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山峰上遍布着世人渴求的仙药神草。
而此时在它的山脚下,有一男一女正骑着马缓缓靠近。
“简简,前面就是灵鹫山的入口了。”一身侠士装扮的男子朗声道。
灵鹫山巍然屹立,可真真如前人所言“山高多险峻”。
“多谢阿瞿哥,这一路要不是你,我也到不了这。”林简简望着灵鹫山,下意识的揪了揪衣角。
郑瞿不在意的摆手道:“好说好说,这路给你带到了,你哥那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林简简不言,只轻轻点了点头。
“若山主不愿将瑶烛草送出,你也不要强求,自身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郑瞿想了想又补充道:“世间仙草神药那么多,说不定就有几味药就与瑶烛草药性一样,能替作兆乾的药引呢。”
林简简此时听到兄长的名字,一时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她赶忙将头一转,用手悄无声息的擦去。
“阿瞿哥不必担忧,简简都记下了。”林简简知道那是郑瞿拿来宽慰她的话,这药引除了瑶烛草,别无他法。
灵鹫山被掩在云雾之下,若隐若现,宛若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让人瞧不清真真假假,此时看去倒是一片祥和之景。
郑瞿却知道,这灵鹫山最令人恐惧的便是这祥和之下的险恶。通往灵鹫山庄的山路上,埋伏着数不清的危机。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故作坚强的林简简,想要出口劝慰,可一想到如今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好友林兆乾,心下只得长叹一声。
“简简,你那令牌是否真能让你平安上山?”郑瞿想想还是不甚放心又向她确认一遍。
林简简知道他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于是认真的对他作了一番承诺。
两人互道了别,郑瞿便一挥马鞭,疾疾朝回路奔去了。
郑瞿没有灵鹫山人的信物凭证,所以无法陪同林简简一同上山,他只得赶忙回去找人研制减缓林兆乾身上的毒素,为林简简多多争取一些时间。
林简简瞧着山路崎岖不平,马是骑不了了,索性拿起郑瞿给她的包袱往背上一背,径直朝着山深处去了。
包袱里塞得慢慢的都是郑瞿花重金向能人术士购得的符咒药物,她的身上还穿着软甲,谁也没去过灵鹫山,无人得知山中会有怎样的危险,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说到这灵鹫山的山主闻祁,外界对他的性情癖好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性情温顺,博古通今,但自幼身体孱弱,活到如今,全是用那神草绛珠吊着的;也有人说他性情暴躁,若是惹他不快,轻则掌嘴,重则乱棍打死。描述得骇人非常,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然而这灵鹫山山主自出生起至今便没下过山。
那些猜测也被当作是坊间的饭后谈资罢了,不可去信。
至于山主至今为何没有下山的缘由,坊间又是一番猜测,林简简只道这与自己无关,便也不愿再多去打听。
一路上简简也想了很多,自己偷了灵鹫令牌独自到灵鹫山,先不说山主大人是否同意给她瑶烛草,自己能否顺利登上山峰都还未可知。
可若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做出一样的选择。
刚进山时天气朗爽,山路虽说崎岖,但也能行走。可沿着山路越往上走去,四周环境愈渐昏暗了起来。
山中林木葱郁,隐藏在灌木周围的那一双双贪婪幽绿的眼睛伺机而动,只待林简简精疲力竭时,迅疾地咬断她的喉咙,饱餐一顿。却碍着她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无法靠近,只得在旁朝她发出一声一声令人胆寒的低吼。
林简简的额间密布汗珠,双手紧紧握住符咒和令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强忍着害怕朝前快步走去。
而此时灵鹫山中一处隐秘的别院内,一男子着月白深衣静静地立在窗前,身姿颀长,却隐隐有几分孱弱之感。窗外杏花纷纷,衬得他眉目愈发粲然。
“鲁舟,去接接贵客,莫失了礼数。”
鲁舟低声应道,见男子没有其他的指示,便悄悄的转身离去。
闻祁见房中只余下他一人,颇感无趣,遂伸出手逗弄起正在窗边歇息的呆毛来。手下毛茸茸的,让对这种触感完全抵御不了的他不由的弯了弯嘴角,清隽的眉目间透出几分惬意。
呆毛是只鹦鹉,在它鸟生里只学会了仅仅只对闻祁说的三个字。
在闻祁的手碰到它羽毛的同时,果不其然下一秒它就“登徒子!登徒子!”的叫唤了起来,字正腔圆,就是声音太过尖细,吵得人脑壳子疼。
闻祁显然是被吵得烦极了,快速缩回手后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骂道:“小气鬼!你一只鸟有甚好非礼的,白送我都不要。”随即捂住耳朵,在呆毛恼人的叫唤中逃一样地离开了房间,讨个清静去了。
这厢,鲁舟照着山主的命令,来到灵鹫山庄的必经之路——崖桥,迎接山主说的贵客。
谁能想到连接两座山的崖桥,竟只是根铁索,堪堪一人手臂粗的铁索下方便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
他此刻正躲在崖石的暗处,让对面的来人瞧不见他,他却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待到林简简万分艰难地爬上了山麓,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从山谷吹来的山风刺骨凛冽,呜呜鬼叫般的吓人,听者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座山间只一条铁索相连,山风凛冽,铁索猛烈摇晃的声音仿佛在呜咽哀嚎,好似在向山风乞求讨饶。
林简简那见过这样的场面呀,只得颤颤巍巍地爬到了悬崖边上,双脚牢牢勾住后边突起的石头,将紧闭的双眼悄咪咪得打开一个缝后,向下望去。
好家伙!
那深渊黑魆魆的,就好似一个无底洞,张牙舞爪地要将上面的人吸进去一般。吓得林简简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的直哆嗦。
这时天色也渐渐昏暗了,茂林间时不时传来兽类的可怖嚎叫声,想到五祁山的凶险之处,林简简心下不免有些慌乱。
别看这灵鹫山白日里一片祥和,鸟兽们悠闲自在。
可一旦夜幕降临,林中的精怪们出来吸收月之精华,却是妖气最为浓烈的时候。
可想而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躲过妖兽们的捕食。在这些妖兽的眼中,她不过是一口塞牙缝的饭后餐点。
可这悬在深渊上方的索道,她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啊。这真真是漏雨偏逢连夜雨。
念及这,林简简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脸痛哭了出来。
鲁舟抱着剑倚在石边,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姑娘,面瘫脸难得有了为难的表情。这姑娘若是到了山庄里,也这般爱哭,不知主子能熬到几天才会忍无可忍将她丢出灵鹫山。
哭的正伤心的林简简,哪里知道对面有个人此时在心里默默嘀咕她。
这时的她满脑子想到都是前日林兆乾中毒后口中喷出的鲜血,那雪落在身上开出大朵大朵红得扎眼的花,直教人心惊。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止也止不住。那鲜血流逝,仿佛也抽走了他的生气。
看到面色惨白的林兆乾,在那一刻,简简清晰地感觉到,若是不尽快求得瑶烛草,这世间唯一的至亲就要离她而去了。
所以她宁愿铤而走险,也要上山来。瑶烛草是兄长的药引,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林简简瘫坐在地上,望着那在山风中颤颤巍巍的铁索,此刻心下只觉一片惶惶然。
鲁舟看那姑娘终于安静下来,终是舒了一口气。安慰一个痛哭中的姑娘,可不是他的强项呢。
他又在原地等待了良久,待到林简简情绪稳定后才从暗处走出,凝气几个跨步,便通过崖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离她最近的树上。
正恰天色已然昏暗下来,林简简一个不留神,被眼前忽地飞过去的黑影唬了一跳。她哭肿着的眼睛,怎地也瞧不清楚那黑影是什么,心想可能是猫头鹰或蝙蝠罢
把内心的压抑都哭出来了后,她也看开了,有道是天无绝人之处,挂在铁索上慢慢挪过去也未尝不可。她吸了吸鼻子,又把衣裳上的尘土拍了拍,想着去寻个藏身处度过今晚,包裹里还有阿瞿哥放的龙凤糕没吃呢。
哪料到还没等她转身走几步,被那黑影察觉到,鲁舟以为她要跑,一时情急,一道狠厉的掌风便直直朝她袭去。
林简简察觉不妙,可那三脚猫的功夫那能躲过这凌厉的掌风,只得实实在在的受了下来。
一时之间,林简简感到背部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禁不住痛呼出来,喉间猛地涌出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下一秒便倒地昏了过去。
看着不远处被他出招打倒在地的小姑娘,鲁舟低头看了看下意识出招的手掌,愧道:“这下糟了。”
这时,林间突然响起一声独特的哨声,鲁舟忙回过神来,知晓这是主子召他回山庄的信号。
速速朝林简简的方向走去,单手捞起她往肩上一放,凝气在崖桥上几个跨步后,到达另一座山麓,极速隐在茂林之中,原地只余风声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