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宴目瞪口呆的抬起头,看了看似乎触不可及的洞口。
他怎么也想到要找的人竟然在地下。
“行了吧?你可以下来了。”
耳边传来一道似乎有些隐忍的声音。
何清宴脸上一红,差点忘了自己还挂在人身上。
他赶紧跳到地上,紧张道:“任是非?任少侠是你吗?!”
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摔傻了,出现了幻觉,便在对方眼前伸出手掌晃了晃。
任是非一把抓住,但又像被什么蛰到一一般,立刻扔开了。
手有点痛,不是幻觉,是他。
何清宴一个大喘气,终于确定了。
他揉了揉有些被捏痛的手,惊魂未定:“任少侠,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谁把你抓来的?”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任是非没有立刻回答,神色有些古怪,“倒是你,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在这儿?”
“我本来是已经回到京城了啊。”何清宴脱口而出,“这不是因为……”
因为听到你有危险才偷偷跑出来的吗?
不过何清宴没有说完,他及时捂住嘴。
他猛然想起任是非离开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待在京城保持安全,但现在不仅没有听他的话,反而不安分的往外跑了。
于是他的语气开始虚了起来:“一句两句我也说不清楚。”
不对,自己干嘛要乖乖听他的话?
何清宴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
算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然而任是非因为他没说的半句话而心神一动,没有听清何清宴后来说的话。
原来他已经去过京城了,又是因为什么溜出来了?
任是非猛地想起刚才听到的外头的呼喊声。
难不成是因为……我?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何清宴正紧紧盯着自己。
“咳,你做什么?”
“出去啊。”何清宴指了指头顶好大一个洞口。
显然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叙旧时机。
任是非脸上一热,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苦笑着:“可我现在走不了。”
“诶?为什么?”何清宴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什么,“受伤很严重?哦对!我有玉骨膏!伤哪儿了我看看。”
刚才为了接住人而狠狠跪在地上的任是非这才“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听得何清宴胆颤心惊。
“对不住对不住!”何清宴连连道歉。
惊讶之下他竟然没发现任是非始终跪在地上没起来,肯定是在护住自己的时候伤到了膝盖。
何清宴又担心任是非的手臂也不方便,便干脆自己动手,作势要将对方的裤腿往上撩。
“干嘛干嘛?!”
任是非惊恐地抬手一挡。
嘶,胳膊好像也脱臼了。
“我想给你抹点玉骨膏。”何清宴不明白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便有些委屈的摊开手心,亮出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瓷瓶。
任是非乱瞟着眼神:“好东西不要浪费了,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给自己接上了胳膊,看的何清宴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不过见任是非看上去还挺有精神的样,何清宴以为千魔宗的人并没有伤到他,便催促赶紧离开这个石洞。
然而任是非却面露难色,他咬咬牙,道:“这样,你找地方爬上去,以防万一,我就在底下看着。”
“诶?”
听他这么说,何清宴很是疑惑。
在他心里,任是非的轻功很是厉害,这么点地方按理是是难不住他的。
不对,若是这石洞困不住任是非的话,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出去呢?
一想到这儿,何清宴便眯起了眼,语气突然犀利了几分:“你有事瞒着我?”
任是非打着哈哈:“我为什么要瞒着你……行吧行吧,你别瞪着我了。”
他叹口气,只好实话实说:“我被下了软筋散,现在身上使不出内力,用不了轻功,也没法像你想的那样能蹭蹭蹭的飞出去。”
“什么?!”何清宴吃惊道,“你被下毒了?!”
“是。”
“他娘的,谁下的毒!”
何清宴罕见的骂了句粗话。
任是非挑了挑眉:“王邈。对,趁着他现在还没过来,你赶紧爬出去。”
“那你呢?”何清宴一脸担忧,“爬不了吗?”
其实刚才为了接人,任是非已经是用上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还是拼了命才把人抱住的。
眼下见何清宴语气焦急,他心里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高兴。
“咳。”任是非轻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对面的少年突然一拍巴掌,很是高兴的样子。
“没关系的!”
“啊?”
“我们还有易少侠!”
“哈?”
何清宴欣喜的握住任是非的肩头:“易少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
任是非抽抽嘴角。
少侠少侠的,怎么又来个了少侠?
等等,他说的该不会易清尘吧?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一秒,一道声音便从头顶飘了下来。
“清宴?何清宴?”
“看,来了!”何清宴兴奋地拍了拍任是非的胳膊,忙不迭的抬头喊,“易少侠,我在这儿!我找到任少侠了!他也在这儿!”
听他这么说,易清尘舒了口气。
刚才他隐隐听到这里似乎有什么惊呼声,怕是何清宴出了事,便赶紧赶了回来。
哪想到一回来后没发现人,先发现了地上突然多出了好大一个洞。
惊疑之下他赶紧走过来查探,却发现是何清宴掉进了里面。
“你没事吧?”
“我没事,被任少侠接住了!”
何清宴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易少侠,你身边有绳子吗?能把我们拉出去吗?”
然而易清尘身上没有带什么绳子,更别说什么足够长的绳子了。
这时任是非突然开口道:“我被下了软筋散,易少侠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去王邈那儿找找解药,这样我也好带着何清宴出去。”
“软筋散?”易清尘没想到这事还是救了自己的人干的。
但眼下也不是怀疑的时候,他问道:“先生住在哪儿?我去找。”
“我不知道。”任是非实话实话,“但他每天会来送两顿饭,人离这儿应该不会太远。”
易清尘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他离开前,任是非又提醒易清尘把洞口再用东西遮一遮,以防王邈回来后发现不对劲,节外生枝。
易清尘一一照做,将树枝落叶又重新遮了一遍,又做上记号,这才离开寻找解药去了。
此时底下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黑色,虽然知道这里不止他一个人,但何清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但随即,他便感到身边的人靠近了几分。
“任少侠?”何清宴试探着开口。
“……任是非。”
旁边的人却是沉默了一下才回了三个字。
“诶?”
“叫我任是非。”
何清宴感受到边上那人的呼吸,听到这儿,他笑了笑:“那你叫我名字就行,可别再叫我小孩了。”
任是非噎了一下,感情这人还记着自己损他时说的话。
但他还是犹豫着,试探性的说出了两个字:“清宴?”
“嗯!”
何清宴很是高兴。
当不再用有些疏离的少侠相称呼时,他觉得两人已然成为了行走江湖的好兄弟。
“清宴?”
“是我!”
“所以你这次离家出走又是做什么?”
“……”
等下,为什么话题突然又严肃了起来。
刚才难道还不是一派兄弟友恭其乐融融的场面吗?
不过等任是非问出口后,他想给自己一巴掌。
是不是傻了?
一开始不就问过了吗?!
何清宴是为了自己……
“哦,是阮妹留下了玉骨膏,我便想着把它带来给你。”
尚在沾沾自喜中的任是非僵住了嘴角:“啥?”
其实就算是阮舒有意留下了玉骨膏,但若是何清宴自己不愿意,没这个想法,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找人呢?
等话说出口后,何清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别扭的绕上这么一回。
但如果直说自己是为了任是非来的话,好像又有点怪怪的。
黑暗中,何清宴有些尴尬的乱转着眼珠子。
没错,自己是来送阮舒给的玉骨膏来着。
嗯,就是这样!
然而边上的人却突然不说话了。
何清宴等了会儿,突然心里一焦:“任是非?任是非?”
他拿胳膊肘碰了碰,怎么不说话了?
任是非看到那人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自己的胳膊,但心里还是有些赌气。
虽说他想了一下,也明白何清宴其实是为了给自己送玉骨膏。
但一句话里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个阮舒,他心里头却很是不爽。
等意识到自己心态之后,任是非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像有点夸张了吧?
不对啊,我要这么在意第三人做什么?
难不成自己真的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对不对,这纯粹是因为喜欢这个小孩而已,前辈对后辈的喜欢。
年长几岁的“前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何清宴见任是非真的没有说话了,以为对方正在休息,便也闭上嘴,不打扰人家。
但眼下也没其他什么事情,他只好转动着脑袋,一边打量周围情况一边暗暗祈祷着易清尘能成功找到解药。
*
此时的易清尘确实正在搜寻着王邈的住处。
不过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能落脚的地方?
他找了一阵,便干脆提气跃到树上,想借着更广阔的视线找一找。
可就在他不停变换着地方和率先时,突然发现有人从远处的拐角中走出来,走进了视线。
易清尘眯了眯眼,看这身形又不像是王邈。
那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