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嫁给时越十年,是她人生最好的十年。
温柠是上京首富温爷温少辉的第一个女儿,只可惜温爷发妻去世的早,后来温少辉去港城发家的时候又娶了当地豪强的女儿为妻,因此把温柠这个大小姐寄养给了亲戚,亲族并不待见这个无权无势不受疼爱的女孩,没养多久就随意把她丢到了乡下一户农家。
可怜温柠这个本该过着高贵生活的大小姐现在连读书吃饭都成问题,以至于性子唯唯诺诺,不识大体,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可能养的出大户人家的高雅风度呢。
若非后来温二小姐不愿意联姻,温家又这么会把她接回来呢?
温柠想到妹妹温尘音,对方简直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过是路边一颗看起来酸涩的柠檬,而温二是真正的豪门贵女如同尘世间的纶音,气度翩翩如同天鹅一样修长美丽。
自己刚回到温家的时候她看见温尘音带着完美的妆容,穿着华贵设计繁复秀丽的晚礼服要出门,而她连奢侈品品牌名字都看不懂。温尘音只是笑笑没说话给了她品牌方附赠的礼物,她为此还开心的许久,想着自己的妹妹是个漂亮心善的好人,哪能想到她背后会说出:“这就是替我嫁给时越的人吗?看起来灰扑扑的像个私生子一样,和那家伙是挺配的。”
哪里能想到美丽大方的妹妹今后会成为她的噩梦。
后来如他们希望替温尘音嫁给了时越,一心一意做好贤内助,结果反而得到了司令的青睐。最后还真的让时越这个私生子拿到了这个位置,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司令夫人。
十年时间,她从乡村女孩成为了名贵一时的上位者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的活着。
十年里时越也夸过她温柔可爱,性子单纯,恩爱的时候也是蜜里调油,可转头拿到了想要的就对她嗤之以鼻,嫌弃她的出身气质,嫌弃她没有母族加持,没有贵族的身份。
不就是嫌弃她比不上如同天鹅一样高贵的温尘音吗?
后来呢,他们就顺理成章的搅和到一起,还记得那时候她刚刚怀孕欣喜若狂的想告诉时越这个消息,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看见他和自己的妹妹滚到一张床上。
就算是被抓奸温尘音绝色容颜和高雅气质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拢了拢衣服没说话。
时越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点了根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离婚。”
离婚?怎么可能,我的孩子怎么办,我的人生怎么办,凭什么你的错误我要负责。
“不可能,我不仅不会离婚,我还要我的孩子堂堂正正的继承所有。我要让温尘音这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司令夫人这个位置上,我要让她这辈子都不好过。”
温柠含恨饮泪的喊出这番话,换来的只是时越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看见温柠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捂着肚子也毫无怜惜:“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尘音,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你恨我吧。”
曾经那个俊美温柔的丈夫现在冷酷的如同陌生人一样望着她,温柠捂住脸顿时觉得如坠寒窟,对方的冷漠比温尘音的背叛还要刺痛她。
“你得到司令夫人的头衔还不够吗,钱和权你都有了,还不知足吗?”
“是,我是坐在这里。这是我应得的,这十年我辛苦付出日夜不寐,为你打点前后,侍奉公婆。有人暗杀你的时候是我去挡枪;你喝不了酒宴会上别人灌酒都是我来挡;你生病的是我不喜他人假手都是我熬着夜看护你。我问心无愧,你呢时越?”
温柠忍住嘴里的铁锈味拉开衬衣,肩膀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是子弹划过的痕迹,连最先进的医美都没办法彻底消除。
时越漠然的眼神仿佛能洞穿温柠,她越是疯狂时越就越发冷静,仿佛做了过分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明明那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恶魔是他,错的也是他。
“我做了这么多也抵不过温尘音一张好看的脸吗,而且我怀孕了我不会离婚的,我要让温尘音当一辈子小三,永远也抬不起头。”
“你乖乖把位置让出来,我能保证你下半生不用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把我的位置给温尘音?”
面对温柠咄咄逼人的询问时越神色平静冷漠,可温柠太了解他,这是对方气急的神态,原来提起之前的往事都会让他怒不可遏,一瞬间就推翻旧词。
“我改主意了还是离婚吧,你心肠狠毒,当司令夫人德不配位。”
“之后我会找人来通知你的。”
时越说完挥挥手喊人把她驱赶出去,她堂堂正派司令夫人却被赶出自己的宅子,而那个小三却在里面呆的好好地。
“我恨你时越,温尘音,还有温家。你们过河拆桥不得好死,只要我活着一天,温尘音一天都不可能坐上去。”
温柠不甘示弱甩手便要驱车离开,刚刚被时越推在地上又被温尘音气的怒火中烧觉得顿时肚子有些不适想去医院看看。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远,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被人绑架在了阴暗地窖里,她看对方的面容自然认得出是谁。
是缅北人,一群缅北人拦路截道打晕了司机把她绑架到这里。
温尘音什么时候还能和境外势力搭上线,温家重商,时家实力在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境外扯上关系。可现在看来就是事实,她忽然明白了时越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娶温尘音的原因,里面肯定还有更深埋的东西。
“姐姐说过如果一天不死,尘音就一天坐不上那个位置。但是如果姐姐不小心出什么意外了呢,还有这个孩子,万一不小心滑到了什么的。”
“你怎么敢的,时越怎么会同意你这么做,还有父亲…”
说到这里温柠忽然想到什么,一股寒气从脊背冒出,时越要离婚的话如同一把钢刀一样一寸一寸在凌迟他的心。
原来,他们早就想好抛弃她了,任凭她被温尘音践踏屠戮。他的丈夫如此,父亲如此,继母更是不用说。
“好姐姐,一针下去很快的,说不定你还会觉得很快乐呢。谁要姐姐挡了我的路呢,你要是没发现这件事或者乖乖离婚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你现在怀孕了,态度还那么强硬,真是棘手啊。”
温尘音睫毛纤细浓密,声音悦耳动听,在哪里看着都像一个精灵一样美丽动人,可吐出的字眼却让人心惊肉跳,看到温柠的肚子眼里还闪过一丝妒火。
温柠被绑住手脚口里塞着棉花动弹不得,温尘音亲自拿来注射器看着液体一点一点打入血管里,无论温柠怎么死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我会杀了你的温尘音,还有你们,如果还有机会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们。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屠戮殆尽。”
“我的孩子,对不起…”
好不容易用舌头顶出棉花,温柠一边流泪一边挣扎吐出她认为最为恶毒的字眼想要报复对方。
随着时间过去药性渐渐上头温尘音没在看那副惨烈挣扎的场面转身离去,隔了很远她还是能听见温柠撕心裂肺疯狂的咒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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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雨。
温柠在床上睁开眼睛翻了翻身,意识回笼。她听见外边有细细碎碎的动静,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屋子外面,佩玲端着洗脚水蹲下来给婆婆洗脚:“您不管温小姐可以吗,这人要出事了可不好给那边交代。”
孙婆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举起毛巾开始擦脚:“不过是温家不要的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啊。我早就打听过,她母亲是温爷没结婚的农村老婆早就死了,她不过是空占了个大小姐的名头。温爷去港城发家之后娶了当地大亨的女儿已经儿女双全了,没空管她才丢到县城亲戚家来,再说我们给她吃给她穿还让她读书还不够吗?每次干点活都装死,懒丫头一个。”
说完把擦脚布往佩玲身上一扔就出门去了。
温柠听完这话还在思索,回望如同毛坯一样家徒四壁的房子。这是农村的自建房墙面显得灰漆漆的房子里也没什么摆设,一个木柜子,一张沾满油污的木头桌子和一把看起来有些摇晃的椅子,剩下的就是自己躺着的这个铁架床。
这里是?
温柠打开唯一的柜门盯着里面的衣服和教科书出神,如果她没记错这分明是小时候寄养她的农家。可自己明明已经被温尘音害死了,一剂过量的精神药剂下去死的痛苦而且悄无声息。
她被注射的时候拼命挣扎但也难逃针管穿透皮肤的命运。
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她几乎能聆听到生命的倒计时,扭曲的眼泪惊恐地表情伴随到生命结束,哪怕是法医来解剖可能结论也是毒品注射过量致死,司令夫人吸毒致死传出去还是丑闻一桩。
温尘音不仅要杀她,连同身前身后的清誉也要一并夺走,简直恨她入骨。
推门声响起,是个小女孩端着热水进来,声音充满关切:“你已经躺了一天了好些没?我娘让我给你打了些热水洗把脸,她等会给你弄点吃的进来。”
这是佩玲的女儿小红,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看起来却瘦弱极了。她记起来了,今年是她十八岁的时候考上了大学可以出去读书,可以逃离开这个偏僻落后村落的时候。
小红把她的手放进温水里,脸盆倒影出她青葱嫩白面容的时候她简直感动的要流下泪来。水温被小红调试的很好她只觉得阵阵暖流注入心里,好希望这样的感觉留存的久一点。
之前的人生里她为了家族自我牺牲去嫁给司令家的小儿子,一辈子为温家和时越争权夺利、做牛做马,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她在外面被温家人处处使袢子、被妹妹抢走丈夫和地位、孩子也和她一尸两命,还有好多好多,简直罄竹难书。
至于杀她的凶手,不只有温尘音。
温柠心里清楚地很,自己那个看她一路平步青云后不爽要把她拉下云端的好妹妹势力没那么强大,能联系到境外势力背后逃不开温尘音的母族港城大亨云家。想必他们背后已经和时越达成了什么意图,需要温尘音坐上司令夫人的位置,不惜勾结境外势力的冒着风险也要悄悄杀了她。
温柠还没细想洗下去,突然木门被一个身影推开发出砰的一声,见到来人小红顿时脸色煞白开始支支吾吾。
“你个死丫头片子,胳膊肘往外拐是吧,还不快过来。”
小红吓的僵住站着不敢动弹,孙婆看见温柠竟然和她一样还有人烧热水温手温脚的伺候顿时不乐意,看到小红像是被揪住小辫子一样的神情一股火起来把脸盆里的水往小红身上浇。
孙婆跳起来骂骂咧咧道:“你敢给她送东西是不是你娘这个吃里扒外的说的,是不是,你再敢来这里我就把你嫁给村口的李瘸子,我看你还敢和我对着干,死丫头片子。”
可怜的小红吓得和鹌鹑一样不敢动弹,温水淋在身上已经不烫但夏日穿的少晚间冷风一吹冷得不行。
小红脸皮薄被骂以后忍着泪不说话啜啜泣泣,孙婆看着越发来劲,直接上手开始对小红指指点点,腰间也被孙婆拧得生疼。
孙婆和记忆里一样还是那么重男轻女、刻薄吝啬,对待媳妇和孙女就如同仆人一样使唤打骂,对待丈夫和儿子却是另一幅面孔。
其实就算小红不帮温柠什么孙婆也不会放过她,作恶的人是不会反省自己的。温柠一把拉住孙婆的手,让她不再触碰小红。孙婆看到之后直接甩开温柠:“你什么意思,敢对我指手画脚。”
孙婆才把注意力放到温柠身上,却发现今天这个愚蠢天真的大小姐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眼神里闪着丝丝冷气表情也变得难以捉摸不再像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小红是我叫来的,孙婆要说什么说我就好了。我在这里呆了许久了,没什么感谢孙婆的,这个珍珠戒指是父亲给的现在就送给孙婆了。我如今也要去外边上学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干活回报家里的。”
温柠刚才打开柜门翻到了这枚戒指,这似乎是她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一枚白珍珠戒指,但是那不过是一颗淡水珍珠,光泽和圆润程度来看不过3A级别,不过是父亲随手扔给她的礼物。前世她嫁到高门之后才明白各种奢侈品里面的门道,这枚戒指也几次辗转中早就不知道被谁拿去了。
与其被他人偷去不如拿来缓和现在的局面,温柠脸上出现讨好的笑容目光里藏着讥笑。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农村连手机都不算太普及的地方大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一颗纯净的珠圆玉润的精致玩意自然新奇,孙婆的眼里立马爆出精光贪婪地盯着温柠手里的戒指,恨不得立刻据为己有。
“这多不好意思,你就歇息几天再去干活吧。”
“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
后面这句话是对小红说的,得到赦令的小红对上温柠的眼神,温柠也点点头让她赶紧走如果再不换身衣服小红明天肯定要感冒了,不能做事的话势必又要被孙婆找理由拿捏打骂了。
温柠的笑容不减摆摆手:“没关系的孙婆我歇息一晚上,明天我就去帮忙干活。”
孙婆的注意力全在珍珠身上,粗糙蜡黄的手指不断摸索着圆润的珍珠简直爱不释手也没空搭理温柠,满意地离开了屋子。
温柠解决了事端松了口气开始思考,现在是回到了自己刚刚考上大学要去读书的时候,那时候以为逃离开了农村就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结果还没读完书就被温家找回去。
半工半读的生活并不好过,人都向往舒适惬意的生活。还记得那时候欣喜极了,她孤苦一人渴望家族的温暖,尽心尽力的想回报家族。可收获的却是一记记冷刀子,被利用完之后如同脏抹布一样丢弃了。一想到害死她的人还能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又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将他们千刀万剐。
凭什么啊,凭什么。
等着,重来一次我迟早让你尝尽痛苦的滋味。
温柠痛快的哭了一晚抬头看外面已经鱼肚泛白,前世的她像个血包被温家吸干抹净了就被扔掉,真心换来的不过是背叛,动手的人固然是温尘音,但里面还有无情的父亲,利用她的温夫人,冷酷的丈夫…他们每个人都是杀死她的凶手。
温柠迎合早晨的寒气穿好衣服,眼睛闪过冷冷的光,既然自己重生归来就要颠覆之前的命运,这笔账她要一个一个算清楚,每个人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