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眼睛的布条被拿了下来。
易清尘有些不适的拧了拧眉心,慢慢睁开眼。
入目之处只是简陋的屋室,以及一个未束发的男子。
“太叔怀?”他试探的开口。
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普通但却温和的脸。
“易少侠好眼力。”
易清尘苦笑一声:“绑都被绑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必假惺惺的。”
太叔怀点点头,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你来此是为了帮我一件小事。”
“什么?”易清尘可不觉得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太叔怀道:“易少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请你七日之后能拦下李旬鹤即可。”
“你什么意思?”易清尘沉下脸。
七日之后?
难道指的是成怀在七天后会出现在九连山?
“不愧是易少侠,已经猜到了大半。”
太叔怀赞许的拍了下手,那名蒙面男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个东西。
“我们这是合作。”太叔怀拿起它,递至易清尘眼前一晃,“这是我的诚意。”
等看清了册子上的字,易清尘大吃一惊:“碧游简谱?!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太叔怀面色不改道:“李庄主不是正好好的待在山里吗?”
“那这剑谱又是从何而来!”
“它啊。”太叔怀拍了拍封皮,很是随意的抖了抖,“自然是有我的方法。”
“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让手下杀贵庄的任何人。”太叔怀自觉是个讲诚信的人。
易清尘冷笑道:“你给我剑谱又有什么用?我本就是碧游庄的弟子,师父自会亲自传授于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叔怀打断了。
“传授于你?”太叔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李旬鹤什么时候说过愿意把最后一招传授给一个小弟子?”
易清尘皱起眉,直觉这人话里有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怜啊。”太叔怀长叹一声,“没想到你大师兄骗了你,你师父也骗了你。”
“您难道不知道碧游剑法并非三十三招,而是三十四招吗?”
“什么?”
易清尘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不可能,整个师门上下全部知道碧游剑招一共三十三式,哪来的三十四式?
“这也难怪。”太叔怀又像是知道了什么,了然道,“李旬鹤这人平常傲的很,自然不允许让别人知道这最后一招其实是秋水剑法的其中一式。”
他同情的看向被点住穴道的易清尘:“他没有告诉你们吧?”
易清尘神情有些恍惚,但听到对方这样问,便立刻咬了下舌尖,但不能使自己被人诓了去。
“哼,碧游剑法在江湖中名声赫赫,与秋水剑法不相上下,更何况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如此辛秘你又是从何得知?”
太叔怀出乎意料的解开他的穴道:“我说了,我自有办法。”
说完便将手里的剑招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易清尘将信将疑的翻阅起来,但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不安,最后“啪”的一下合上了册子。
没错,上面所记载的确实是碧游剑法三十三招。
就算旁人能揣摩出其中一二,也断不可能写得如此详尽。
但他翻到第三十四招时,猛地将剑谱合上了。
太叔怀一脸温和的问:“怎么不看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最后一招就是秋水剑法了。”易清尘盯住他。
“没错。”太叔怀点点头,“甚至是秋水剑法里极为精妙的一招。”
“拿去。”易清尘将剑谱扔给他,“偷学乃江湖大忌,他家剑招我又如何能看?”
“哟。”太叔怀看上去颇为惊讶,“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易清尘额角划过几滴汗珠。
其实他也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做下的决定。
那可是余天游的剑法啊,多少人揣摩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法习得的秋水剑法!
他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剑谱上转移。
“如此说来,你承认是盗走了我派的剑法?”他哼笑一声,“此事若是让武林中人得知,恐怕千魔宗也只是个笑话了。”
“可以,没有问题。”太叔怀却突然笑了。
那张平静的脸上突然就阴险了几分。
“千魔宗之后如何,关我何事?”
“你……”易清尘神色一凛,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叔怀缓了缓,又恢复成平常的样貌。
“不管是成怀,还是千魔宗,多少人盯着就等着他们败落那一刻。想必你也一样吧?”太叔怀逼近了几分质问。
易清尘虽然被解了穴道,但此刻却莫名的无法挪动脚步。
他硬着头皮回道:“扬善除恶,我自然尊崇大义。”
“好!”太叔怀一拍手。“我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
易清尘想起他一开始说的要求。
“拦下我师父?可这和杀成怀又有什么关系?”
太叔怀见他口气有所缓和,便走到桌边一挥袖子:“坐。”
“我也是见易少侠年轻有为,所以才选择与你做这个交易。”太叔怀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想必你也在疑惑为何李旬鹤要与一群山贼勾结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易清尘心中又是一惊。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这几天所有人的情况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李旬鹤不愧是一庄之主。”太叔怀笑了笑,“如此,等拿到千魔万哭掌掌法后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将过错推到那群作恶的山贼身上,真是高招。”
“你在胡说什么?”易清尘沉下脸,“什么千魔万哭掌,师父断不可能起着等心思。”
“没有吗?那这第三十四招又作何解释?”太叔怀继续道,“如果七天之后你能盯住李旬鹤,那么便可以阻止这等丑事的发生。”
易清尘略一沉吟,明白了过来,难怪这千魔宗的副宗主竟然不在意本派的下场。
“你是想自己吞了那本掌法?”
“虽然说得有些难听,但你说的没错。”太叔怀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这可是一个两赢的事情。等我拿到了掌法,杀了姚千波,千魔宗自会解散;而你则保证了令师的颜面,又能拿到剑谱……哦刚才忘了和你说,这最后一招可是只传大弟子的,但现在,我可以把它交给你。”
“不用。”易清尘却拒绝道。
就在太叔怀惊讶之时,他接着道:“我不要剑谱,但你如何保证会杀了姚千波。”
太叔怀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大可放心。”
……
何清宴在等人的这段时间里,简直要被鬼猢狲给气了个半死。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气得干瞪眼。
见易清尘终于走了出来,他赶紧喊道:“喂鬼猢狲,快给我解穴!”
鬼猢狲往对面谈了谈,嘁了一声后替人解开穴道。
“鬼猢狲,你进来。”太叔怀在屋内示意。
何清宴立刻跑到易清尘边上,见对付那个脸色不是很好看,担忧道:“没事吧?”
“没事。”易清尘勉强笑了下,“回去吧。”
“真没事?这样就能走了?”何清宴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身后,发现确实没人追上来,“那他抓我们来做什么?咦,不用遮眼了吗?”
“没这个必要了。”易清尘顿了顿,“走吧。”
何清宴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见易清尘并没有想说的意思,只好按捺下疑惑,决定先回客栈自找任是非做打算。
*
“宗主,你怎么把那小子也放了?”鬼猢狲毕恭毕敬的站在太叔怀跟前,一反之前处处不尊的态度。
眼下他口中的“那小子”正是指何清宴。
“他嘛……”太叔怀呡了口茶,嗯,还没有凉。
“总能钓出其他鱼的。”
门外的树梢上,程宁正垂着眸子,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阴影里。
*
然而等何清宴回到客栈后,仍旧没有看到任是非返回的迹象。
这都快一天了,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易清尘安慰道:“任少侠武艺高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先安心在这儿等,我出去看看。”
何清宴原本也想跟着出去,但又怕自己给人拖后腿,便还是点点头决定待在房间里。
不过他没想到到的是,隔了没半个时辰,窗户里突然钻进个人。
“……”
何清宴一脸震惊的看向来者,突然挂上了假笑。
“哎呀原来是秦宫主,好久不见,哈哈,哈哈。”
“秦皎”淡定的理了理衣裙,点点头:“就你一人?”
何清宴听她这么问,心里有些紧张了:“任是非在……在外面喂马草,易少侠好像去找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要不改天再来?”
“哼。”“秦皎”冷笑一声,“别装了,我早就看到易清尘刚才骑马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这样的吗?!”何清宴哎呀一声,颇为生气,“这个易少侠真是的,有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兄弟了。”
“我看也是。”“秦皎”露出一副想笑又硬要憋着的表情,看的会何清宴头皮一阵发麻。
好在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又板起脸。
“我来是想问你,阎雪死的地方在哪儿,带我过去。”
“任是非没有告诉你吗?”听她这么说,何清宴感到有些奇怪。
他们两人刚才不就是为了这事情出去的?
“问这么多话做什么?”“秦皎”眼神一瞪,“赶紧带路。”
“是是是——”何清宴转过身,悄悄吐了吐舌头。
哎,今天可真是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