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荣拿起一条手帕，轻轻擦拭干净月影手上的水珠。
擦拭时那绵软的触感，和手上湿润的凉意消失的感觉，同样让月影感觉到新奇。
“这就是人活着时，拥有的触感。”
月影很在意自己的生命，在意自己是不是活着，所以才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生命去吸附诅咒。
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新奇，感觉到了生命与神智带给她的新奇。
那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可吸附诅咒，对她而言并不是很美好的体验，还会消磨她用来体验这些新奇的生命力。
但是影子并不知道这个感觉算是什么，该如何形容。
所以她才说“不知道”。
而月荣，依靠着对月影行为的观察和心灵感应，才做出这样一步实验。
结果证明，她的猜想并没有出错，月影很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到，近乎于跟想吃她一样的贪婪。
有渴望的话，就拥有另一个突破口，虽然难搞，但月荣也总有搞定的办法。
“那你要不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握着月影的手，月荣就没有松开过。
月影正享受着这份触感，就听到了月荣的声音，她回答的声音也变得郁闷无比，“你先说说看。”
月荣跟她谈的交易，对她来说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人活着的感觉，过着的人生，有千百种。所以我们一只有一个词汇，叫做人生百态。”
“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触觉，生命存在时所有的感知，都是基于这五种情况存在，同一样物品，就好像这瓶水一样。”
“不知道你在镜子里的耳朵能不能听到，除了浇在你手上带来的触觉，你从镜子里往外看的视觉，它还有着十分清冽的声音，那是听觉用耳朵才能够听到的东西。”
听月荣这样说，月影摇了摇头，“我听不到，我能看到的是镜子能展示到的景色，听到的，也只有你跟我说话的声音。”
别的东西，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月荣意识到一点，在月影的世界里，好像她能够感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围绕她来旋转的。
顿了顿，月荣接着往下循循善诱。
“你从苏醒到现在，所看到感受到的一切，不过是世间千百姿态的寥寥几种，或许，你想要感受到更多？”
月荣的话，让月影陷入了沉思。
沉吟片刻，月影道：“你是想用这种来跟我交换？换我为了你吸附王国的诅咒？”
她只是喜欢新奇，并不是完全的傻子，不然在初生之时，就将月荣吞噬掉了。
“对，我想用这些感受，来跟你作为交换。”
“不仅仅是水滑过手背的感受，还有更多的，我们生而为人能感受到的诸多感触。”
“你那么在意这份生命，也是因为你意识到，有了生命的你，才能够做到一些自己混沌状态无法做到的事情吧。”
不得不说，面对月荣说的一切，月影都十分心动。
“可是，这样的事物，又该如何被定义呢？”
她在镜子中虚空坐下，双手交叉抵住下巴，仿佛面前有一张月荣看不见的桌子一般。
“该如何定义，交换的价码？”
无论是吸附诅咒，还是生命感受，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既然要交换，二者之间总要有一个度量，一个标准。
“是的，这总需要一个标准。”这也是月荣正在思考的东西，“你要吸附多少的诅咒，这个量，按理说不能由我一个人来决定。”
只是祭司们不在，他们也没有办法商议这份决定。
“这个度量，我可以之后跟你再议，但如果，两种交换之间算得上等量，你是否同意做这笔交易。”
月影思考了下，“其实我还是不太能够同意。”
“但正如你所想。”
“离了你的话，我就算有生命，也无法体验到这些事情。在你被击溃时，那个名为诅咒的东西也不会放过我的。”
到那时，她才是真正没有再好好使用这份生命力的机会了。
为了长久发展，她也得保证月荣的安全。
而要保证月荣的安全，她迟早需要吸附一些诅咒来拖延危机到来的时间。
“你想到了这点，真是太好了。”
这本来是月荣用作压轴的威胁，但那样，两人之间或许就没什么很好的气氛了。
既然双方都不喜欢诅咒，那又何必成为仇敌？
暂时达成协议的二人，在处理了三天王宫内事物之后，终于等来了几位祭司无事的消息。
这个消息刚一传到月荣这边，月荣就抄起随身镜，马不停蹄地赶到归星楼。
归星楼处的禁制果然已经撤下。
“诸位祭司，月荣求见！”
空气静默了一瞬，归星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随着大门打开一并响起的，是一道婉转的女音。
“诶呀，小月荣，我们刚刚结束修养，你就过来了，事情现在很严重了吗？”
身为月王国的祭司们，他们是能够感知到外界是否存在危机的，否则也不会放任自己精心修养这么久。
“十万火急！”
月荣言简意赅。
“好吧，我明白了，我们去议事厅集合。”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知道。
月荣并不是什么爱开玩笑的性子，别人跟她开玩笑她能知道不会扫兴，但是让她跟别人笑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次的祭祀如此特殊，幸存下来的月荣这么说了，想必是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情。
因此，即使是刚将状态恢复过来，才确认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受到侵蚀的祭司们，很快就在议事厅中集合。
祭司们有自己的祭司袍，来议事厅时，从不穿常服。
议事厅中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有十三张座位，便是为祭司和掌权者所准备的。
有资格来到这里的，通常只有这十三位，如有特殊情况，则特殊对待。
“说说吧，月荣，现在情况如何？”
当十二位祭司都到齐后，星槐将视线投向月荣。
月荣言简意赅将这四天的情况，跟诸位祭司大致一说。
末了，还站在一张全身镜面前给诸位祭司做了展示。
镜中月影出现后，祭司们都有些讶异。
月影虚空躺在镜子中，跟祭司们打着招呼，“嗨，你们好～”
“情况就是这样，我的影子似乎因为我还活着的原因，没有实际的身体在外界行走，因而成为了现在这幅模样。”
同时，又将从影子那里得来的情报共享给诸位祭司。
面对这样的新情报，负责掌管资料记录一事的绒语祭司赶紧将其记录下来。
“原来影子吸附诅咒，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小月荣长大了嘛，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完美哦。”
坐在月荣另一旁座位的岑落笑着戳了戳月荣的腰——展示影子的时候，月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没有坐回去。
月荣毫不留情打掉了岑落的手，并无情地盯着她。
“岑落奶奶，麻烦自重。”
“知道了嘛。”
岑落对着手指，将身体转了回去。一张精致细腻的脸蛋上，写满了“孩子长大不可爱”的沧桑。
“综上所述，请各位聚集在此，也是为了商量这份度量，究竟该如何定夺才好。”
一时间，现场有些沉默，而后，十二位祭司开始发表自己觉得可行的观点。
最终，缅月祭司巧手一挥，凭空捏造出一个条来。
一个看上去白白软软，边框有些粉嫩，月荣从来没有见过的，两头圆圆的条。
不止月荣有些惊讶，在场的十一位祭司更是饶有兴致，而躺在镜子里的月影看见这东西眼睛都直了。
“缅月姐姐，这是？”月荣出声询问，打破了当下的沉默。
显然也知道自己变出来这个东西有多骇人，缅月不好意思地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诸位也知道，我的能力能够模糊看到很多不同的幻境，并可以凭借想象捏造一些东西。”
“这个，就是我在某个幻境里面看到的，被称为进度条的东西。”
缅月操控灵能，舞动了一会儿，最终点在月荣和月影二人身上，随后，她拍了拍月荣的肩膀。
“荣荣，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事情，让她玩一下？”
虽然似懂非懂，月荣还是照做。
她让月影伸出手来，仔细思考一下，最终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手背。
一触即离，是一个象征性的吻手礼。
这个动作最简单直接。
她似乎有段时间没喝水了，唇上的嘴皮微微翘起，触感有点扎人。
对影子来说，这无疑是很令她心动的事物。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那条状物体里面又有了一种新的颜色——粉色。
粉色瞬间就从左到右填满了整个进度条。
“这个进度条的原理解释起来有点费劲，还是实际操作能让大家看得明白。”
看到结果，缅月心满意足，造物正在以符合预期的方式运转。
“如诸位所看到的这样，这个进度条会在接收到这位月影小姐的情绪后进行增长，只要月影小姐觉得这个事情令她满足，那么她的满足感就会逐渐填满这个进度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