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故地
破碎星环,十三区。
这里本不叫破碎星环,最初,它被联邦开辟,处于联邦的统治范围之内。虽然地处偏远,但因为具有非常珍贵的战略物资,此地居民生活倒也算得上是富足安定。
直到在一百年前,人族与异人族开战,破碎星环也迎来了它的灾难。
前期,联军被打的节节败退,破碎星环也被异人族给占领。后期异人族被人族逼退时,出于报复以及断绝供应的目的,对此处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引动了星球爆炸的潮汐,居民死伤无数,还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污染,直到今日也没有彻底清除。
可以说,这里现在是联邦掌控力度最弱的地区,里面的居住者,九成以上都是犯罪分子和战争移民,正常的联邦公民根本不会没事的时候往这边跑。
是的,来这边的都是不正常的联邦公民。
就比如他现在看到的这位。
“老板,”面前小小一只的omega站在他的柜台前,踮起脚把手中锈迹斑斑的铁牌给递了上去,客客气气的说道:“请给我找一间屋子。”
安德不动声色地收了牌子,正准备嘱咐自己身后的徒弟给他带路,却听到自己身后徒弟用调笑的语气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呢,你如果真的想住的话,跟我一起住也可以,免费的哦。”
安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真的有被自己这位蠢徒弟给气到。
当然,他其实也并不是不理解,为什么他那表现一向稳重平日里也不算精虫上脑的徒弟会突然说这种话,实在是眼前这个omega看起来太适合被欺负了。
他约莫十四五岁,身量虽然不算太矮,但因为四肢修长,骨架纤细的缘故,给人的印象便十分娇小。那一头圆圆蓬蓬的栗色短发和琥珀色的,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更是加重了这个印象,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同于边境的omega,清纯又柔弱,无辜又可怜。
站在这个满是危险人物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就好像一只毛皮雪白的兔子突然闯进了狼窝一样,分外显眼。
这种显眼很危险,假如他没有什么能力保护自己的话,说不定出了这个酒馆之后,就会变成商品,收藏品,或者一具尸体。
他徒弟平日虽然口花花,实际没什么坏心思,做过最惹人讨厌的事也就是口头上占人便宜而已。这次,多半也是一见之下真的对这位与这里格格不入omega有了些一见钟情的意思,想要保护他,只是一开口又习惯性的嘴巴贱而已。
——但你妈的就不能看看清楚再说话吗?他都能拿着西区老大的牌子进来了,还是最高级的那一档,这玩意儿只有西区老大自己才能发,你怎么会觉得他是真的弱小可怜不知世事?
安德对这个蠢徒弟虽然不很满意,但也没有想要把他换掉的意思,于是赶紧推了他的蠢徒弟一把,把他的蠢徒弟推了一个踉跄,直接栽进了杂物间,又转头歉意地对那位omega说道:“抱歉,他不太懂事,打扰到您了。”他说着,又将准备好的钥匙递给了面前之人,“这是您的屋子,屋子里还有一点小东西,就当我向您赔礼道歉了。”
“没事的,”那位omega在看到安德的举动之后,脸上困扰的神色消退了下去,笑着说道:“既然您愿意帮我处理这件事,那我也就不说什么啦。”
他接过钥匙之后,很有礼貌地向安德道了谢,方才转身离开。
安德叹了口气,回头又踹了他那还在懵逼的徒弟一脚,怒道:“还不给我滚过去把机房清理一下!”
许鹿背着他采购来的大包找到修则的时候,修则正拿着一把小刀削着树皮,还哼着奇奇怪怪的歌。
“哼~哼哼哼~哼哼——”
这是修则最喜欢的歌,只要在他独处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的哼出来。
所以在察觉到许鹿已经进门之后,他就自觉的停下了,转头对着许鹿微笑着说道:“你回来啦~”
语气亲切的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一样。
“……嗯,”不知道为什么,许鹿的反应意外的有些迟钝,他把包放在一边,回过头又有些迟疑的问道:“你……”
他沉默了会,终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口,转而说道:“你已经报完名了吗?”
“嗯~”修则愉快地吹了吹手上的木屑,笑着说道:“已经报完名了,报了最高的那一档~”
……也是生死不认的那一档吧。
许鹿叹气。
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修则的时候,修则就总能够整出一点别的东西来让他大吃一惊。
本来嘛,他都已经捏住修则的把柄……啊不是,是向修则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了。许鹿以为,接下来的剧本就是应该是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备战,然后通过艰难或者不那么艰难的努力,取得了足够优异的成绩后,平平安安的好聚好散,至此再也没有关系。
可修则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认为自己现在对机甲,各类拼装流派,各类品种,和各自不同的适应性了解的怎么样?”
许鹿只能低头表示除了自己喜欢的派别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那你有没有钱?很多很多钱。”
许鹿只能再一次低头表示自己身上的存款只够下个月生活费。
“你也知道吧,这样可是不行的,广厦改装和参赛准备就要花掉多少钱,你大概心里也有个数吧?你总不会叫我一个人全部承担吧~”修则指了指自己,委屈的说道:“虽然我很乐意帮助你啦,但是我也没什么钱哦,对不起呢,小鹿~”
许鹿只能再次低头表示放心自己拼死也会把钱凑出来。
“所以呀,”在问完了三个诛心的问题后,修则又笑着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发财的好路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呀~”
许鹿:“…………………………”
鬼才会相信你会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不是倒卖危险品就是大额诈骗吧!
但事实上,这个路子比许鹿想的要好一点。
修则邀请他跟自己去一趟破碎星环打黑赛。
之前说过,联邦能够打退异人族,跟那群通过基因药剂获得了卓绝能力的士兵脱不开关系。而他们展现自己卓绝能力最佳的工具,就是机甲。
虽然异人族已经被打退了,但他们仍旧用一种联邦和帝国现在无法破解的技术,将联邦和帝国封锁在这片星域,又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显然是在酝酿一波大事,把人族一波推了。面对明显不怀好意的异人族,联邦和帝国一边克制着彼此的摩擦不要加剧升级,一边不约而同的开始竭力推广机甲。
把机甲系当做重要的教育进行普及,勤快的开办各类机甲联赛,并给予高额的奖励,对有关机甲的各类创新进行褒奖……在两边政府都不约而同主推的情况下,机甲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们生活中的重中之重,虽然这玩意儿确实难开,普通人不训练个三四年都开不起来,但也不妨碍平民踊跃对其进行参与,各类地方性或者单纯民间性的机甲竞赛也是层出不穷。
其中最赚钱也最见不得光的赛事,便是黑赛。
追求刺激本来就是人的天性,而在这份刺激中,又有哪一份刺激比得过看旁人在自己面前搏杀呢?
更何况,虽然眼下名义上是在备战状态,但异人族确实已经一百年没有消息了,有些人,或者说有些有钱又无聊的人,已经将之前惨烈的战争彻底忘记了,开始想方设法的寻找一些出格的刺激来。
黑赛就这么应运而生了,它的规则一般很简单,就两条,一、用机甲,二、打到死为止。
虽然后一条因为被联邦政府狠命的打击了几次而有所收敛,但上了黑赛赛场,被打死打残仍旧是件很正常的事。
修则这个提议,简直像是说缺钱就去赌博一样,属于正常人绝对不会接受的脑残提议。但许鹿没考虑一会,也就接受了。
因为关于黑赛,也有一个客观的事实。
——那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一般是不会去打黑赛的。
是联邦和帝国政府举办的比赛不够多吗?是他们比赛的奖励不够多吗?还是他们的申请资格卡得太死?
——都不是,联邦和帝国的政府为了开办各种比赛可谓是殚精竭虑,就算你是个残疾人,就算你是个黑户,只要你确定自己能开得了机甲,且没有重大恶性的犯罪记录,你都可以参加,甚至都可以拿奖。
这种情况下,会去打黑赛的九成以上都是真正不会被饶恕的恶性犯罪者。
当然,也并不是说恶性犯罪者里面就没有优秀的人了,但说到底,在比较稳定的社会环境中,是很难大批的诞生恶性犯罪者的。会犯下这种罪过的人,排除小部分确实另有缘故的人,大部分都是本来就无法适应社会,被社会排挤出去的边缘人物,在这些边缘人物里面,又有几个是因为自己太过优秀而被排挤?而在这几个可能因为自己太优秀所以被社会排挤的人之中,又有几个会愿意来打这种朝不保夕的地下赛事?
几乎没有吧?
所以,联邦真正的青年机甲师主力就是在竞技场,修则都拿竞技场当他家鱼塘了,跑去打个黑赛赚点钱还会翻车?
担心他赢太多拿钱的时候被庄家黑吃黑才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上辈子他的心上人驻守的地方就是破碎星环,他开店的地方也是破碎星环,他也是在破碎星环被修则杀掉的。
去破碎星环?开玩笑,简直跟回到了家一样,破碎星环修则都未必有他熟呢!他会怕?
真正让许鹿犹豫了一下的事,其实是陪着修则坐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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