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黑金卡片孤零零地躺在大理石桌面,听云强忍着那点酸意,等霍景行将话说完。
“要么解约走人。要么收下这张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听云不敢追问,也不敢在霍景行面前耍小聪明,指尖捏着礼裙上的钉珠,在这个关键时刻状如鹌鹑。
这是两个不甚清楚的选择。
解约是不可能解的。
至于那张房卡,霍景行似乎也没明说要她去陪睡。
只是霍景行看着没什么耐心和她耗下去,他抬手扫一眼腕表,语声冷淡:“十秒钟。”
“……”
去他爹的十秒八秒的。
听云没再犹豫,动作极快地转身就冲了出去。
下一秒,走廊响起王楠不可置信的怒骂。
我操——
这一系列动作从发生到结束,霍景行的腕表秒针刚好从19走到29。
不多不少的十秒。
听云冷眼盯着王楠,甩了甩发麻的手掌:“你在骂谁?”
她身上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嚣张,目光从上而下俯视他,王楠愣住一秒,摸不清霍景行和她说了什么,没敢回应。
门外静了,霍景行这才起身系上西装扣子,慢悠悠踱步走出来,看都没看王楠一眼,径直走向电梯离开。
一场闹剧以这样的方式收尾,星辉各大员工小群消息消息要刷到爆炸。
小茗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冰袋,裹着毛巾敷到听云红肿的脸颊上。
王楠一点力气都没收,她脸上的巴掌印很是清晰,血淋淋的。
“听听,霍总是相信我们吗?”
听云咬唇犹豫几秒,点了点头。
小茗刚毕业不久,放在别的艺人组里,哪怕是三线四线的咖位,也只够做个实习助理。
偏偏跟着她,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任劳任怨的,就是还有一股子清澈的单纯。
“我听他们说……事发后,徐冶和他老婆程知音那边的公关是收到了霍总的指示,所以才没做出回应。”
冰袋有几滴水珠落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听云苦笑道:“他是商人呀,总要想着利益最大化,无论是我还是徐冶的商务,霍景行肯定一毛钱也不想赔。”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给我们公关吗?”
有吗?
没有。
怎么办?
凉拌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彻底得罪了经纪人王楠,他手下的公关肯定也不会为她再花心思。
最坏的结果就是弃车保帅,把所有脏水都泼给她一个人。
至于霍景行那张卡,她收了,但还没想好晚点要不要再得罪这尊大佛。
“走一步看一步吧。”听云望向小茗,说:“要是有别的组挖你,差不多的地方你就去。”
小茗低头抠着手背,没说话。
“很晚了,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小茗犹豫一会儿,收拾好她那个草莓熊背包,走了。
门被关上,休息室最后一点声音也消散掉,听云换掉繁重的礼裙,戴好帽子口罩准备回家。
要不说人喝凉水都塞牙,她正打算溜之大吉,偏偏在电梯里碰上了霍景行。
没乘他那个总裁专用、绝不可能发生偶遇、即使早晨上班电梯厅排成长龙,也不允许任何人搭的电梯。
霍景行单手揣兜,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沉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花花绿绿的娱乐新闻。
网上声讨听云的骂声不断。
徐冶的粉丝翻遍全网想找一张她的黑图,结果发现每张都挑不出黑点,只能PS加工上各种瑕疵阴影,血洗听云那没什么热度的广场。
日新贴几十的地方被频繁刷屏,一片狼藉。
听云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卸载了微博,借着轿厢的倒影扫了一眼霍景行的屏幕,没敢再看。
很漂亮的手,修长白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会将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处理得当的男人。
霍景行视线未动,犹自落在屏幕上,忽然开口问:“吃饭了么?”
“啊?”
猝不及防的对话,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云没反应过来。
她觉得霍景行现在问她洗过澡了没,都比吃饭了么要正常得多。
霍景行皱眉,侧目睨她一眼。
听云忙答:“不饿。”
女艺人的世界不存在晚饭,哪怕是个糊咖。
霍景行没搭理她。
电梯到达,她侧身请霍景行先行,好趁机溜走跑路。
结果霍景行好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下巴微抬,示意她先走。
她只能乖乖走出去。
为了星光盛典,大半同事仍在加班。停车场的空位寥寥,听云刚走出来没两步,就有一辆黑车缓缓驶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是霍景行的车。
司机拉开车门,霍景行迈着长腿,越过她进入后座。
关门,开门,又关门,启动。
然后走了。
听云目送那两个亮着幽幽红光的车尾灯,定在原地眨了眨眼。
她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念叨霍景行真是个大好人,老板里的良心。
结果下一秒,手机就收到了陌生号码短信。
【十一点】
【霍】
嚯,这是让她自己送上门的意思。
奸商。
顺风车都不让她蹭。
.
得罪霍景行没有任何好处,听云只能选择上门。
去赔礼道歉。
一路没遇上什么可疑的狗仔,听云算着时间将车开到星顶酒店,距离十一点刚好还有五分钟。
她拧开路上买的那一小瓶白酒,深吸一口气,直接灌了进去。
喝得太急,听云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她抬眼看向镜子里那张脸,眼眶泛红,很狼狈。
于是霍景行开门的时候,便先闻到了她身上冲天的难闻酒气。
门锁自动落下,霍景行垂眼看了她一会儿,问:“卡呢?”
“忘……”
话还没说完,听云一把推开人直奔卫生间,还不忘把门带上。
她胃里没什么东西,空荡荡得只有灼烧着胃粘膜的劣质白酒,干呕几声,对门外的人大叫。
“霍总!对不起!卡忘在车上没带!”
“但徐冶的事的确不是我透露出去的,我从没有想过损害公司的利益!天地可鉴,我对星辉、对霍总忠心耿耿!”
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声嘶力竭剖心自证,只为了先让霍景行相信她,再讨价还价躲过今晚。
门外的人却迟迟没回应。
浴室顶灯亮得晃人眼,听云脑子发麻,心一横决定自己也装死。
隔着那道门,男人影影绰绰的身形动了动。
她还记得进门时,霍景行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袍,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男人轮廓完美的胸肌。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比圈里那些排骨男星有料。
她坐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上,寒意一点点漫上来,只有脸颊滚烫。
那道影子侧了侧身,目光像是穿过一层磨砂玻璃落在她身上,瞬间便让她清醒。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