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花轻诗眨眨眼睛，她趴在晓晓的膝盖旁边，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在看这个月的账本。”晓晓叹着气说道：“又亏了好多啊……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搞基建。现在就算是时局动乱，也没多少读书人人愿意跟着女人做事……只能自己慢慢培养了吗？”
花轻诗看着晓晓，心中不解。
她不明白晓晓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苦恼，就因为那些住在附近的人吗？可是姐姐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人忧心？
明明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虫子，可姐姐根本不许自己对他们动手，甚至还操心起那些人的衣食住行来……
为什么要管这些人？
那些弱小的人就像是野地里的杂草一样，杀都杀不完，烧也烧不干净，而强大的人就像是山野里的狮子老虎，比起毫无用处的杂草，怎么看更该关注的都是狮子跟老虎吧？
花轻诗从不在小小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她把这份疑惑对晓晓说了，晓晓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说的确实很对……但那是野兽的活法，不是人的。”
可是，姐姐。
人跟野兽又有什么不同？
野兽要靠锋利的尖爪和牙齿进行撕咬，去争夺食物才能活下来，人不也一样吗？山中的狼群只对自己族群的狼亲密，不也跟自己与姐姐一样吗？
但是她没有继续问。
因为她知道姐姐最近很忙，她并不想给姐姐增加徒然的困扰。
可是她也不希望姐姐这么继续忧愁下去。她更希望跟姐姐一起回到之前的日子，一起杀人，一起四处游荡，那样的生活不是比现在更好吗？
可姐姐明明有了比当初更强大的力量，却反倒变得软弱了。
都是那些人的错，如果不是他们，姐姐也不会变成这样。
该怎么办，才能解决那些如同杂草一般，又多又碍眼的人呢？
花轻诗不知道，但不知怎的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这样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很快就能找到机会。
只是当时的她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而后果也超乎了她的预想。
——所以，要忍耐。
花轻诗透过窗户看着屋内的人，在看到楚越的时候，她手下的汉白玉石砖被硬生生的捏碎。
但她还是静静的坐着，一动也没有动。
要冷静，要冷静。
之前，她就是因为没有听从姐姐的话，才会惹出那么大的祸事，现在，她绝对不可以违背姐姐的意思。
——哪怕是面对着曾经杀了姐姐的人也一样。
南逸之将手中的书册按回了书架之中。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轻微的风声穿过厅堂。
南逸之却莫名的笑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望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
那是个面容枯槁，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女人。
“你似乎并不意外，”女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真奇怪，楚游与我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南逸之对着面前这位老人似乎有着十足的耐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猜测罢了。”
“你既然花了几百年做准备，望山也好，天守阁也好，甚至于五家都被你渗透，甚至能任意操纵五家的兴亡，为什么五家内反而查不到你任何一点消息？”
“就好像那些家族不约而同的都忽视掉了有关于你的消息，甚至刻意帮你掩盖一样。”
“这很不寻常，除非五家内部的高层都有与你相关的人……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那你后来换了想法吗？”老人饶有兴致的问。
“是啊，在输给你之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南逸之说道，“假如有这么一个人，她长生不死，可以随意变换容貌，可以同时拥有许多身份……凭什么拿常理来揣摩她？”
“有这样本事的人，真的需要辛苦培养线人，再来渗透吗？她为什么不能直接掌控五家，反倒要浪费这么多时间，用更麻烦的方式来把控五家？”
“所以，我放弃了追查五家中可能是你暗线的可疑人物，转而去探寻五家的起源。”
“为什么去查这个？”老人笑了一下，“怎么想都该是去查与我有关的资料吧？”
“仔细想想五家的建立很可疑不是吗？”南逸之冷静道：“当年的五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不具备收集天眷的条件。什么唯天命者自择之，不过是五家哄骗愚民放出来的假消息罢了。事实上，你我都知道，只要明白使用方法，天眷之力谁都能用。既然如此，不具备收集天眷能力的五家，当初为什么能得到天眷？”
“在知道了你的存在之后，我的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
“或许，五家一开始就是某个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建立的。”
“那个人，将天眷之力交给了其他人，自己隐于幕后操控一切。而我之后的调查，也确认了这一点。”
“五家所有第一代天眷者，他们身边都有一位女人的影子。那个人有的时候叫毒娘子，有的时候叫雪罗莎，有的时候林语溪，有的时候叫陆离笙。”
“但那些并不重要，因为我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你。”南逸之哼道，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你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可真是颇费了一番苦心啊。但你大概也没料到，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什么小事？”老人颇有些好奇的问。
“晓。”南逸之说道：“这大概是你原本的名或者姓之一，你没有发现吗？无论你换了什么身份，换了什么面貌，都会忍不住使用这个字。”
“出身不同境遇不同长相和容貌都不同的五个人，小名却都叫晓晓，甚至第二代第三代身边，也隐约有这样的女人出现，不是很奇怪吗？”
“原来如此，老人恍然道，“我确实没怎么注意这一点——所以你也是通过这一点，才确认了我的身份吗？”
“也是事有凑巧，”南逸之说道，“我本来没有查你这具身体的身份，而是在查楚越身边那名少女的身份——毕竟无论是出身和行止，她都很像你。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我却意外发现，除了她之外，楚家前任家主当年所娶的年轻续弦，竟然也叫晓晓。”
“而且，自从那名续弦嫁入楚家之后，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愚鲁而又平平无奇的楚集安就一下子变得聪明狡诈，直接击败了其他几名候选者，成为了楚家家主，这不是很奇怪吗？”
“集安他确实太笨了。”老人叹气道：“笨就算了，他竟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总是不肯听我的话。因此捅出了不少篓子，我也只能亲自下场替他善后，那段时间的线索确实很难掩盖。”
“可你还是没有放弃他，”南逸之挑眉说道：“你倒是出乎意料的重感情。”
老人付之一笑，她说，“好啦，你也不必与我多说。”
“你现在陈述的这些已经足够了。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你今天回不去，只怕有关于我的内幕，在数日之内便会传遍整个江湖吧？”
“你赌对了，我确实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既然如此，你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肯放我一马呢？”
虽然早已预料过无数次这一幕，但事到临头，南逸之还是难免激动。
“我不会透露这些消息，甚至会帮你完成你谋划了数百年的大事——虽然我还没彻底调查出来这件大事是什么，不过我想，你大概也需要像我这样的聪明人来帮你吧？”南逸之扬眉，自信的说道：“与之相对，我要你将事成之后能够拥有的一切全部与我一并共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