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
“——鉴于西莉娅·海希因以上的种种罪行,我已是忍无可忍,今日特向王室提出,请皇帝陛下解除我与她的婚约!”
西莉娅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男性,他有着一头灿烂如日辉的金发,蔚蓝的眼瞳仿佛天空大海,漂亮的脸庞上因为愤怒浮起一丝薄红,他半跪在地上,对着上座的皇帝掷地有声,即便知道他身后的未婚妻盯着他,也强硬的没有转过头去看。
宴席之上发出阵阵喧哗,贵族小姐们掩着颜色各异的手扇窃窃私语个不停,议论着皇家的大公主是如何的失德,端坐宝座的皇帝微笑着望着底下声嘶力竭的青年人,仿佛饶有兴致,两名王子伫立在他身边,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妹妹,眼带讥诮。
对这个两个兄长眼皮都没抬一下,西莉娅冷静心想,她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虽然心里早就有所预料,心中还是有些针扎似的疼痛,她告诉她自己,就这样吧,免得两相生怨。
她是在进入亚雷斯特里贵族学院,在食堂看到一道新出菜肴仰望星空被噎到,差点窒息过去猝然想起的前世,她所在的世界是前世玩的一款乙女游戏《LOVE~银之链~龙之冠~》虽然游戏名字很小清新,但游戏本身是实打实的黑暗18X乙女向游戏,讲述了平民女主罗瑟琳被认回皇室,但她面对的并不是荣耀加身,而是深宫中的阴谋和难以启齿的阴私,在斗争和恋爱中走向各种结局的故事。
而在这其中,西莉娅·海希因不光是目前皇室的大公主,女主的姐姐,还是乙女游戏的一位反派女配,虽然西莉娅也回想起前世也看过不上乙女游戏女配的小说,但游戏里的西莉娅真就没什么可洗白的,贵为皇帝敬重的早逝皇后之女,满脑子只有恋爱,未婚夫宰相之子阿提卡斯·艾黎维亚是她自己硬求来的,阿提卡斯不从还对人家动手,结果反倒促进了一波女主与阿提卡斯的感情,不光是阿提卡斯线,其他路线里西莉娅也有所参与,最后当然是死的比谁都惨,就算最后剖析了一下她的心理状态是因为皇帝深爱前皇后,所以忍不了皇帝背叛母亲与他人私通生下罗瑟琳才上蹿下跳,对女主做了很多恶事。
西莉娅前世当时玩到这里的时候,只想吐槽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爹阉了,找女主麻烦干什么,到今天了,她还是这个想法。
西莉娅和游戏里的西莉娅并不相同,她与阿提卡斯缔结婚约,是艾黎维亚家族试图与皇室联姻的结果,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西莉娅也想好好与他相处——谁会对俊俏耀眼的少年人不动心呢?可他们却在长大后渐行渐远,逐渐没有共同话题,之后她的两个兄长为了打压她(皇室女性也有继位权)用各种方法陷害她,逐渐学院都是她跋扈恶劣的传言。
西莉娅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也觉得有些事不需要去解释,她自己坦坦荡荡心里有数,但阿提卡斯不那么想,他十分厌恶这种污秽之事,见西莉娅无法解释,便和她拉远距离,西莉娅不是没有想过挽回,但是毫无作用。等到罗瑟琳正式踏上游戏舞台,阿提卡斯被单纯果敢的罗瑟琳所吸引,他们之间的婚约名存实亡。
西莉娅优雅一拉华美的裙摆,屈膝行礼:“倘若询问我个人意见的话,既然阿提卡斯·艾黎维亚已对我生怨,为了他的身心着想,婚约一事,或许可以重新商量,但这这份婚约是皇室与艾黎维亚家族的约定,并非我一人之事,此事请父亲决议。”
她说的很委婉,阿提卡斯却似乎没有听懂,以为她想藕断丝连,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连掩饰都忘了的。西莉娅心想,还好他没有说出继续婚约改娶罗瑟琳的疯话,不然这是把皇室与自家的脸面一起往地上摩擦。
阿提卡斯的心不在她身上了,她也不想再强求,只是自己擅专,王室会觉得她越俎代庖——没错,她的婚事和她自己关系不大——她得给王室和艾黎维亚一个台阶下。
反正自己也要正式回领地去,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了,她在这十几年中学会了虚以委蛇,但也不想继续虚以委蛇下去,多这件退婚的事也不多,她只想快点结束,骑士长和女仆长在外面等着她,然而——西莉娅保持恭敬的姿势不动,红唇里却吐出强硬的句子:
“婚约的解除,只要父亲同意,我绝无意见,但是,阿提卡斯·艾黎维亚所说那些莫须有的罪行,我无法认同。”
“我在王城肆意纵马,恫吓下城区民众?这是哪里来的传言?”
“我言行粗鄙,辱损皇室尊严?皇家军队每一个人都是守护帝国的基石,我与他们交谈,不是放下身段,而是与帝国的城墙铁壁交谈!”
“我恫吓爱莫提蒂卡小姐以致于她惊讶过度无法下床,只因为她对你心怀爱慕被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至于在亚雷斯特里学院,撕毁罗瑟琳的书本,堵她下学,羞辱她,在校园里传播罗瑟琳的谣言……”
西莉娅冷笑一声,鲜艳的红发显得张扬又傲慢:“你在开玩笑?我西莉娅·海希因不会辱没王室之名,做这种仿佛脑损伤的事,不如说,做这种事的某些贵族小姐才是无聊至极,你不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倒有时间找我的茬?如果这是罗瑟琳和你说的,你让罗瑟琳出来,当面与我对质。”
她将飘到前边的赤红鬓发拂到后边去:“我相信罗瑟琳身为帝国公主,不会说出这样愚蠢至极的话,罗瑟琳呢?”
西莉娅忽然觉得不对,宴会开始时她就没有见过罗瑟琳,本来她以为是罗瑟琳的礼服有问题,要重新换一件,所以和侍女下去了,可到现在没来,也太过蹊跷。
其实在游戏中西莉娅也有退婚的场景,那时罗瑟琳会站在皇帝的身边,将西莉娅的罪行一一说出,也就是所谓的断罪事件。
此时如若罗瑟琳想陷害她,应该也会出场强调这些证词的真实性,免得落下“不敢对质”的污名,而且西莉娅也知道,无论是游戏里的女主还是现实中的罗瑟琳,都不是一个坏人,西莉娅碍于结党,无法与罗瑟琳往来,她为人也不喜社交,所以和妹妹来往不多,但在学院中,她随手帮过罗瑟琳的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罗瑟琳还会专程跑来向她道谢,虽然被她骂走了就是了,她需要保持跋扈脑子不好的人设,来逃避两个兄长的联手监视。
上方的塞缪尔咳嗽了一声,他用漂亮的金色眼眸看向西莉娅:“罗瑟琳身体不适,暂时下去休息了,这件事是父亲许可过的。”
塞缪尔是王室的王子,顺位第二,西莉娅的兄长之一,游戏和现实都野心勃勃,与大皇子安德争权夺位,也是游戏里可攻略的男主之一,他的路线是真的骨科剧情,是人前如春风温柔,人后鬼畜的性格,BE结局众多,各种重口味当傀儡、3P、囚禁PLAY等等,走他的线能弄清楚女主的母亲死亡之谜,所以也有人说他是本作游戏官配之一,对应游戏标题里的银之链。
虽然他的线特别难通关,选错一个大概率BADENDING,西莉娅前世通倒是通了,但特别不喜欢他的线,她不喜欢变态,后来她想起前世后更是对这个兄长退避三尺,此时甫一听到他开口,西莉娅脑中的警报等级顿时拉到最高。
她嗅到了不太正常的气息,于是干脆利落比出四指:“我向帝国之鹰,科伦纳·海希因陛下,以及他的龙凯利·里德殿下发誓,若我有阿提卡斯·艾黎维亚所说的罪名,两人神魂在上,必将神罚于我,尸骨无存。”
窃窃私语更大声了,阿提卡斯没想到西莉娅能发出那么重的誓,当场愣在原地,也难怪,西莉娅所说的帝国之鹰科伦纳是帝国开国之人,他是一名龙骑士,与他的龙征战天下,在帝国中身份崇高,已经是神明化了,在这个有神袛存在的世界里,誓不是随随便便发的,违背诺言是真的有可能遭遇神罚,至于带上龙,也是因为在帝国之中,龙是王室的伙伴,拥有超绝的地位。
科伦纳曾经说过,得到最强之龙的认同,才能成为帝国的皇帝,虽然也因为龙在神魔大战中逐渐灭绝变成了“只要被龙认同,就是帝国皇帝”,只是到现在龙已经成了上古生物,是否存在还是个问号,如果谁能找到龙得到他的忠诚,即便是平民也能翻身做主人。
游戏之中,女主走女王线也是得到了她的龙,也就是男主之一黄金龙泽维尔的帮助,才顺利登基,泽维尔线能看到有关于龙族和帝国的秘密,所以这位也是官配之一,似乎对应标题的龙之冠。其实西莉娅自己也见过龙,是皇帝秘密捉捕的无法驯服的一只白银龙,在游戏里,那只龙因为不肯低头,被皇帝虐杀掉了,被后来的泽维尔提起过。
想到这里,西莉娅忍不住瞄了眼皇帝,皇帝有些奇怪,他应该是最喜欢看这些热闹的,怎么一直不发一言?能养出游戏里一家子不正常人的皇帝自然脑子也有问题,他是名内心暴戾的男人,西莉娅每次与他交谈都战战兢兢,并不敢因为皇帝对母亲的思念而忤逆他,她总觉得游戏里西莉娅不知天高地厚,也是皇帝故意纵的她好看西莉娅是怎么惨死的。
皇帝的确有这样的兴趣。她忍气吞声,恭敬顺从,才换来了皇帝放她去领地的许可,即便她要去的是北方贫瘠严寒的土地,西莉娅也很满足,她已经受够了王室的空气,像是自己被关在鸟笼里一生不得解脱,等这次宴会结束,她一定要远离这里,自由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我认为,不该对一名淑女冒冒失失做出这样的指责。”
有贵族忍不住发出声音,西莉娅惊异地看过去,发现是学院里的一些同学,她时常装作高傲的不可一世,居然会有人替她求情,那人梗着脖子道:“这位公主虽然惯用一些刻薄的话来打击人,但我认为她的恶行是莫须有的,她甚至还帮过我一次,虽说后来踢了我一脚,但恩情我还是记得住的,她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虽然她踢了我屁股!”
西莉娅瞪他:我该多踢两下!
一有人开头,就有人陆陆续续说了起来,皇帝微笑保持不变,西莉娅看到塞缪尔和大皇子安德对视了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塞缪尔开口道:“此事关系到王室与艾黎维亚家的尊严,也涉及到帝国法律,也需要一个判决,给出所有人一个交代,两方说法不一,不如明日让法庭判决。为避免证据伪造和损毁,西莉娅今日便与阿提卡斯分开住在偏殿,等待明日法庭传唤。”
塞缪尔一锤定音,又转向皇帝,他半膝跪下,右手捂胸,恭顺地说:“皇帝陛下,您看如何?”
“可。”
西莉娅皱起眉头,她已经要去北方领地了,难道她的两位兄长还想做什么?可皇帝的命令无人拒绝,拒绝便是叛国,西莉娅只能答应,她有一层保险在——皇帝为了保持他的深情人设,西莉娅只要在皇宫出事,两位兄长就会被严厉问责,皇帝的手段,即便是变态大概也不想领教。
她已经准备动身前去领地,之后应该是两个兄长的斗争了,难不成他们俩还要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吗?可皇帝今天真的很奇怪。
西莉娅心头的违和感绕之不去,她高仰着头,在侍卫的监视下进入了富丽堂皇的殿堂,等待明日的审判。
西莉娅躺在鹅毛铺就的大床上,赤红的发髻歪在枕头边,她终于不必绷的那么死劲了,困意逐渐涌来,西莉娅在半梦半醒中嘀咕,科伦纳陛下和凯利殿下保佑我,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别的地方过新生活,她要找人把电弄出来,以后争取进入网络时代,她真的好想像前世一样开开心心地玩游戏啊——
有什么电光火石间从她脑中划过,西莉娅忽然坐起,她浑身白毛汗,毛骨悚然!
她忘了一个人,隐藏男主,宫廷魔法师斯普林格!
如果说两位是游戏里明确的官配,这位就是暗地里的官配,他是一名活了许多年的贤者,隐瞒身份来到帝国中枢,有关于宫廷政变、龙的消失等等,这些都和斯普林格脱不了关系,她终于想起了,在斯普林格线里,斯普林格告诉女主皇帝暴毙的真相,是他配合两位王子动的手!
皇帝为什么会传位给塞缪尔而不是大皇子安德,是因为他使用的精神魔法!
皇帝已经被控制了!
西莉娅三步做两步冲向房门,她双手握住门把,在接触的一瞬间便意识到封闭结界,与女主罗瑟琳不同,她的魔法天赋并不高,不足以支撑她破开斯普林格的法术。
她拿出吊坠试图联系外边,输入的信息如泥牛入海寂静无声,西莉娅冷汗浸入鬓边,她一脚踏空,被请君入瓮了。
“我已经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西莉娅紧握吊坠,她满脸绝望:倘若她死在这里,她家中的那些骑士、女仆、管家们,她所有珍惜的人,都会被王室侵吞殆尽,一个不留!
门锁却忽然“咔”的一声松动了,西莉娅一愣,她拧转门把,锁居然打开了,与此同时,吊坠传来少女焦急的声音【西莉娅皇姐,如果你听得到的话,趁现在赶紧逃!
西莉娅刹那认出了说话人:“罗瑟琳……?”
【是我,皇姐。】罗瑟琳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阿提卡斯是皇姐的未婚夫,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也有认真拒绝过他,大皇子侮辱我的时候,出声的是皇姐,我没有忘记,阿提卡斯今天是联合塞缪尔和安德一起向你发难,塞缪尔把我骗去关了起来,我不知道,对不起皇姐……】
西莉娅驳斥了回去:“真是愚蠢,阿提卡斯的蠢话你以为我会信?我没蠢到这种地步!你现在在哪里?塞缪尔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西莉娅瞬间作出决定:“你能逃出宫的话,去找我的骑士长!你把所有的事告诉他,把消息传出去,并让他保护你!”
罗瑟琳抽鼻:【姐姐大人,我——】她的声音猝然拔高,像是有什么东西逼着她不得不把所有的话说出口:【我只能在结界上开出个洞来,你往西边走,快!我对抗不了斯普林格的魔法多久……他们想用火……神罚……】
声音猝然消失了,是被斯普林格发现了吗?
西莉娅听到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侍卫过来查看,西莉娅当下不再迟疑,她发足狂奔,跳起一记,将侍卫击倒,夺过他手里的钢刀。
她的魔法天赋不及妹妹罗瑟琳,但一身武力值是她在骑士里实打实练出来的。那些侍卫是两位王子的死侍,见她逃离,一言不发,带着杀招扑面而来,被西莉娅暴起一刀一个,身后的死侍尸体淌出鲜红的血,她在白玉的走廊上奔走,五光十色的裙摆在裙撑的支撑下蓬蓬地摆——她没有时间处理这碍事的礼服。
西莉娅看到身后有火光冒起,然后越燃越多,如同星罗密布,霎那间点燃了所有的建筑,并往边角蔓延,赤红的火舌从天而降,盘旋升腾,这不是普通的火!想必是斯普林格所放出的教廷十级魔法神焚火!
罗瑟琳说的没错,这座宫殿被结界所笼罩,无法出入,他们是想放火将自己烧死在这里!
“那我还嚷嚷什么神罚……刚好给他们找下借口了吧……”西莉娅苦笑起来,不说无关紧要,说了更是如虎添翼,神明为愚蠢的西莉娅·海希因恶行所震惊,特降下神火,西莉娅罪大恶极,西莉娅同党亦是同罪……
白玉的走廊已被染成血红,火像蛇一样缠绕在建筑上、栏杆上,逐渐连无法点燃的墙上也蔓延起大火,西莉娅边站边跑,她往罗瑟琳指示的西边狂奔。
她的脚终于踏进宫殿西边翠意盎然的庭院中,生机盎然的藤蔓已经成了跳动的火蛇,架在半空,滴下的火星顿时燎原,到处都是火树琪花的景象,西莉娅看到庭院的围墙上有一个“口子”,口子不断缩小,那是罗瑟琳在对抗斯普林格中帮她撕开的结界上的洞!
她咬牙,往唯一的出口直奔而去,她还不想死,她如果死在这里,她的那些家人怎么办!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着,她想自由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她还没有从束缚中解脱——
西莉娅一头撞了上去,却被弹了回来。
“口子”消失了。
她灰头土脑地坐在地上,火苗逐渐爬上她的裙摆,贵重奢侈的衣料慢慢燃烧起来,跳动的颜色如同她的发丝一样,西莉娅听到“噼里啪啦”的火星摇曳的声音。
塞缪尔和安德为什么非要杀她不可,她已经懒得想了,西莉娅的眼前闪过乱七八糟的记忆,她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她宅邸中没有将她视为冰冷无情公主的仆役,将她一手带大的叶莉丝嬷嬷,最终画面定格到了五年前,她曾经放走过一条银色的龙。
那仅是被誉为龙之帝国肮脏事的其中一件,皇帝不知从哪里俘虏到了几乎灭绝的龙,也得意洋洋的叫自己的子女去看他的驯龙过程,西莉娅每从驯龙场回来一次,就直接会吐个稀里哗啦,皇帝甚至允许他的孩子去驯服这条龙,只要得到龙的臣服,他就会直接让位给他——虽然他的孩子没有任何人会有这样的胆量。
但西莉娅与她的兄长都有接触龙的权利。
她也见过好几次这条龙,她知道在游戏里,银龙死的非常惨,但在游戏里也只是一笔带过,他是存在于男主之一的质问当中,不过炮灰一个。
她看着龙的鳞片被摘掉,肉被挖掉,翅膀也缺了一个洞,她沉默地看着,她无法违抗皇帝,她也不敢做出任何的事,可有一天,她看到龙的右眼汩汩的冒血,他的右眼成了黑洞。
西莉娅第一次开了口,她问龙,如果你还能去相信人类,从现在开始就装作死了吧,不要出声,不要做出任何举动,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只要你做的到的话,等着我,我来放你自由。
龙用仅存的金色眼睛看她,她看不懂龙的表情,她平静地回到宫殿上,却终于得到了龙死亡的消息,皇帝喜欢虐杀活物,但对尸体没有兴趣,西莉娅第一次对皇帝开了口,成年的王子公主要搬出,所以她想要龙的骨架装饰自己即将搬出居住的府邸。
恋尸癖塞缪尔看她,他喜欢人的尸体,并不喜欢其他生物的尸体,看到妹妹和自己有类似的兴趣,并没有和她抢夺,安德倒是忿恨地看她,觉得西莉娅挑战了自己的皇子威严——好的东西应该都是他自己的,可皇帝却很喜欢西莉娅除了愚蠢的恋爱脑外有其他的爱好,将龙的“尸体”赏赐给了她。
她带着龙浩浩荡荡回到了府邸之中,把龙关进仓库,自己亲手“剥皮”,现在那夸张的“龙”的骨架还在她的府邸之中。那确实是真的龙的骨架,是离开的龙遵守了和她的约定,在某一天送到她的仓库里的。
那条龙是唯一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她把自由还给他的对象,她竟有些羡慕他。她能给那条必死的龙自由,却给不了自己自由,到头来,她还是处身于这个樊笼之中,按照游戏中的既定步入死亡,连死也没有办法离开这座王城。
西莉娅仰起头看天,她从绝望中平复,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可昏暗墨蓝色的天空忽然浮出银白的辉芒,仿佛由远到近的月光,那份月辉却越来越近,转瞬到了西莉娅的面前,她听见笼罩庭院的结界如玻璃碎掉般迸裂,她身上的火被扑面的风一扫而空。
西莉娅看到夜幕之下,银白的龙飞落在她面前,美丽又强大,他的身上笼着淡淡如满月的流光,龙把头凑向她,西莉娅看到他的一只眼睛金色的,而另一只眼睛却空无一物。
西莉娅几乎忘了呼吸,许久,她才将手抚向龙巨大的头颅,声音发颤:“是你啊,龙。”
——她死不成了。
西莉娅看了眼银龙,银龙也看向她,他们都是这世界黑暗规则的受害者,也是在这世界的鸟笼中无法解脱的造物,有些事情不必再说。
银色的龙依旧不发一言,西莉娅骑上了龙,龙双翅一振,带着她在空中盘旋,西莉娅听到很多人的声音,不知有谁说了一句:“是龙啊!”
“龙!是龙!还有西莉娅公主!”
“西莉娅公主得到了龙的认同吗!”
无数的火光照亮了整座城市,王城成了不夜之城,无数的人仰头望向龙背上的皇女,或敬畏或震惊或窃窃私语。
西莉娅看到匆匆赶来的两位兄长,隐藏在暗处的魔法师也走了出来,他们的脸色铁青,安德更是急急忙忙地下着命令,似乎已是气急败坏要弓箭手拦截乘龙离去的西莉娅,华美的衣裙已经不成样子。
西莉娅在龙背上朝地上怒吼:“安德、塞缪尔,很遗憾你们没有杀死我!但等我归来之时,”她的面上慢慢溢出灿笑来:“那必是我改变这个世界之时!”
银龙也怒嚎一声,像是在呼应西莉娅的话,真是中二的话啊,可她和龙都不服这个世界,他们要将自由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回忆起前世是为了这个,那她也不应该再当鸵鸟了。
西莉娅忽然笑了,放下狠话后,红发女性往前方潇洒一指,爽朗大笑:
“至于现在——”
“龙啊,往北方走,我们该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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