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吻趴在窗口,大雪纷纷中一辆黑色别克轿车缓缓驶入花园,轿车停稳,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身穿军绿色风衣的人,吻吻居高临下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感觉他很高很壮,跟记忆里的一样。吻吻的兄长笑着迎上去,两人握手,不知在雪中说了什么,男人微微抬头,锋利的眸子直射二楼窗口,吻吻吓得连忙躲进窗帘里,捂着狂跳的心脏发抖,这个男人果然如外界形容般凶狠,远远的一个眼神已如猛虎,凭她,怎敢嫁他?!楼上躲了半天,丫头小柳上来传话说男人要留在家中吃晚饭,听到这个消息吻吻把梳妆台上的布艺花揪成光杆司令,心中乱成一团,看来两人势必要见上一面了。男人与父兄在书房长谈时母亲来到她的房中。“林昼来了。”母亲顿了顿,“他现在常驻西北不用到处奔波,林家老爷子的意思,你俩的事儿该办办了,毕竟林昼年纪不小了…”“可是我还小,我们整整差了十五岁呢!”吻吻靠进母亲怀中,“不能因为林伯伯和父亲的一句酒后戏言就让我嫁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兵痞。”“我的乖,林昼可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十几年战场浴血,现在掌管着这个西北的军·队布防,这种的兵痞从古至今能有几个?”吻吻嘟嘴,“一身的血腥气。”母亲笑着拍拍她的背,“就你鼻子灵,第一次见面时就说人家身上有血腥气,哭着喊着不让抱。”母亲说的情景她有印象,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她五岁,刚是开始有记忆的年纪,他已是挺拔威武的年轻军官,两家长辈玩笑似得让他抱抱小新娘,他无奈,托着她的胳膊将她举起安置在他的手臂上,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吻吻嗅嗅鼻子,三秒之后,嚎啕大哭。“唔啊啊啊,不要血肠!”全场大人们呆若木鸡,林昼的脸色只能用五颜六色来形容…吻吻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东北沦陷后来到关内,饮食一直保留以前的习惯,吻吻长在关内,娇生惯养挑食的厉害,腥的辣的苦的臭的一律不碰,对于血肠这种有很强东北特色的菜更是深恶痛绝,初次见面,林昼身上的血腥味让她误以为抱着的是一条血肠!家里来了客人,一个跟她有关的客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现的,虽然她近些天有些感冒,但是感冒又不是绝症,她没有绝对的理由推辞。换上一件略显庄重的洋装,吻吻抱着手臂站在二楼楼梯口,一楼客厅内,父亲洪亮的声音清楚传来,其中夹杂着几声低沉稳重的声音。看来今天父亲心情不错,“血肠”…嗯,林大军长很讨父亲欢心。“吻吻啊,快过来,见见你的林昼哥哥。”吻吻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一楼拐角,眼尖的父亲便已经发现她。吻吻垂头,小脸偷藏在长发下做了一个鬼脸,再抬头时却发现一双揶揄的眼,林昼正看着她!威严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一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的她无所遁形,甚至有些为刚才的小鬼脸心虚,吻吻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学校里的英文老师是一个大胡子老外,他的故乡常常有野兽出没,他说过,与野兽相遇时不要与其直视,否则野兽会认为被挑衅并发起攻击…吻吻此刻深以为然。面对林昼,与面对野兽无异。“林昼哥哥好。”吻吻走到林昼跟前打招呼,眼神垂在四十五度角,刚好能看到林昼被白色衬衫包裹着的结实胸膛,他比她的父兄强壮太多。“嗯,吻吻乖。”好吧,声音也比父兄好听许多,吻吻暗自确认,她耳朵有些热,除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外没人叫她吻吻的,这男人真是不见外。坐在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为了让自己显得有事可做,吻吻拿起一枚小蛋糕放在唇边轻抿,林昼不再看她,继续与她父兄聊时事,吻吻听着对她来讲略显高深沉闷的话题,渐渐晃神。林昼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明显,不用他抱着吻吻已经能闻到,看来他坐上如今的位置的确是“浴血”走来的,只是男人身上威严冷静的气场镇住了周身血杀,满满都是上位者沉稳气质,倒不像从前那样的煞气外露、流于浅表了。一条腥到骨子里的血肠。吻吻腹诽林昼,再次调皮的吐舌头做鬼脸,突地,林昼看向她,唇边的粉舌和顽皮的笑容被他抓了个正着,吻吻瞬间呆住,傻愣愣的卷卷舌尖,直到林昼空拳抵唇低笑出声她才反应过来缩回舌头,脑袋轰隆一声将她炸的粉碎,整个人热的快要燃烧,忙不迭的埋下头做鸵鸟,只留头顶一个可爱的发旋对着林昼。“这孩子,跟长不大似得。”父亲看到两人的互动,笑着摇头。“吻吻,很可爱。”吻吻动动火辣辣的耳朵,心中莫名觉得林昼这话是对她说的,真是奇怪了。母亲招呼大家开饭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吻吻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这尴尬的气氛了。可是,落座的时候,母亲竟然把她推到了林昼的旁边,吻吻跺脚,是存心让她消化不良吗?!“这孩子从小就挑食,林昼呀,帮婶儿好好管管她。”母亲笑言着。林昼含笑不置可否,吻吻不以为然,他们才见过几次而已,管得着她吗?吻吻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闷头吃饭,直到餐盘里多了一块红烧肉,她才惊觉林昼真的要管她!“不要只吃菜。”林昼轻声说。吻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却对这块肉置之不理,仍盯着红红绿绿的蔬菜吃,几秒钟后,林昼夹着这块肉送到了她嘴边。“嗯?”林昼的声音更低了。林昼的声音依旧轻柔,可是吻吻却在他的语气词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一个“嗯”字胜过父亲的严词与母亲的唠叨,吓得她“呜嗷”一下咬住林昼的筷头含住红烧肉,然后,她发现自己成了是全场的焦点,父母兄长、保姆丫头全部惊愕的看着她,看着自家挑食娇气的小公主,接受“陌生人”的喂食…吻吻脑袋轰隆一声,放下餐具含糊说一句“吃饱了”仓皇逃走。“哈哈哈,看来还是林昼有办法啊,以后我家娇气的小公主你就多多费心了。”“叔儿客气了,应该的…”什么应该的,自大的男人!每每想到那天最后听到的最后两句话,吻吻都气的不行,那种理所应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吗,吻吻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向自以为是的“血肠”军长屈服,让“应该的”见鬼去吧。临近年关学校里的课接近尾声,一想到终于可以不用早起上学吻吻的心情好了许多。这几天林昼没再出现,母亲说他年后要回西北了,短期内不会再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吻吻的心情更加美丽了。然而,生活总是在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吻吻觉得这句话就是形容自己当下的处境的,上完年前的最后一堂课,吻吻愉快收拾好书本走到校门口时,正看到林昼倚车而立,高大威武的模样让女校的师生们纷纷侧目,对他指指点点娇笑嬉闹。吻吻嘟嘴,平心而论,林昼长相气质确实足够招蜂引蝶,可那又怎样,冬天到了,她还是做一只老老实实冬眠的小蝴蝶吧,以免被冻死。想到这,吻吻顺着校门往旁边溜去,然而林昼早已经看到了她。“吻吻。”林昼几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她面前。吻吻深呼吸,抬头时尽量让自己从容一些,尽管对面他,从容很难。“林昼哥哥。”“乖。”林昼抬手,头颈处轻轻揉捏一下,只一下,在吻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合适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离开,尺度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我送你回家。”吻吻正要拒绝,林昼接着又说,“叔叔请我去你家吃饭,让我顺路接你。”好吧,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吻吻无奈,忐忑跟着林昼上了车。“雪儿!”当看到车后座上的小白狗后,吻吻惊喜的叫出声,“它怎么在这儿?”林昼把车子滑入主路,微笑着说,“听小晚说你很喜欢她的小白狗,我特地带来哄你开心的。”小晚是林昼同父异母的妹妹,与吻吻年龄相仿,有时会玩在一起,这条名叫“雪儿”的小白狗是小晚的心爱之物,吻吻明里暗里讨要过几次都被拒绝了,没想到林昼竟然带过来给她玩。哄她?!吻吻抿嘴,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他认识到上次“逼”她吃红烧肉很过分了,只是一只小狗就想打发她未免太小瞧她的怒气了,她要报仇!北平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现在街道上仍有积雪,林昼开车很稳,人多的街道速度很慢,等到宽敞的大道才渐渐加速。就是这个时候,吻吻坏笑一下,微微转身向后座趴着的雪儿使了一个手势,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白狗立刻来了精神,前腿弓后腿蹬猛的站起扑向林昼的座背,在他耳边连声大叫。“汪汪汪…”林昼很意外,方向盘不自然的摆动一下,一只大手立刻按住副驾驶上的吻吻,汽车在异常光滑的路面上滑了一个巨大的S,在路边一颗大树前将将停住,树与车头的距离不超一米。车内死一般的宁静,吻吻小脸煞白,双手抓着横在自己腹间的大手,惊恐的看着大树,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昼深吸一口气,抽回被吻吻抱着的手臂放回方向盘,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一下又一下,哒哒哒哒。熟悉林昼的人都知道,这是林军座生气时的习惯性动作,类似扣·动扳·机,吻吻与他不熟,可是高级动物的本能告诉她,此刻,林昼很危险,她缩到门边尽可能跟他保持距离。“印象中你一直很乖巧,你父母说你蔫淘我本不信,现下我信了。”林昼淡淡的说。吻吻低下头,手指无措的扭动。“刚刚很危险。”吻吻点头,她知道。“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吻吻觉得鼻子酸酸的,手指扭动的更快。“我又怎么跟自己交代,嗯?”又是这个“嗯”,与上次的压迫感不同,这次吻吻除了感受林昼怒气的同时,还听出了许多的关切与懊恼,她的眼睛瞬间模糊了。“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呢。林昼叹息,“怎地这么爱哭,才说了几句就委屈了?”吻吻摇头,不是委屈,就是…想哭。“不哭了。”林昼探身,一只大手挑开她的长发,略显笨拙的掖到她耳后,修长的手指轻刮她脸颊上的泪水,林昼哑声说,“难怪身边人宠溺你,这样会哭。”吻吻脸上燥热,封闭的空间,适才历经危险,林昼护她训她擦泪安抚她,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酸甜滋味,看着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不禁失神,此时恰巧一滴泪水滑下,簌簌滑到唇边,吻吻觉得麻痒不禁伸舌去沾,却没有碰到咸咸的泪,温热磨舌,陌生的触感,陌生的温度,正是林昼为她拭泪的手!“呀!”吻吻低呼一声向一旁躲开,林昼却不准备放手,翻转手臂扶住她后颈,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她只来得及撑住他的胸口,总算没有撞进他怀里。林昼近在咫尺,吻吻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这次她没有闻到血腥气,只有淡淡的烟草和香草胰子的味道。“小丫头真的很爱吐舌头。”林昼声音更加低沉沙哑,眼中满是野兽进食前的凶狠。吻吻身陷险镜仍不自知,心心念念都是他身上的血腥气跑到哪里去了,她怎么闻不到了?嗅嗅,再嗅嗅,从胸口到脖间,直到被人捏住了下巴才不再继续寻觅。“爱吐舌头,又爱到处闻,狗崽子。”林昼低笑,俯首到她面前,高挺的鼻几乎碰着她的。“我才不是狗。”吻吻替自己申辩,眼睛瞪的溜圆。“嗯。”林昼拉长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认同,“我是。”拖住吻吻的颈,林昼俯身,用力含咬住她的唇…啃咬,撕拉,舔·弄,林昼用身体力行证实他很“狗”,吻吻被他拖拉吞噬,短短几十秒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昏昏沉沉、幽幽暗暗…等头脑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已经靠在他怀里。“笨丫头。”林昼低笑着,“吻吻不会吻吻。”一个名词,一个动词,吻吻下意识分辨词性,随后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关注点偏差的十分离谱。“为什么亲我?”吻吻质问林昼,这可是她的初吻…“因为很可爱,想亲。”吻吻瞠目,这样也行?!“因为是你,想亲。”吻吻抿唇,这样啊…“因为,”林昼低头,额头抵在吻吻额头,“喜欢,所以想亲。”吻吻笑了,这样可以!“过完年,带吻吻去西北玩几天好不好?”看吻吻笑了,林昼低声哄着,“有草原,还有可爱的小绵羊。”吻吻动心了,除了东北和北平她还没去过别处,只是…“爸爸妈妈…”“我来说。”林昼打断她的担忧,“你只要回答我,要不要去。”“要!”吻吻小声又坚定的回答,随后又不放心的叮嘱,“那开学前要送我回来的。”“好。”“不许欺负我。”“好。”“不许训我。”“好。”“…也不许再亲我了…唔…”这次,林昼用行动告诉她,这个要求,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