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晓晓正在努力跟树枝搏斗。
她小心翼翼的在蜡烛上烘烤着刚刚被剥掉树皮的树枝,这树枝是她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还散发着树木所特有汁液的香气。
这样的树枝其实不太好。
不过没什么关系,烤烤也还能用。反正她也不打算做什么特别好的,能凑合的飞得起来就行了。
没错,提到春天,提到三月,大家想到的是什么?
不管你想到的是什么,反正晓晓想到的是风筝。
没错,三月里莺飞草长,多么适合放风筝啊!
反正晓晓坚决不会承认她是为了逃避自己种啥死啥的现实才跑过来做风筝。
——可恶啊,我难道不是炎黄子孙吗?为什么好像没有一点点种田的技能点?
晓晓充满怨念的想着,连手下捣浆糊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哼,但是我的失败就到此为止了——!
借着屋里暗淡的烛光,晓晓阴沉一笑,将自己倒好的浆糊高高举起,造型酷似动画片里的大反派。
做风筝,我可是一流的!
从小就特别爱瞎搞这种东西的晓晓得意洋洋的想。
一个小时之后。
“救命啊——救命啊——楚越大人,快过来救救我啊——!!!”
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惊起了一堆鸟雀。
原本正在药房磨药的楚越习以为常的放下药碾,重新披上外袍,迈步走出门外。
山顶位置不大,楚越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正在呼救的晓晓,但他仰头看着晓晓现在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沉默。
无他,因为晓晓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奇特。
她身上全身缠着乱七八糟的麻绳,被横着吊在山顶上最粗的一棵树上,头朝下,离地大约五六米,可以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难怪要呼救了。
……但是问题来了,晓晓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呃,”原本在看到楚越之后激动不已的晓晓也感到了尴尬,她小声提醒道:“楚越大人?”
“恩。”楚越回过神,他轻轻一跃,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落到了晓晓旁边的树干上,将狼狈的晓晓拎了下来。
“谢谢,谢谢!”在被拎下来之后,晓晓也很快摆脱了身上的麻绳,她呼出一口气感激道谢,却又转而沮丧起来:“对不起,我又打扰你了。”
“无事。”楚越轻声道,他顺势拿起地上的风筝看了看,笑着说道:“纸鸢?这是燕子吧?你倒是做得不错。”
“对吧!”原本还在沮丧的晓晓一秒钟又就立刻得意起来,“我做这个可是一流的!从小就开始做了!这个龙骨,这个绑法,这个涂装,不是我吹,拿出去卖钱都可以!”
楚越笑了笑,他没说什么,只是晃了晃那根麻绳。
晓晓的笑容一滞。
“这个……”她沉重的说:“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山上根本没有细线。所以我就想,麻绳搓细了能不能用,结果根本飞不起来。”
楚越又低头看看手里这个明显被加粗过的麻绳。
“……这个是我后来自己加粗的,”晓晓继续解释道:“因为我想啊,山顶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助跑。没有办法助跑呢,风筝就飞不起来。但是山崖口那边风大,或许可以借风,所以我想着,干脆编好了绳子之后往风口一丢,让风带着它飞……”她越说声音越低:“但是,在我编绳子的时候,刚好又来了一阵风,于是当时我放在地上的风筝就被吹跑了,而我当时为了方便编线,是坐在树上编绳子的……”
风筝被风带跑后,她下意识伸手去捞,一下子没坐稳头朝下往下栽倒,就被风筝的麻绳绑住了。
“太危险了。”听明白了的楚越难得责备了她一次,“若是运气差些,就那么径直摔下树,说不定命都没了。”
“……嗯。”晓晓垂着头乖乖受教,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作死,被骂几句也很正常。
“下次若还是想做的话,喊我一起来吧。”楚越叹着气说道。
做好了被继续指责准备的晓晓抬头看他。
等等,这就没了吗?
就说一句吗?
就这?
“我不是想拦着你玩乐。”楚越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说:“你做事虽利落,却有些粗疏,这山崖上其实颇为危险,你又不会武功,一不小心就可能受伤乃至身死,有我在的话,多少能看顾一些……”
“那!”他话还没有说完,晓晓已经拿着她那个被拆了一半的风筝,眼神闪亮的看着楚越:“楚越大人,我们一起来放风筝吧!”
在晓晓的协助下,手艺明显生疏的楚越也绑好了一个风筝,他婉拒了晓晓的自制炭笔,去房中取了笔墨来给自己的风筝作画。
然后,两人一起拎着各自的风筝去了山崖边的风口。
这边是一仞绝壁,山风呼啸如同虎咆,人走在山崖边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晓晓平时都不会往这边走。
就之前她那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假如没有楚越,她估计走到一半就自己回来了。
但现在既然楚越就在身边,晓晓胆也肥了,高高兴兴的走到山崖边,把自己的风筝往上一抛,那风筝便真的如她所想,被山风高高的吹了起来。
——然后就被吹走了。
晓晓甚至还没来得及展露笑容。
“那边山风也比较大。”楚越也把自己的风筝抛了出去,不过他的没有被吹跑,而是顺利地飞了起来:“被吹走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那楚越大人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晓晓鼓起包子脸。
她气鼓鼓的走到一边,看着楚越的风筝越飞越高。
“真高啊……”楚越遥望着已经升空的风筝,喃喃道。
“因为山上本来就高嘛。”晓晓笑道:“这山海拔说不定两千多米呢,也算是高山了。”
说到这里,晓晓又不其然想到一些之前的疑问。
在她跟着楚越上山的时候,在那个机关上站了很久,之前还好,走到中途,晓晓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个机关年久失修,让自己跟楚越就地打出GG。
现在住下来了,每次接空投的时候,她也会担心空投会不会半路摔下去砸到人。
其实这么高这么偏僻的地方,根本不适合隐居吧?隐居最要紧的不是自力更生,就好像“种豆南山下,悠然天地间”吗?山上清净是清净,连食水用度都需要山下的人定点投放,不是有靡费之嫌吗?
别的不说,每十天就要准备那么多东西,想想也知道这背后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只是为了供给一个人在山上隐居,这未免有点……太浪费了吧?
反正晓晓是认为这样的隐居不但颇有万恶封建主义压迫劳动人民的倾向,且还限制了自身行动自由,完全是属于脑C……是考虑不那么妥当的行为。
也就是隐居的这个人是楚越,她才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唉,有什么办法。
晓晓托着下巴看着正站在山崖前的楚越。
楚越大人那么好,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晓晓原本以为楚越还要再玩好一阵子,结果不过半刻,楚越就突然松开了手,放任自己的风筝也打着旋儿飞走了。
“怎么了,楚越大人?”晓晓好奇的问:“你是不想玩了吗?”
“不是。”楚越说,他出神的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我只是想,它明明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却被我的双手所困,实在有些可怜。”说着他又转过头,笑着对晓晓说:“而且放走了它,也能过去跟你那只燕子做个伴,也免得你继续一个人待在这发愣。”
晓晓怔了一下,一股温柔的情感在她心中蔓延,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
“也好。楚越大人,下次我们再来放风筝吧!做个更大更漂亮的,让它们一起飞走。”
“嗯。”楚越含笑点头,又道:“谢谢你,晓晓。”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放风筝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