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古怪。
在这古怪的气氛中，晓晓却在思考其他的事。
她再想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了她很久，始终在犹豫，该不该问出口的问题。
晓晓又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这个动作多少帮她稳定住了一点心神，没有在她喜欢的楚越大人露出慌乱的表情。
别慌啊，晓晓。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问题迟早要问，现在不问，越拖到后面，为此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不是吗？
可这点软弱的安慰毫无用处，若不是身下的桌子挡着，晓晓感觉到自己或许在心中的软弱和逃避想法促使下动身逃跑了。
这可不行。
晓晓当机立断的放弃了用尽量温和的方式迂回探问，选择单刀直入的询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她听到自己轻笑着问道：“是吗？您是在想我——”
“什么时候杀你吗？”
在她吐出后半句话时，晓晓听到了自己内心发出的哀鸣之声。
但是她也终于，切切实实的将那个问题说出来了。
在知道自己原身的身份后，这个疑惑就一直存在于晓晓心中。
她自己是完全不懂，只以为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只是个遭遇不测的可怜美少女，楚越大人也只是一个喜欢住在山崖上有点古怪的贵公子而已。
但此刻一看，虽然还不知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目的，她接近楚越这件事也必然蓄意已久。
那这份蓄意，楚越大人他知不知道？
从时和鹨的反应来看，那位晓至少平日里在天守阁并没有过多掩饰自己的面容，不过，她既然有自信亲自冒险接近楚越，那她的容貌在外应该并无他人知晓。
但这点推测也并不可靠。
其一，天守阁正是被楚家所灭，难道楚家杀完人之后就那么走了？天守阁历年的积累，就算被残余者抢救出一部分，大部分也应该落到了楚家手里吧？这其中难道没有与任何一点在天守阁地位颇高的晓有关的消息？
其二，对于楚越大人这样拥有奇特力量时刻可能被刺杀的人，为什么会轻易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呆着自己身边，甚至让她管理自己的衣食住行？总不是真的不怕死吧？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时候追究这些，不但毫无益处，反倒会激化原本只是可能存在的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把它搁置到一边，等之后再说。
但晓晓就是想问，她非问不可。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她来说无比重要。
听了她的话，楚越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他困惑的抬起头，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但当他看见晓晓脸上的表情时，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楚越走了过来，晓晓情不自禁的想退后一步，却又忍住了，停在原地不动。
楚越轻轻的握住了晓晓的右手。
晓晓此刻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在微微颤抖，一时有些窘迫，就在此时，楚越伸手抱住了她。
“别怕，晓晓。”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想那些。”
晓晓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此刻，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替自己辩解，但她最后还是紧紧的抱住了楚越，委屈的说道：“楚越大人……”
“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嗯。”楚越说：“我知道。”
鹨其实已经回来了。
只是他看着楼上昏黄的灯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断的选择转身去厨房找东西吃。
他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天眷者呆在一起。
天守阁做得是杀人的行当，又爱跟五家对着干，在收人的时候，天然倾向于选跟五家有仇的孤儿进阁中。尤其是像鹨这样做到了单字杀手的人，必然是跟五家有生死大仇。
其实，鹨本身倒也并不是很急着报仇。
他跟父母亲族关系尚可，并风铃玲一样对亲人恨之入骨，只是鹨家里一直做着杀人断头的生意，他爹大哥四哥六妹全是在做生意的时候给人砍了头，基本都是死无全尸。若要真算起来，天底下九成九的名门正派都是鹨的仇人。
报仇也不是这么报吧？
做这门生意被点子硬的对手弄死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所以，直到鹨混成了单字杀手，爬到了天守阁阁主身边，也没想过要去找五家报仇。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杀。
鹨不知道晓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的抛弃了关系上跟她更亲近的花和时却带上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晓却不弄死楚越把他身上的天眷搞到手。更不明白为什么晓会对楚越表现言听计从。
之前，他听说晓居然打算去给楚越当侍女的时候就感觉这件事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当时鹨还没跟着晓，也懒得替她考虑。可现在他正儿八经在晓手底下干活，就不得不被迫关心关心她的事了。
——主要是得提前看好机会跑路。
鹨对这点可是怨念颇深，之前他就是听从阁主的命令得罪了风铃玲那个小心眼的女人，本来鹨没当回事，结果天守阁直接倒了，阁主一系被楚家灭了个一干二净，他费劲半天勉强逃出来，刚一冒头又被风铃玲一路追杀的够呛，可算倒霉透顶。
要不是这样，他早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风头了，何至于跑到他一向厌烦的晓这里对她低头？
虽然现在的晓倒是变得挺可爱的也没那么讨人厌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别人又不会因为可爱就不杀人。
之前的晓虽然各方面行为举止都叫人看不惯，但至少站在她身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输。
总感觉现在的晓真碰到了什么事，一点都不顶用。
一向只知道杀人跑路的鹨心中叹了口气，难得升起了一点忧愁。
这个新东家到底能撑多久啊？
鹨忧愁想着，毫不客气的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打着饱嗝走了出去，发现晓还没下来，只能又转了道，准备去挥挥剑消食。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心事重重的纪云被石头给绊了一跤。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伸手拉住了她。
“你小心一点。”
鹨语气恶劣的嘱咐道。
倒不是鹨转了性学会关心人，而是因为纪云身上带着很重要的东西。
鹨看着纪云手腕带着的那圈样式奇特的手环。
那手环看上去像是黑木的质地，却反常的在中心一圈散发着幽幽蓝光，看上去颇为诡异。
这是晓从那个古怪的木盒中取出的东西，但她拿出来之后，却没有自己保管，而是交给了纪云。
这一点也让鹨难以理解。
据晓与他所言，这东西应该是陈家发动天眷之力的重要法器，甚至当时解决攸城的事也离不开这件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为什么要交给纪云？
难道晓这次来到攸城，放任自己陷入幻境，不是为了取得这东西？
现在想来，晓好像一直不喜欢与天眷的东西，当初有机会成为天眷者的时候，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将机会给了花。
鹨想得心烦，干脆不想了。他从来都讨厌考虑这些，既然晓愿意给她，那就是纪云对她还有用，自己小心看着这人就行了。
被他拉了一把，一直魂不守舍的纪云这才回过神。
“多……谢。”她勉强的说道，继续心事重重的呆坐在原地。
鹨又挑了挑眉毛。
这家伙在那天之后也变得奇奇怪怪了。
晓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