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时间，各个科室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秦熠接到他妈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饭，赵浩远和钱灵已经走了，周柯和王烁正在捣鼓高鑫的旧手机，说是弄完就走。
等秦熠挂了电话离开办公室正好看到本该在十分钟前就消失在公安局的赵浩远出现在走廊的另一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儿，两个人正有说有笑。
那个女孩儿叫舒雅，光从名字和样貌来看没办法猜到她干的是法医这个职业，来江城公安局差不多有三年了，工作一直很认真，整天跟尸体打交道也还是很开朗。
秦熠就想不明白好好儿的一姑娘怎么就干了法医这行，当初他还想这姑娘还能不能嫁出去，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这不仅没砸手里反而还挺受欢迎。
赵浩远正乐呵着呢一抬头就看见了打量他俩的秦熠，他下意识向前跨一步挡住了舒雅。
“老大，你还没走啊？”
秦熠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是啊，我要走了不就错过一出好戏了吗？”
赵浩远被秦熠一句话说得脸通红：“老大，误会，你误会了。”
秦熠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是我误会了。”
赵浩远本来就是个闷葫芦，被秦熠撞见他更是手足无措。
舒雅看不下去了笑着说：“秦队，您快别拿他开玩笑了，赵哥人挺好，我前两天被送来的那个男孩儿弄得挺心情不好，下班后偷偷哭的时候被他撞见了，他就安慰我还送我回家，我这不是想着请他吃个饭感谢一下嘛，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这次就不占赵浩远的便宜了，等下回你哭的时候通知我，我去安慰你然后你再请我吃吧。”
舒雅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行啊，秦队，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赵浩远被舒雅拉走了，他着急了半天只在经过秦熠的时候说了一句“老大，那我先走了啊。”
秦熠摆摆手，“去吧去吧，我都替你着急。”
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堵得寸步难行，秦熠点了根烟梳理这两天的工作。
高鑫的手机还是杳无音讯，他们基本不对这条线抱什么希望了，旧手机交给王烁和周柯折腾，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李豪生现在是被他们列为怀疑对象了，早就消失在江城的人在命案发生前频繁出现在事发地太可疑了，而且他和楚秀有恩怨，不排除打击报复的可能。
另外一个就是刘书海，这个人本来应该和案子没关系，可先是问手机下落后又去楚秀家，这一手操作愣是让秦熠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他好像对高鑫这件事特别上心？
对了，还有从高鑫卧室发现的大量避孕套，应该联系高鑫的朋友问问高鑫在性生活这方面的事，这年纪不大经验倒是比他这个奔三的人还多。
一支烟抽完，车子往前挪了十米不到，这等到家得猴年马月啊。
秦熠想着给他妈打个电话，要是饭做好了就先吃吧，结果刚拿起手机电话就来了，他以为是催他快点，想也没想就接起来：“妈……”
对面的周柯愣了一下，“老大？”
秦熠这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事儿，你说，怎么了？”
“你还记得高鑫旧手机里的视频吧？”
“嗯。”
“我们发现那里边儿那个男的是高鑫。”
秦熠犹豫了一下问道：“他还有这癖好？”
“老大……”
“好了，逗你的，视频是从微信上保存下来的，也就是说这段视频是别人发给他的。”
“对，从拍摄角度和当时的环境来看视频是在办公室门口偷拍的。”
秦熠摸着下巴手感有点糙，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害得他今天早上忘刮胡子了，“这种视频传递的可能性不大，那偷拍视频的人是出于何种心理把视频发给高鑫的呢？你能查出来是谁发给他的吗？”
“我试试吧，高鑫微信账号的数据被破坏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还有，那个女老师也查一下。”
“好。”
秦熠到他妈那儿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饭给他在锅上温着。
“吴女士，是不是有糖醋排骨，我进门就闻见了。”
吴丽云赶他去洗手，自己把饭菜端到餐桌上，“属狗的吧你。”
“嘿嘿。”
看着自己儿子狼吞虎咽，吴女士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我那是热得脱水了，没瘦。”
“要是有个贴心人照顾就好了。”
“没那功夫。”
“前些天你李婶儿家的姑娘回来了……”
秦熠咽下嘴里的饭菜，抓住吴女士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妈，咱说点儿别的行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妈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你念书那会儿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早恋也就算了，现在跟你同龄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倒好，还天天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回家也没口热乎饭。”
秦熠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洁身自好嘛。”
吴女士白了他一眼，“屁，你说你怎么就不招女孩子喜欢呢？想想小林小时候，多招桃花儿，那从幼儿园开始身后的小姑娘就没断过。”
“妈……咱换个话题行吗？”
“唉，不说了，不说了，小林那孩子，可怜呐……你有时间也去看看你林叔吧。”
“嗯。”
秦熠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下去洗干净端了两杯水出来，吴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了，记得去看看他。”
“好。”
“看到你有出息了，他估计在那边也会和他那些朋友大肆炫耀的。”
秦熠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水杯。
“对了，那天我收拾家又找出些他的东西，你记得到时候拿给他。”
“好。”
吴女士把从立柜里拿出来的盒子递给秦熠，秦熠放下杯子揭开盒子的盖子，里面有几张照片，一副眼镜，还有些零碎的小东西。
秦熠从最下面翻出一块指头肚大小的三角形红色铁片，拿到手上还挺有分量。
“这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这东西你爸可宝贝着呢，有一次咱们搬家的时候这东西不知道掉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挺他硬是又找到，安顿我千万要放好，真不知道这么个小玩意儿有什么用，到死都让我别弄丢。”
吴女士擦了擦眼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妈也不是催你，妈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去见你爸了，到时候你要还没个自己的家，妈走得也不放心，去了那边也得被你爸教训……”
秦熠用力搂住吴女士瘦弱的肩膀，“瞎说什么呢，快去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明天又是活力四射的吴女士。”
吴女士临走到卧室门口又抛出一记炸弹：“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要憋在心里，现在这个社会都开放了，妈也不是老古董，不管男女，处着贴心最重要。”
秦熠正刷牙呢，听到吴女士的话差点没把牙膏咽下去，“妈，您又想什么呢？这哪儿跟哪儿啊？”
“不对吗？那我看着罗老头家那儿子跟个小伙子处得也挺好的，咱们也没那皇位要继承还能捡个便宜儿子，多划算。”
秦熠抹了把脸，“……妈，睡吧。”
他的卧室没怎么动过，因为基本每周都会回来所以还有人气儿，书架上好着好几个枪具模型。
秦熠还记得自己和他爸说要当警察时他爸的反应，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心，好像还有遗憾。
遗憾什么呢？也许他爸也想当个警察吧。
只是老天爷没给他那个机会，哪怕是做个生意都能在出差的路上被车撞死，你说这得多倒霉，要是当警察怕是去给犯罪分子送人头了，不过那个时候整辆车都被大货车撞扁了还能在临死前给吴女士打电话也算是有本事。
那块红色三角形被秦熠的手心捂热了，秦熠两根手指捏着它举到灯底下看，就这么个小铁片也值得你在快死了的时候给吴女士打电话让她放好？有那功夫你给自己打个120多好。
秦熠把那小玩意儿放回盒子里关了灯，睡吧，还有人等着你查出真相呢，别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月亮爬上树梢，偶尔有野猫野狗发出一两声动静，出租屋里的声音被厚厚的墙壁堵住，只在屋子里盘旋环绕。
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页面停留在一个奇怪的网站上，看起来像是交易板块。
“K，雇主催我们了。”
“别管他，消息我已经交给F了，明天他就能知道结果，剩下的事就是F的了，不知道他这次能整出什么大戏。”
K把牛奶递给J，又忍不住去揉J的头发。
“哥，别揉了，再揉就和我们院儿那些老头一样秃顶了。”
“不会的，揉一揉头发长得更快。”
“明天我就去剃光头。”
K的动作停下了，沉思片刻说道：“光头……手感应该也不错。”
J哀嚎：“你是魔鬼吧。”
K趴到他耳朵跟前轻轻说：“谁说不是呢？”
一个枕头冲脸飞过来，K伸手接住接住放回床上，“今天的牛奶怎么样？”
“正好，手艺有长进。”
“那我们能睡觉了吗？”
“嗯……勉强可以吧。”
月亮经过树梢，鸟儿寻找温暖的巢穴，闷热潮湿的夏夜让猫儿发出发出难耐的声调，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