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坐在桌前吃饺子,李扶摇的面前却是空空如也,李星晖的饺子碗都端起来了,看着面前只有双筷子的李扶摇还是将自己的饺子碗递过去,“扶摇姐姐给你,你先吃。”两个人平日斗嘴倒是斗嘴,但没有人比李星晖更清楚,自己最该感谢的还是这位鹏飞商号的会长,她满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扬州的。
扶摇感动地将他的饺子碗递回去,满脸写着婉拒,李星晖还没等说话,就见银月走进门来,端着一个蓝灰底子的大碗,“你吃,她吃不得。”说着,她将蓝灰底子的大碗放在扶摇的面前,“吃这个。”
李星晖探头看过去,只见里面隐隐的绿色,“小香菇白菜的,很鲜美,尝尝。”李扶摇不由分说地夹给他个饺子。
李星晖也没客气,还没等饺子落地就到嘴里了,嚼了嚼他有点疑惑,“纯素?不吃肉啊。”
“她不吃肉。”银月给他碗里添了几个饺子,“闭嘴。”
“哦。”李星晖埋头吃饺子,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没见过扶摇姐姐吃肉,他吃,银月就一个接一个的夹给他,他的注意力被面前的饺子吸引过去了,从而忽视了魏福眼里的心疼……
吃过饺子,李扶摇就把这两个捣蛋鬼撵出去放烟花了,她朝手心呼口气搓了搓手,看着桌面上没有署名的信,只是信的最后两句写着——“新的一年,得偿所愿。”,李扶摇提笔写下一封回信将它递给身边人,那男子收了信刚要走,却听她说,“年后再走,来得及。”那男子道了声谢才走。
新年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都要歇一歇,罢朝三日后,第一天早朝就迎来了一个大消息,季宏放请求外放剿匪。
这位老臣弯了腰,像是对如今的朝堂没什么想法了似的,跪在地上,“臣年事已高,常念阖家欢聚之乐,然每思仍有为匪患所扰、流离失所之百姓,莫说过个团圆年,就是自身性命也无法保全,臣痛心疾首,忧思难眠。念及苍生之苦,岂敢顾念己身安逸?今恳请陛下,许臣亲率士卒,荡平匪寇,以靖四海,还天下太平,此臣之愿,万死不辞。”
季家麾下的自是不必说,其他几家更是乐见其成,季家家主不在,季家更是势弱,这不是天赐良机?
于是一向纷争不断,众口难调的朝堂对于季宏放外出剿匪的这件事倒是十分统一,竟无一人反对,皇上也只是说了两句“不必如此,爱卿年事已高。”的话,见季宏放意志坚定,李嘉元是龙颜大悦,竟把陇西军的调令给了他。叶文林的手指颤了颤,这和当初说好的不太一样,皇上直说找个机会将季宏放劝离京城,没说要把陇西军的调令给他,好在自己也留了个心眼,没按照皇上说的不要透露出是他授意,他可没透露,是季宏放自己猜的。
“臣谢主隆恩。”季宏放简直大喜过望,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叶文林诚不欺我。
他答应的倒是快,但是很多人都不太满意,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就是现任太子少傅的苏靖怀,苏家是百年世家,和季宏放这个纯武夫不同,和武不成转文了的慕云升也不同,这位苏靖怀可以出了名的能文能武,他的武功如今在整个玄武无出其右,且文采斐然,他也知晓树大招风的道理,一向谨言慎行,鲜少在朝堂上发话,手中亦无兵权。而且自己的两个儿子中小儿子苏奇武娶的乃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至于苏奇文的婚事,他打算再等上一等。
“皇上请三思,陇西军足有两万兵力,比几城驻军加起来还要多,若是落到有心之人的手上,怕是养虎为患。剿个匪而已,用不上这么多人,凭季宏放的本事,千人足以。”苏靖怀有理有据,季宏放的心里一咯噔,怕这到手的兵飞了。
李嘉元点点头,“爱卿说的有理,但是朕相信,季宏放季爱卿应该不是这个有心之人吧。”
“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季宏放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多余,所以只能磕头表忠心。好在苏靖怀一向以皇上的想法为准,看皇上执意如此,也就没再进言。
怀揣着陇西军的调令,季宏放下朝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一进门看见季思衡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苛责,只顾着收拾行李走马上任了。
慕云升听闻这件事之后惊怒之下竟吐了口血出来,慕家一时大乱,病重在床的慕云升将慕风平叫到床前,只交待了一件事,“要尽快与苏陌染完婚。”
慕风平于大年初六备了厚礼前往苏府,迎接他的却是门房轻飘飘的一句“我们家小姐和家主去庄子上了,请公子改日再来。”
“敢问小姐和家主何时回来?”慕风平言语清和。
那门房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主和小姐倒是没说,可能在那里过完元宵再回来也说不定。”慕风平听了也不恼,只是微微颔首,将礼品留了下来。
看着苏府的大门关上了,他转过身,脸色阴沉地回了慕府,进门便遇见匆匆忙忙要出门的慕浪止,慕浪止虽然不想问,但念在他脸色实在差的过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旁边的小厮赶紧回答:“别提了,我们连苏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说是俩人都出门了。”
“闭嘴。”慕风平怒喝。慕浪止冷哼一声,“我手下这几日都有人看着苏府,不曾听闻有什么人出了苏府,怕是她不想见你吧。”慕风平懒得和他斗嘴,只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慕浪止跟在后面嘴巴不停,“想想也是,慕家唯二踏上仕途之人,父亲病重,你又禁足在家,苏家不知道形势如何,所以动了退婚的念头也说不定。”
听闻他提到父亲,慕风平的怒气更胜,“慕浪止!除了冷嘲热讽,你对这个家就没有点什么别的贡献么?”
“你——”慕浪止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倒,想到姑姑信中的话,生生忍下了怒气,“懒得和你说,若不是姑姑传信来,你当我想管你。”
“姑姑?”想到已经成了柔妃的自家姑姑,慕风平赶紧拦着慕浪止,“姑姑可是说了些什么?”
“嗯?”慕浪止看了看他挎在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看慕风平的脸,后者抿了抿唇,退了一步,“烦请兄长告知我一声,姑姑信中所言。”难得见他乖巧的样子,恍然之间慕浪止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那时候矮了他一头和慕卉迟一起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变成了“兄长”,如今倒像是仇人一般。
慕风平见他愣神,狐疑地问:“兄长?”
慕浪止的声音低了许多,“没什么,她只是嘱咐我们不要再给迟卉议亲。”
慕风平说不清自己此刻心情是失望还是什么,“那是自然。”他转过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在书房中踱步,片刻之后还是下了决心,提笔写下信笺。
“送入宫中越快越好。”
柔妃躺在软榻上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地龙烧的正旺,她在榻上只着轻纱,身旁的嬷嬷一边将荔枝剥出来,一遍絮絮叨叨地说:“皇上如今对姑娘真是好,你看看这荔枝,听说你爱吃,这都雪天了还是派人四处搜罗,好不容易得了这几枝。”
柔妃将荔枝核吐出来,“嬷嬷可真会给他脸上贴金,莫说他为了我一句戏言动了这么多人,就是这荔枝寻来也不是他的功劳,应是那种荔枝之人的功劳。”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这么说,你这可真是不要命了。”嬷嬷跪下来,当年若不是她劝着自家傻姑娘顾念家人,这姑娘早就一杯毒酒把自己送上西天了。
两个人的话被打断了,丫鬟进来带了封信,柔妃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扔入火盆里,嬷嬷见她心情不佳,试探问:“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家中能有什么事儿,他们父子三人一个个的都是有才能的,谁出事也不能他们出事。”柔妃的语气不善,梅妃早在自己封妃之日就过来警告了一番,无非是慕家父子禁足这点事。
想到信中所言慕风平病重之事,柔妃一阵烦躁,思索片刻摆摆手。“罢了罢了,就是与苏府联姻这点事,走一趟吧。”
她用绢巾将手擦了擦,“备轿,去勤政殿!”
远远就能看见勤政殿的门口一个披着暗绿色大氅的女子立在那,她发髻整齐,几只金钗随意地挂在头上,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柔妃,“娘娘”,柔妃冷笑,“梅妃还真是一片真心啊,这大冷天的都追到勤政殿来了。”
她刚进殿门就听见寿康公公细声细气地说:“娘娘,皇上说今日天冷,请娘娘早些回去,明日也不必来了。”抬头看见她走来,寿康公公赶紧迎上去,“娘娘,皇上派老奴在这儿迎迎你。”
“那就多谢公公了。”
两者错身而过,梅妃的眼神像要杀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