中间牵了一条线,谁也无法在其中分开,溢出的粉红色泡泡几乎要淹没整个将军府。
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没坐多大一会,陈含烟就听到了陆素眠在外面叫她,“烟烟,出来一下。”
陈含烟心想着,这才刚分开多大一会,他就想我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红红的脸。
“干嘛呀?”陈含烟走出门,刚出去就看到一个小水缸摆在了石阶下的右侧,上面飘着两个荷花灯。
“你看,烟烟,我把他们放在水上了,别人的荷花灯都没有放呢,咱们的祝福一定会被最先听到。”陆素眠脸上不复之前的那种冷冰冰,洋溢着恋爱中的傻笑。
陈含烟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在和陆素眠招手,陆素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陈含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陆素眠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跟着黑衣人走到了一边,接着走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