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什么样的痛苦,才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呢?
“我不知道,”楚越说,“不过,我想,一夜之间亲朋死尽,自己还被迫嫁给仇人的痛苦,或许足够吧。”
在旁人有志一同的称赞楚集安有情有义的时候,袁可人在想什么呢?
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才能接受自己嫁进很可能是灭她家满门的仇敌家中呢?
想来,多半不会很快活吧。
“现在想想,你教给我的武艺全部跟搏杀偷袭有关,平日里也不许我接触楚家的人,也只给我说与楚家有关的坏事……”楚越仰头看着站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袁可人,“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怨恨楚家,把我培养成刺杀楚集安的刺客吧?”
“所以,你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并且搬到这个离群索居的地方。”
袁可人依旧一动不动,自从楚越开始说话之后,她就一直木着脸站在原地,简直像个死人。
楚越并不奇怪,他继续说道:“可是,你没想到楚北麟
居然那么快就死了,他既然死了,楚家自然需要下一任天眷者。作为家族备选的楚游不可能去当,那就必然是我了。我若是成了天眷者,一定会被楚家带走严密看管,你的打算就不可能再实现。”
“我不但对你失去了价值,还成了你最讨厌的天眷者,这么一想,你想杀我也不奇怪。”楚越接着说道:“而且,承接天眷之力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必须要楚家直系血脉方可。这一代楚家直系血脉只有我跟楚游,若我死了,便只能楚游去做天眷者。楚家的天眷者一向早夭,杀了我这个碍眼的人,就能弄死楚集安唯一一个在乎的儿子,多少也算报了家仇吧?”
“你说我的猜测对吗,母亲?”
楚越没有得到回答。
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袁可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楚越对此毫不意外,毕竟,出现在他面前的袁可人,也不过是这个幻境基于他的记忆制造出的幻影而已。
若是他仍旧为当初差点被亲母毒杀之事耿耿于怀,或许面前这位袁可人还会有些动作。
可楚越确实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因此,在他阐述完他所猜测的真相后,袁可人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说到底,楚越从头到尾所要做的,也不过是说服他自己而已。
恢复成原样的楚越安静的站起身,继续向着幻境深处而去。
晓晓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晓晓可不是什么意志力很强大的人,作为一个对自己厨艺颇有信心的(划掉)特级厨师(划掉),又三天两头都泡在厨房,自己原本那具身体都胖到快要突破一百一十五斤的底线,在换了一个时空之后,为了排解压力,更是整天偷偷摸摸的吃东西,没事也在兜里放两块点心,把自己身体原本尖尖的下巴吃成了圆圆的不说,还有渐渐往双下巴发展的趋势。
因为各种原因,晓晓的精神压力可以说得上是爆表,很难以忍受自己吃吃吃解压的欲望,要不是多少还留了点理智,不希望给楚越大人看到一个日尧日尧,她早就化压力为食欲,大吃特吃了。
平时要忍耐食欲不多吃就已经快要了她的命了,晓晓怎么可能把自己饿着?
所以这一定是梦。
但就算知道是梦,那股饥饿感还是未曾断绝。
而且越来越强烈了。
从一开始仅仅是没吃晚饭的饥饿程度,渐渐转变成一天没有吃饭的程度,晓晓有预感,再这么下去,只怕她脑子未完全被饥饿感占据,什么思考能力都不剩下了。
可这也太奇怪了,梦是自我潜意识的折射,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什么叫饿肚子,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饥饿体验?
……除非这并不是她的体验。
一旦明确了这个想法,晓晓就拼命的忽略饥饿的感觉,不断在心中默念: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的记忆……
终于,在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之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几乎快要让人发狂的饥饿感消失不见,入目是一片银白色的苍穹。
晓晓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当她坐起身,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又直接滑了一跤。
脚下是如同果冻一般的柔软的奇怪透明胶质,就像是以前武侠剧里那种拙劣的海浪特效一样,这些奇怪胶质铺满了地面,晓晓远眺了一下,直到她目力所及的地平线尽头,还是能够看到这种奇怪的透明胶质。
这里总不会是橙之海吧。
晓晓随意吐槽了一句,在确定到这里除了银白色的天空和果冻一样的大地之外,什么也没有之后,她便开始了她的探索。
首先当然是从能够摸到的东西开始。
晓晓蹲下身伸手去摸那胶状物,她本来以为既然长得像果冻,那自己伸手过去应该摸到的应当是如同光滑果冻表面的感觉,既然能够支持自己在上面站立,那么它的柔韧度应该很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弄开的东西。
事实上,她的手轻而易举就插了进去。
这让晓晓有些诧异。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告诉她自己仿佛摸到的是冰凉的溪水,但很快,那些感觉冰冷的地方传来了被列火灼烧一般的痛感。
那股痛感是那么的真实而又强烈,仿佛能够通过她的指尖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晓晓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这一次,她终于真正的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举着手站在她面前。
正是南逸之。
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大概、也许、可能……是打算揍自己一拳吧?
“你醒了,”南逸之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就好像刚才试图打她的举动纯粹只是出自好意,“你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弄死了呢。”
晓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在这瞬息之间,她终于想起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