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仰起小脸，那水盈盈的大眼，像是浸了晨露的梨花，眼波流转间自带着天然的娇憨。
她拽着徐师姐的衣袖轻轻摇晃，发间铃铛叮当作响，饶是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被这纯真模样化开三分。
徐师姐虽然板着脸，指尖却十分熟练地勾住小姑娘滑落的金丝披帛，动作轻柔地重新系好：“没良心，你也不怕谷中长辈为你急白了头。”
“哪有，我也是留了字条的呀！”小小急忙从腰间锦囊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那纸上字迹工整，可见有好好练习，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您看，我还特意用镇纸压在了显眼处呢！”
苏瑾瞧着小姑娘急得鼻尖都泛了红，微微莞尔。却见徐师姐眉头蹙得更紧：“若被风吹走了呢？若……没人去你屋里查看呢？”
哪有这么如果？小小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她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高高举起：“我给姐姐们带了新做的茯苓糕！”她踮着脚，努力将糕点往徐师姐唇边送，“婶婶特意减了糖霜，您闻闻，是不是半点甜腻气都没有？”
徐师姐下意识嗅了嗅，表情果然松动些许。小小趁热打铁，捻起一块就往她唇间送：“姐姐尝尝嘛~我用暖玉匣子装着，这会儿还温着呢！”
苏瑾看着素来雷厉风行的徐师姐，此刻被个小丫头缠得没了脾气，不由抿唇轻笑：“徐师姐，既然小小都出来了，不如让她逛完集会再回去？”
“就是就是！姐姐说得对。”小小点头如捣蒜，发间珠花跟着乱颤，“我还没看皮影戏呢！”
“您若是不放心，不如与我们同行？玩尽兴了，说不定往后反倒不想偷跑了。”
“就是就是！我保证乖乖的！”
徐师姐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她嘴角的糕屑：“不许逛太久。”
“哦耶！”
“回去之后……”
“知道知道！关禁闭抄药经嘛！”
苏瑾：？那很熟练了。
小小笑嘻嘻地拽住两人的衣袖，“姐姐我想吃长寿面！要加双份灵菇的那种！”
苏瑾弯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长寿面今天没有，姐姐等下要去摆摊，卖灵菇馄饨可好？再配一碟新做的灵蜜糕。”
小小眨巴着眼睛盘算片刻，“灵蜜糕，好吃吗？那我要好多块！”
“不成，”徐师姐当即否决，“吃多了积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苏瑾忙完也没忘了给阿昭传讯，阿昭也是很快就与她汇合了。
“师姐快看！”阿昭兴奋地拽她衣袖，“那是上清宗的巡游车驾！”
苏瑾正要细看，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清冽药香。她心头微动，下意识抬头——灯火阑珊处，有人正倚在栏前，手中把玩着个珠子。漫天流光里，他青衣上的暗纹若隐若现，宛如游龙。
拿人忽然举壶遥敬，苏瑾只能看见个身影，正要上前，一群戴着彩蝶面具的舞姬嬉笑着从中间穿过。待人群散尽，那栏前已空无一人，唯余一地碎花。
“师姐，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阿昭凑过来，她好奇地探着头，目光在苏瑾和远处的摊位之间来回游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对了，你的交易手环拿到了吗？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阿昭晃了晃自己手腕上泛着青光的手环，“今日打算卖些什灵膳？我知道有一家的手环品质特别好，我可以带你去！”
小小挤了过来，高高举起手：“姐姐，小小也有手环！”她腕上的玉环明显小了一号，却同样流转着莹润的光泽，明显的质量不一般。
苏瑾也露出手腕，灯光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拿到了，还省下了五块灵石。”她眨了眨眼，“我厉害吧？”
“姐姐最厉害了！”小小立刻拍手欢呼。
只是苏瑾的目光却再次被不远处摊位上的那抹青翠吸引。那些细长的叶条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像极了记忆中的野生小葱。
一阵微风拂过，隐约飘来一丝熟悉的辛香。
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好的话，那若是买来做成葱油面，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徐师姐牵着小小的小手，跟着苏瑾一起往那个摊位走去。走近了苏瑾发现，摊位上摆着的确实是野生灵葱。
青翠的葱叶上还沾着露珠，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道友，这灵葱怎么卖？”苏瑾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葱白。
摊主是位满脸风霜的老农，闻言连忙搓着手站起来：“姑娘是个实诚人！这是老朽今早刚从云雾峰采的，三块下品灵石一把。”
阿昭不信：“这么贵？你怕是卖了一天都没卖出去，逮到个人就使劲砍吧？”
“此言差矣。”老农正要解释。
“阿昭，稍安勿躁。”苏瑾拿起一根灵葱在鼻尖嗅了嗅，眼前顿时一亮——这葱香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就是有一些杂质，很难吃，不过她在灵泉里泡泡，应该没事？
小小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近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小喷嚏，惹得苏瑾忍俊不禁。小姑娘揉着鼻子，眼睛却亮晶晶的：“姐姐，这个好辣呀，小小不喜欢！”
“小小现在是不喜欢，等下小小就喜欢了。”
“老伯，把这些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苏瑾十分爽快，掏出灵石，又额外多给了几块小费，“你以后还有这样的好货，可直接送到青云门膳堂寻我，我来者不拒。”
老农都惊呆了她付钱的速度，不由劝阻。
“姑娘，你要这些杂草到底要做什么？”
苏瑾笑意升起来，将灵葱仔细收进储物袋：“老伯你是不知道，这在你眼里看着虽是寻常杂草，在我手里却能做出人间至味。”
她在灵膳秘境里整了点灵泉，把葱叶泡上，杂质不说土崩瓦解，可也会少一些。
“小友还有这等神通，莫非是在骗我？”
“哎，我说你这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得了，还这么多话做什么？”
阿昭有些烦他耽误苏瑾的时间，苏瑾让她稍安勿躁。
“老伯，你要是不信的话，到时也可以来姐姐的小摊，小小请你吃！”小姑娘拍着胸脯保证，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
老农脸上的皱纹也被他逗得舒展开来，不再多问，只是手脚麻利，整好灵葱。苏瑾心头微动，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茶肆二楼，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又在倚窗独酌。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举杯遥敬。
夜风拂过，吹起一头垂落的发丝，在灯火映照下宛如流动的墨玉。
发质真好，但是也不关她的事。
“师姐？你又在看谁”阿昭疑惑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咱们接下来……”
“当然是要做葱油面。”苏瑾收回目光，不再去寻那阴魂不散的身影，“我有个新方子要试试。”
小小立马迫不及待，帮阿昭抱起装灵葱的背篓。来到苏瑾提前租好的摊位前，灶台、案板等器具一应俱全，但不如自己的好用。
苏瑾系上防护服，手法娴熟，将灵葱洗净、切段。葱白落入滚油，不过片刻，奇异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引得不少人纷纷驻足。
“好香啊！”
“这是什么灵食？”
“香有什么用，这世道的美食中看不中吃，有这闲钱，我不如去如意坊呢！”
【当前可服务人数：200/次】
说归说，可人群渐渐围拢过来。脚步总不会骗人，苏瑾将熬好的葱油淋在煮好的面条上，撒上些许细盐，又点缀了几片嫩绿的葱叶。
简单的料理，最简单的焕发出惊人的魅力。
苏瑾用勺子在锅中翻动几下，变成金黄的葱段在滚油中滋滋作响，渐渐泛起诱人的焦糖色。香气越熬越发浓郁，在摊位上方凝成淡淡的云雾状灵气，很好闻。
“200份限量供应，先到先得。”她朗声宣布，声音清亮地穿透嘈杂的人声。
“第一碗先给我们的小功臣，小小。”
苏瑾笑着将青瓷碗递给小小。
小姑娘当即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眯成月牙，“哇！”小小含着满嘴面条，脸颊鼓成软乎乎的团子，话音未落，碗底已见了光。
“姐姐，还有吗？小小还能再吃三碗！”
徐师姐弯腰，顺手拂去她嘴边沾着的油迹。
“快看，中间那不是药王谷的小谷主吗？”
咦？这倒是让苏瑾惊呆了，看来还是有不少吃瓜群众？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还有什么是比药王谷更能打的广告？
“我来一碗！”
“我要三碗！”
“道友，我出双倍价钱！先做我的！”
“都不要急！”
苏瑾忙得不可开交，手环滴滴不停，收灵石收到手软。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时刻，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呵，区区凡夫俗子的吃食，也配与如意坊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小“咦”了一声，徐师姐就不见了身影。
只见那人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一道很身影。一袭长衫在夜风中轻扬，她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那口出狂言者的肩上，唇边带笑，却不达眼底。
“我刚刚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再多说一个字……”那挑衅者突然结巴起来，额间布满汗珠，“就、就让我永远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