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姐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算你识相。”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药王谷的弟子！听说药谷的人性格乖张，脾气古怪，下毒不一定下，可据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若是有个疑难杂症，你连为首的都得罪了，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瞧。
方才挑衅者此刻双腿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得像见了鬼似的，完全不见刚才嚣张。
小小扑过去拽了拽徐师姐衣袖：“徐师姐。”
徐师姐弯腰按住小姑娘，温声道：“怎么了？”
“你快来尝尝，”小小拽着她衣袖摇晃，“师姐快尝尝姐姐做的葱油面！可好吃啦！”
徐师姐眼眉微挑，不是她说，小小是小朋友，喜欢这些口舌之欲也是难免之事，而她行过多年，早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看向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金黄的葱油在面汤上漾开细密的光晕，竟隐约形成个小小的灵气漩涡——这看起来哪是寻常灵食？
“徐师姐要来一碗吗？”苏瑾主动招呼，徐师姐现在不喜欢，她敢打包票，等下肯定也会跟小小阿昭一样。
那边，阿昭挑起金黄色的面条入口的瞬间，整个人都陷入美妙的感觉，半晌才长舒一口气：“这味道都感觉让我回到小时候了。”
徐师姐摆手算是婉拒：“小小爱吃，给小小吃吧，我等下要带她回……”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正随着微风飘来。
那是从业闻过的葱油香，与灵麦完美融合的香，朴实却直击灵魂。徐师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还是硬撑着不吃，她行医多年，游走山川海岳，莫说是如意坊，许多招牌的膳食吃了感觉也就闻着香，吃起来极为一般，转身就要走。
“师姐且慢。”苏瑾快步上前，将一碗刚出锅的面递过去，“我知道多说无益，但是不如你自己亲自尝一尝？”
徐师姐盯着那碗面，挣扎了片刻，终于接过。
她首先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葱油，然后吸了一口气，接着用筷子挑了一块面条，轻轻放进嘴里。
下一刻，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庞突然浮起两团红晕。
面条劲道，香而不腻，味道清奇，完全不似传统灵食的作风。
她小口尝了一下，而且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葱油面里，当中蕴含着一丝丝纯净的灵力，虽然微小，可比她平日辛苦修炼吸纳的还要精纯！
当真是千言万语不如亲口一品。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徐师姐声音都有些人不可思议。
苏瑾只是指了指案桌上的食物。物品都在这里了呀。
徐师姐忽然放下碗，正色道：“苏师妹，我有个不情之请。”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三日后临水郡有场灵食大比，我想推荐你代表药谷参加。”
阿昭闻言，激动地抓住苏瑾的袖子：“师姐！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但是你代表了药谷，那我们青云门怎么办？”
苏瑾想起之前膳堂的约束，只能无奈地摊开手：“你是不知道膳堂那帮老顽固，非要守着旧规。也不是我不想代表药谷，是他们不要。”她目光扫过高峰层峦叠嶂的宗门建筑，“若能肯放开手脚，不出百年，不，可能没有那么长，咱们青云门哪里能一直是垫底？”
阿昭却犹豫了。她望向高处：“可是……那到底是生我养我的宗门，不能抛弃它。”
“这位师妹，只是让苏瑾师妹代替参加，没有让你们离宗出走。”
徐师姐眼中闪过一丝锐意：“你们不觉得青云门守着金山当破铜烂铁，很可笑吗？药王谷却求贤若渴。苏师妹若肯屈尊，我愿以个人名义担保，药谷不仅会全力支持你参赛，日后的膳食研发也可任你施展拳脚。”
这很让人心动了，比起在青云门的处处碰壁。
苏瑾望着徐师姐手中的玉牌，加上去北山禁地的玉牌，她现在手里头已经有好多个玉牌了。苏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晚风掠过，带来远熟悉的炊烟味——
“师姐，你真要答应？”阿昭紧张地拽住她的衣角。
“我还没决定呢，不过徐师姐的好意我也要领。”苏瑾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很是坚定，“说不定这条路能走通。”
她解下腰间储物袋，倒出十几颗晶莹的种子：“这是我带来的灵麦种子，我听说药谷倒药台旁边的灵土很适合种植灵草，想请徐师姐带回药王谷试种。看看能不能种出来，你运一批送回青云门可好。”又从袖中取出张食谱，“这是葱油面的配方，就当是……两派交流的见面礼。”
徐师姐接过配方，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你可知这配方的价值？”
“知道。”苏瑾抿唇一笑，“但我手头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小突然从徐师姐身后探出头：“苏姐姐是要借鸡生蛋吗？”
童言无忌引得众人失笑。
徐师姐问：“只是，没有你的面粉，怕是不好做出来吧？”
“师姐，我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苏瑾指了指种子。
徐师姐若有所思地收起配方：“我明白了。三日后的大比，药王谷会以两派合作的名义替你报名。“她意味深长地补充，“裁判席据说上面也有三位青云门长老。”
阿昭眼前一亮：“哦？这可是很好的机会啊！”
“双向渗透。”苏瑾眨眨眼，突然从锅中舀起勺葱油，放入瓶中，“徐师姐跟小小要不要带些回去？拌面拌饭都好吃。”
“要！”向来端庄的徐师姐与小小同时脱口而出，随即轻咳掩饰，“我是说……带回去给谷中同门尝尝。”
小小捂嘴偷笑，被徐师姐捏了捏脸蛋。
“还卖不卖面了？磨磨唧唧什么呢！”
围观群众有些不满。
阿昭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排队排队！一人限购两碗！”
转瞬间，摊位前排起长龙。
苏瑾运刀如飞，灵葱在她手下化作均匀的细丝。
每当有食客接过面碗，都会发出惊叹——
这看似简单的红彤彤的果酿，竟然能根据每人灵根属性自动调节口中滋味。
比如……火灵根修士尝到的是略带辛辣的爽口，水灵根修士则感受到清冽甘甜。
“这么有意思？”一个爽朗的的声音突然在嘈杂中格外清晰。苏瑾抬头，正对上一对若有所思的目光。白衣人不知何时排到了队伍前端，修长的手指轻叩台面：“给我来一碗，不要葱。”
苏瑾挑眉：“客人，这是葱油面。”
“双倍付。”对面抛来一块上品灵石，“还是只要油，不要葱。”
阿昭犯嘀咕：“这可是葱炸的油，你不要葱？怪人？”
苏瑾无奈，只得单独弄了勺葱油给她过滤的干干净净。就在她转身取面的瞬间，突然察觉一股子异样——摊位角落的阴影里，有道银光一闪而过。
“师姐！”阿昭惊呼，苏瑾本能地侧身，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擦着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小摊。针尾颤动间，苏瑾看清上面淬着一丝光，莫非还是毒针？
嘶……
白衣人眸光骤冷，袖中金针已疾射而出。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只是人群混乱，早已找不到偷袭者的踪影。
“师姐，呢没事吧？”阿昭吓得脸色煞白。
“没事。”苏瑾摇头，却发现徐师姐盯着针脸色难看至极。
“寒髓毒，这是玄天阁独门暗器。”
小小闻言，小脸突然沉了下来。她从荷包里掏出个玉哨吹响，清脆的哨音中，四名装扮奇怪的护卫瞬间出现在摊位周围。
“查。”小姑娘此刻气场全开，哪还有半分天真模样，“我要知道，是谁敢动我姐姐。”
虽然中二一些，却让苏瑾心头微暖，却见白衣人突然敲敲桌子：“继续煮面。”
“哦……”她都被偷袭了，此人真是冷漠无情。
而白衣人却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对方偷袭，恐怕就是忌惮你这灵食的效果，让你抢他生意。”她扫了眼仍在增加的食客，心里只想，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美食能让他师叔日思日想，甚至还不犯胃气。
这语气很眼熟啊，苏瑾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哦……自己想多了。
苏瑾会意，重新抻开面团。随着热腾腾的面碗不断递出，她清晰地感觉到——每多一个人吃下面条，那道暗中窥视的视线就愈发焦躁。当第一百九十八碗面出锅时，东北角的摊位突然传来巨响！
“哪来的糊味啊！”
“着火了！”
“快救火！”
混乱中，一道银光再次袭向苏瑾后心。
这次她们早有准备，攻击后发先至，精准地将毒针击落。
而小小派出的护卫已经锁定了偷袭者——竟是个戴着玄天阁腰牌的杂役！
“有意思。”徐师姐脸色铁青，“秦家这是狗急跳墙了？”
“师姐！最后两碗了！”阿昭的呼唤拉回她的思绪，“弄完就可以逛集会了。”
苏瑾连忙将剩下的灵葱全部倒入锅中。
她的速度很快，一碗浮着金色葱油，一碗清澈见底——正是白衣人要求的“不要葱”。
“道友。”苏瑾将特制的那碗推过去，轻声道，“你的“不要葱”葱油面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