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日的那个人死了。”
於真真吃着碗里的豌豆黄。
秋日还有些炎炎,吃豌豆黄再舒爽不过,何况还是女主亲自做的,吃在口里清爽细腻,唇齿余香,甜的恰到好处,让於真真忍不住扶住了腮帮。
听到青桃略为悚然的发言,於真真终于从碗里抬起头:“死了?”
青桃赶紧点头:“当天晚上就没了。”
於真真一歪头:“是吗?”
那女主看来没斗过女配啊,好像书里确实这波没斗过。
貌似书里也是折腾了蛮久女配母女才被解决,怪不得女主今天才把吃的送过来,估计是斗法去了。
不过能送吃的,说明女主的心情应该还算好吧?
於真真把豌豆黄往嘴里塞,青桃惨不忍睹地转过头,感觉大姑娘的礼仪都见鬼去了。
青桃又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道:“大姑娘,老祖宗那里传来话,您从明天开始得去女师那里读书去,书本已经备好了。”
於真真:“……”
突然觉得豌豆黄都不香了。
要不还是早点逃吧,反正虽说宅斗文都在宅子里,人总有出去的时候,比如说拜寿啊,去庙里上香啊,零零碎碎,总有混乱的时候,她总能趁乱搞个失踪什么的吧?
就是这该死的路引,完全阻绝了她奋进的道路!
难道只能去尼姑庵剃个头发混个僧籍再说吗?
毕竟少林寺不收性别女啊,不然就直接通关了。
於真真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剃度的可能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头发乃身外之物,剃之无妨。
可甭管於真真脑洞如何发散,这女学她还是得上。
於真真深知,生活搞了你无力反抗的时候,你还能消极怠工呀!
于是於真真在女夫子的朗朗读书声中眼皮疯狂打架,终于脑瓜一栽,倒案不醒。
就算被捉急的青桃和有点不忍心的顾如锦摇了两下,还是没醒。
等她醒来面对夫子的狂风暴雨,面对如同狂战士的夫子,於真真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打哈欠。
夫子罚於真真抄书,於真真两眼茫然,默不作声,晚上在青桃絮絮叨叨的督促下一觉睡到大天亮。
面对什么也没带来的於真真,夫子二度狂化,抄着戒尺就要打不听话的学生手,於真真跳的比兔子还快,毕竟她是要成为大侠的人。
她边跑边嚷嚷:“小杖则受,大杖则逃,我这是尽了作为学生的义,同时在保全夫子的名声呢!”
如字辈的女孩儿瞠目结舌,怎么还能这样拿论语狡辩的!况且这算什么大杖则逃啊!
倒是抡着戒尺的夫子呆了一下,痴症才好才上女学第一天就能说出孔子的言论,莫非真是神女点化?
於真真因为女师的犹豫逃过一劫,反正就算老太太知道了她也是这套说辞。
她在课上睡觉、偷吃东西,被抓到了也毫不在意,只是对夫子说了句:“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我平静的时候顺应我的心意去做事,我这是效仿老庄这些圣人去达成超脱恬淡的境界,不是在破坏课堂纪律。
於真真这两个牛皮吹的有点水平,夫子也没法排揎她了,干脆对她放任自由。
013都惊了,见状忍不住探了个头问於真真:【宿主,你居然还精通典籍吗?】
於真真答得很快:【看网络小说看的,这还用精通?你还不如想想办法给我开个手指过了这个本。013?013?我去你怎么那么狗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於真真上课睡觉吃零食让一众妹子羡慕嫉妒恨,下课突然开始抠门不发赏钱让各路仆役呼天抢地,虽然这事等她看到大房账本就不干了——
大房这么有钱!继续发!我攒几张银票跑路就可以了!
於真真一边存银票一边过着人见狗嫌的日子,然而在某天梳妆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扭头问给她梳头的青桃,差点没把头上的花鸟纹玉梳转掉:“我要是突然失踪的话你们会被罚吗?”
青桃好不容易接住玉梳,听到於真真这从天而降的奇思妙想,她心脏都快停跳了:
“要真这样我们伺候不力一定会被主家打死或者发卖的,大姑娘你可别瞎想!”直觉告诉她大姑娘想搞事情,您可千万别啊!
於真真心里“啧”了声,十分遗憾地放弃了趁乱出逃的计划,大房这群人的身契不在她手里,她找老太太去要老太太肯定不给她。
行吧,不干了,她这计划接二连三地夭折,真的有点出师不利啊!
但俗话说的好,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於真真,一定要摆脱没有网的日子!
青桃心惊胆战地给陷入沉思中的於真真继续梳头。
大姑娘不吭声了,应该没在想了吧?阿弥陀佛,佛祖请保佑大姑娘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
青桃还在如此这般地胡思乱想,外边就有人叩响了门扉,咚咚咚的,敲得还挺急的,有丫头高声道:“姑娘,有要紧的事!”
大姑娘还在沉思,青桃只好替她应声:“进来。”
梳着双平髻的小丫鬟匆匆忙忙奔了进来,对着於真真行了个礼后,连忙道:
“大姑娘,三夫人派人来叫您一同去往瑞王府为瑞老王妃祝寿呢。府里的姑娘都得去,三夫人让您赶紧换了衣裳就启程。”
青桃大吃一惊:“今年不是说瑞老王妃身体欠佳,不宴请外客吗?”
她有些埋怨:“怎地不早些知会!”
小丫鬟只催促:“青桃姐姐,得快些,马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于是於真真被青桃里里外外倒抻了一遍,然后出了门塞上了马车。
好巧不巧,刚好和顾如彤顾如锦一辆马车。
於真真素来是社交废人,对着这两个名义上的妹妹也没什么话讲,顾如锦和顾如彤面和心不和,又因为於真真之前的话有些忌惮,于是也没开口。
只有顾如彤这人不说话憋得慌,用凤眼瞟了顾如锦一眼,道:“姐姐怎么穿的如此素淡啊?倒像用不起染色的人家了呢。”
她长袖掩口,嗤笑出声。
於真真本托腮往窗外,闻言瞅了下自己鹅黄色的袖口。
回忆了一下顾如锦的衣饰,好像比起她和顾如彤来说是有点暗,不过这个好像是个打脸剧情?
原本瑞老王妃喜欢小辈穿鲜亮衣裳,厌恶素淡的,后来生了场大病,喜好反倒逆转了。
上辈子顾如锦因为二房管事的女配姨娘那段时间给的新衣没有鲜艳的,怕丢了国公府的脸没有去,直接失了在众人前展现的机会,这次重生了,顾如锦肯定是不会放过此次良机的。
不过原作里急急忙忙通知顾如锦前去好像是因为女配和她妈的拖延,那为什么这次她得到消息也和女主同步了呢?
不是吧,她一个大房孤女也有人要搞的?还是因为存在感不行被遗忘了?
於真真还在思索间,顾如锦已经淡淡说了句:“倒不需要妹妹关心这个。”
四两拨千斤,好涵养的不理了。
顾如彤见打击不到顾如锦,顿感无趣。
以前的姐姐多懦弱,现在变得无聊了许多,还能想出让老祖宗重视的话扭转局面,害她不得不派人灭口。
顾如彤眼珠骨碌一转,又把心眼打到了於真真身上,怎么会让个傻子得了县主!
她想想又愤愤不平起来,于是对於真真扭着嗓子尖刻道:
“哎呀,大姐姐怎么挑这身衣裳,这鹅黄色衬的你身上肌肤都黑上了几分,这挑衣裳的丫头是谁?真是该打!”
旁边的青桃紧张了,这玉兰纹短袄百蝶裙是她挑的,大姑娘穿着哪里显黑了!明明肤色晶莹!
顾如锦手指动动,她想开口,又将喉间的话咽了回去。
结果於真真脾气比顾如锦还好,她只是托腮随便回道:“挺好,说明我太阳晒的多,健康,骨头不软。”
顾如锦没憋住,“噗”一下笑了,大姐姐似乎不是喜欢打机锋的人,估计就是实话实说,但也够气人的。
顾如彤则气得快炸了,这不是拐着弯骂她骨头软吗?
她眉头一拧,还想再战斗,哪知於真真“砰”的一拍大腿,喃喃道:“有只蚊子嗡嗡的好吵,没打到。”
娘的,哪来的蚊子,居然都把她腿叮了,等会是不是会起包啊?有点痒了嗷嗷!
夏天最烦的就是蚊子了,於真真登时怒从心中起:“等会逮到了让它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我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顾如彤彻底没声了,顾如锦忍着笑把腰间系着的药包递给於真真:“大姐姐,这个可以驱蚊,你先用着,我还有多的。”
忘了,女主还会中医,是为了她中毒的老哥学的,救命了。
于是於真真也不客气,接过药包放在被咬的腿上,等了一阵,还真没蚊子嗡了,连腿上的包都不痒了。
於真真很惊喜:“真的诶,蚊子彻底不叫了!”
她看顾如锦肩头一耸一耸的,有点纳闷。怎么了吗?
托药包的福,於真真一行人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瑞王府前,下了马车,於真真跟着带队的三夫人进了王府。
於真真边走边打量走前边的三夫人,三夫人面如满月,眉目沉稳,这房的夫人在原作里也是个厉害人物。
作为庶子媳妇,在大房只有孤女、二房媳妇病弱的情况下代管庶务,虽然老太太对三房老爷不怎么喜欢——毕竟是别的女人肚里爬出来的儿子,但对三夫人的管家也没置喙太多,这点就厉害了。
管家这事不是涉及到管家,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比如就和府里承爵有很大联系,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三夫人还能代为执掌宅邸多年,在这个世界里人设中不可能没有城府。
瑞王府很大,他们坐了轿子才到的正堂。
花团锦簇,老王妃坐在高位上接受拜谒。
於真真跟着三夫人一起祝寿,老王妃也和蔼地对小辈说了几句,顾如彤预想中的老王妃大发雷霆没有出现,老王妃反倒对顾如锦的衣裳多看了一眼。
老王妃经历生死后,已经对花里胡哨的颜色失去了兴致,她当场就说了一句,“做人啊,还是喜静的好。”把顾如彤的脸都给抽肿了。
顾如锦倒是不骄不躁,还趁机把自己衣铺推销了一番,一时主宾尽欢,只有顾如彤脸色扭曲。
於真真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这种恶毒女配还能坚挺那么久,明明原作里女主是表现的很聪明的啊。
离宴席尚有一段时日,有些男男女女在亭边办起了诗会,於真真大悟,敢情这寿宴不是为了祝寿,是相亲来了。
有贵女邀请於真真一起吟诗,於真真十分感动并拒绝了。
即便还有人纠缠,在她说出“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之后就再没人找她了。
於真真无聊地坐在原地吹风,园里的木芙蓉绽的楚楚可怜,摇曳生姿。
她吃了三块点心一大壶茶后,终于感觉尿意倾盆,将要直下,便在问询了王府丫鬟“更衣”的所在,携青桃往厕所方向去也。
走在路上,於真真感慨起来:“我觉得还是我三妹妹做的点心好吃,这里的没她做的好吃,青桃你觉得呢?”
之前被於真真分过豌豆黄,青桃想起也是感叹:“确实,三姑娘那次的比较好吃。”
她也吃了几块王府的点心,是於真真偷递给她的。
“这里的东西缺少灵魂。”於真真评价道:“这些点心有些流于表面了,精致是精致,但没有吃到脑内直接荡漾在异次元的冲动。”
明明真正的美食一定会是中华小当家那种金光闪闪的。
“咱们还不如回去吃荔枝。诶,你说我拜托老三把荔枝做成点心可以嘛,比如,荔枝糕?”
青桃被於真真这种万物皆可糕的行为雷了一下,她刚想劝一下於真真人家三姑娘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洗手作羹汤的,结果踩在细石铺成的小路上,青桃突然觉得不对劲:
“等等,大姑娘,更衣的地方好像不在这个方向吧?这里好像是客人小憩的厢房——”
於真真抬头一看,隐藏在郁葱凤竹间的还真是雕梁画栋的房间,不是吧,问的妹子不是说往北走一条道吗?她有严格执行的啊?
感觉膀胱在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於真真很果断让出领路权:“青桃,你带路!”
快快快!让她把生理问题解决了!
远方忽然有话传来。
“……老奴已经备好人了,等那三姑娘进房来换沾湿的衣裳,她就会中桌上的迷香,这迷香有催情的效果,她自会和那床上的人,嘿嘿嘿……”
有些稚气的少女却说的异常毒辣:“我倒要看看,这次以后,谁还会喜欢她!三哥哥老五就算了,姜将军凭什么也——”
声音戛然而止。
拂花分叶,於真真和少女大眼瞪小眼,青桃与老嬷嬷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啊啊啊为什么我只是上个厕所也能撞到宅斗剧情啊!密集的过分了好吗!这么密集为什么不安排天降大侠让我拜师学艺啊!好气!
哎,算了算了。
面对此情此景,为了打破空气中的焦灼气氛,於真真经验老道,她低调而不失优雅地一推不存在的眼镜,耸肩:
“我觉得,你们刚说的手法,有点老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