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照亮了这间死寂的屋子。
屋中充盈的鲜血的味道,还有刀刺入皮肉的声响。
晓晓垂着眸看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研究怎么切那具死尸的阿花,终于开口说道:“好了,只是拿来练练手的东西而已,别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蹲在地上的阿花抬起头,露出失落的表情,简直像是被主人禁止啃骨头的小狗狗。
只是她面上生着几乎要覆盖她整张脸的面疮,分别生长在脸颊两边,将她的五官挤压的扭曲变形,明明是露出丧气的表情,却狰狞的宛如从地狱来的恶鬼。
杀人这件事有什么好玩的,至于这么兴致勃勃吗?
不过,阿花一开始就是个兴趣很古怪的孩子。
当年,她被当着全城人的面安上里通外敌的罪名,杀鸡儆猴般的被判了沸油浇身的酷刑,被扔到乱葬岗的时候,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要不是阿花捡她回去,喂她吃了点东西,她只怕早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在她因为救人而被定罪的时候,在她艰难的喘息着想要活下去的时候,伸手帮了她一把的,不是那些她帮助过的人,也不是那些她曾经为之仗义执言的人,而是这个丑陋又古怪,一开始差点被她认为是怪物的孩子。
想到这里,晓晓又稍微心软了一些,她看着阿花,伸出布满疤痕的手拍拍她的头,“好吧,再玩一盏茶的时间,不过,一盏茶之后一定要离开。”
阿花兴奋的点头,又开始低头用刀将那具身体切的七零八落。
晓晓则看着窗外,继续在心中模拟自己之后的行动。
有机会,虽然只有一成,但确实有机会。
那就做吧,她总不能一辈子在别人手底下当狗。
至少不该当一条可有可无,在毫无名气的杀手组织底下帮人处理杂碎的狗。
大不了一死而已,她早就活够了。
“花,”再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晓晓对花说:“你就怕死吗?”
花想了想,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不怕!”
“好,”晓晓揉揉她的头,“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比比谁最后杀人更多的游戏。”
晓晓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爬上正中了。
每次想起过去的事,总会睡得很死。
她叹着气,刚想爬起来给楚越做饭,手无意识碰到昨天炼好的猪油时,猛然间却像被蛰了一样迅速的缩回了手。
她看着那碗猪油,不可遏制的自心中涌上奇异的反胃感。
那股刺痛似乎从她的指尖开始蔓延到了全身。
这份痛楚,晓晓很熟悉。
她当初被扔进乱葬岗的时候,身上粘连太多脏污,在伤口愈合之后,那些脏污就被一并揉进了她的皮肉之中,每时每刻带给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刺痛。
在被施与酷刑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了。
晓晓默然的看了那些她昨天还很熟悉的锅铲一眼,放弃了做饭的想法。
“姐姐。”就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已经醒了的花轻诗乐颠颠的跑了过来,凑到了她身边。
她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那双美丽的黑色双眸,如雾一般迷蒙。
“花,”晓晓习惯性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那张美丽却陌生的脸,笑着问道:“你不是很喜欢之前那张脸吗,怎么这么快又换了?”
“哼,”提起这件事,花轻诗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撅着嘴说道,“之前……突围……被人看见了……姐姐……在忙……”
也是,没有她在身边,以花的能力很难应付纠缠上身的麻烦,只能换一张脸避避风头。
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晓晓只能笑着安慰她,“别气,之后姐姐给你做一张更好看的。”
听她这么说,花轻诗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姐姐,要换吗?”花轻诗问,“想跟姐姐,换同一张脸。”
“嗯……我吗,我还要再等等。”在花轻诗面前,晓晓显得极为放松,“这张脸虽惹了不少麻烦,但也有不少用处。至少在杀了南逸之前,我还不能换了它。等下一次,下一次我再跟你换同一张脸吧。”
“那姐姐,现在,我们,做什么?”
“等一等,”晓晓平静的说道,她并不在意在花轻诗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我现在还有些事没有想起来,若是无法想起全貌,对我之后的行动会造成很大麻烦……对了花,我有告诉你我之后的目标吗?”
花轻诗摇摇头,“姐姐,只让我,不要,随意杀人。”
“也是。”晓晓又摸了摸她的头,“你做得很好,这些天忍着不去杀人,一定很辛苦吧?”
被夸奖的花轻诗又开心的抱紧了她。
“现在没关系了,去杀吧。”晓晓轻松的说道,“从许知开始,让那些胆敢背我而去的人吃吃苦头,呵呵,做杀人断头的生意,还以为不付出点什么就能轻易脱身,真是做梦。”
“姐姐,那要去,杀了时吗?”花轻诗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之前,对你,不敬。”
“想杀就杀吧。”晓晓微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那具身体吗?没关系,送给你玩了。”
花轻诗更开心了,她抱住晓晓,又问道:“那姐姐,你,什么时候,杀楚越?”
晓晓抚摸她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她短促说,“我不会杀他。”
花轻诗露出迷惑的表情。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了脚步声,花轻诗迅速起身,如同一朵云一般轻盈的从窗口飘了出去,消失不见。
忙了几天的鹨此时还在呼呼大睡,这个时候会下楼的人,只有一个。
“晓晓,”楚越问,“你在跟谁说话?”
“嗯?”晓晓扬起笑容说道,“我刚刚在跟楼下卖花的说话呢。楚越大人,今天你的屋子里想要摆什么花呀?”
她这么说着,也在不着痕迹的观察楚越。
楚越从外表看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并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在崖上的时候,往往可以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屋子,今天会主动下楼,果然是因为自己连续几天都起太晚,让他疑心自己在联络他人吗?
也是,回忆起来,失忆那段时间里她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任何可信之处,楚越会因此对起疑心也很……正……常……
“……楚越……大人?”晓晓的思维一下子停滞了。“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忽然抱过来啊!
这是性骚扰行为,性骚扰行为!就算是楚越大人你,也不能随便对女孩子做这种事……
“嗯?”楚越并没有放开她,反倒顺势用脸颊在她鬓发边蹭了蹭,“因为你看起来好伤心啊,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每次我抱过你之后,你的心情就会变好一些吧?”他这么说着,又轻轻拍了拍晓晓的背,“不要伤心啦。”
晓晓沉默了片刻,用力的抱紧了他。
“……我果然还是……”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好喜欢你啊,楚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