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夏知晴总是很急,哪怕她自己不着急,都有人替她着急——在一系列和缓的事里,连她的那些焦虑也缓下来。
可能是全新的脑子确实非常好用的缘故,她慢慢的开始接受“不成为个有用的人也可以”这件事,只是终究还是矛盾着。
于是那些多余的想法都被付诸笔尖,那画着幼稚图画的上锁小日记本几乎被写了一半。
如果不是没办法绕过大人来赚钱,她是无所谓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像个神童的,只是颜余香并不希望如此,她时常都能感觉到对方忧心忡忡地视线。
睡觉前,颜余香敲门进了夏知晴夏知晴的房间。
她坐下同夏知晴谈心,谈到了家长会的事情,她比夏知晴的爸爸更忙,接送孩子的工作更多放在夏爸爸身上,这几天也在加班,没办法去参加夏知晴的家长会,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夏知晴其实都没想到家长会这回事,她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看成是个成年人,甚至觉得家长会和她没什么关系……虽然消息还是她自己带给父母的。
当然在她心里,这份抱歉就很无所谓:“没关系啊,爸爸去就够了。”
颜余香真是个好母亲,如若她们没有死,她大约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把人生搞得一团糟。
颜余香却还是不太安心,她揉了揉夏知晴的脑袋,突然说:“这次妈妈不能去看你受表扬,那周末的时候,要不要去妈妈工作的地方玩?”
夏知晴对她的工作不可谓不熟悉,不如说她更熟悉可能在颜余香手下治疗的某个病人,她思考了几秒钟就回答。
“好哦。”
重生以来夏知晴从未问过颜余香工作上的事,她并不想干预既定事实,当然也有一部分想逃避的心理作祟。
她把那笔记反反复复看过很多次,上面的时间烂熟于心,如果蝴蝶效应够小,霍司礼现在会在她妈妈那里。
说不想见一面是不可能,但想一想见面,夏知晴也没那么高兴。
好在并不是马上就要去,在这之前还有家长会这件事。
夏知晴的成绩完全不需要担心,如果她的成绩掉下第一名她才要对自己进行深刻的检讨。
夏爸爸非常高兴的骑着自行车到学校,并且和夏知晴坐在一起听老师开会。
以夏家父母的财力来说,夏知晴上的小学设施没有那么好,和未来天差地别,椅子多动一下就能听到嘎吱的声响。
夏爸爸非常自豪的接受了老师的夸奖,但在老师提出让他上去讲一讲自己的教育心得时,还是感觉心虚。
夏知晴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基本上他和颜老师都没有教导过她,她就没有出过错,他也见过别的孩子,深觉自己的幸运。
但他总不能直接说当个甩手掌柜,这样明显不符合老师的意愿。
夏爸爸疯狂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夏知晴出生那段时间他看的许多儿童教育书,快速拼凑了一个说得过去的模板来。
夏知晴就眼睁睁的看着亲爹睁眼说瞎话,觉得十分有趣,回去的路上还天真无邪地问:“爸爸,你说批改完作业之后该会给我做个错题集,我想看看呢。”
夏爸爸:“你就别拿我寻开心啦,爸爸知道你厉害,好不好?”
夏知晴笑眯眯地抱住他,不在揶揄什么了。
父母二人聊着聊着,就去了KFC,十几年前的KFC也并不便宜,一家三口一个月也只是去一次,夏知晴知道爸爸很开心,也没有反对。
两人就这么带着全家桶,一路聊着天回到家里,虽然颜余香回来得很晚,但也是人到齐了之后才将桶打开。
夏知晴在夏爸爸慷慨激昂的背景音里少少吃了一些薯条,又喝了一碗粥,才说:“爸爸骑车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
夏爸爸的话语一顿,“啊?”
夏知晴简简单单说了那惊险的事情,最后若无其事地说:“交通安全很重要啊,不仅是骑车要注意,开车的时候更要注意呢。”
她这话来得莫名,恐怕夏家父母谁也不知道她这话背后,蕴含着怎样一场悲剧。
周末,夏知晴同颜余香一起去她的工作室,看到的是和医院里全然不同的情景。
诊室里女医生很多,她们普遍对孩子十分好奇,很快夏知晴便被女人包围,手上被塞了好几包零食和水果——就连唯二的两个男医生都忍不住过来晃悠几圈,给她送了两支笔。
然后被女医生们笑得落荒而逃。
“又漂亮又乖巧,不愧是颜老师家的小女孩。”
“以后一定要找个帅哥……看看这糯米团子,看着人心都要碎了……”
听着几个女医生围着她感慨万分,夏知晴不由得想了想自己认识的那些真小孩们,为她们的幻想点了一排蜡烛。
直到颜余香出来叫人,女医生们也很有默契的作鸟兽散,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医生们后,她就没再捏着那小零食,在厅子里转了一圈后,从一堆绘本和期刊中拿出了期刊。
在会客的小厅中,夏知晴安静着拿着书坐在那儿,像个漂亮的小娃娃。
她看了还不到几分钟,前台小姐就问:“你拿期刊啊,看得懂么?”
夏知晴一边翻页一边随口道:“嗯……看不懂呀。”
“那为何不看绘本呢?”
前台小姐提醒道。
夏知晴抬起头,那双琉璃样的眼珠看着她,回答道:“因为那些都看过了呀……啊,有客人来了哦。”
前台小姐一震,连忙挂起一个微笑。
夏知晴对来人是谁并不感兴趣,她看完手中薄薄的论文,拿了个梨子慢慢的吃起来。
来人有点麻烦,前台小姐同他们说了很久,夏知晴吃完了梨子,又拿着擦完手的纸巾到处找拉圾桶,最后直接进了厕所。
十几年前的诊所再好也没有十分高大上,厕所也有一排小隔间,夏知晴丢了纸巾,进了小隔间里。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夏知晴在心里这么说。她有记忆,他未必有……甚至他都还没有出现,她为什么仍然会因此被牵绊呢?
只是……想到霍司礼那所有的特别和优侍都来自母亲,她就会很痛苦。
上辈子太少所以她觉得很痛,现在是因为会不舒服。
简直浪费她那么多次小鹿乱撞,夏知晴愤愤地想。
只是有一点——她在厕所呆了半小时,有点不敢出去了,她怕等会被看到眼睛都是红的。
全新的脑子更好用,全新的身体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她出了隔间,撑着台子对着镜子看了搞半天,才确认自己流过泪的痕迹没有那么明显。
回到小厅里,那群难缠的人已经离开了,夏知晴看了看那些零食,从中拆了包辣条塞进嘴里,然后立马就红了眼睛。
明明只是香辣而已啊。
……但至少她现在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哭过了。
她看着那些期刊,再一次将它翻开,让自己的脑子充满了知识。
看完好几本期刊后,颜余香终于下班了,两人走在路上是,颜余香问夏知晴。
“今天高兴吗?”
“嗯!”
夏知晴牵着颜余香的手,表现得高高兴兴的,好像今天完全没想到什么似的。
“一直坐在这里,其实很无聊吧,下次来可以带你玩沙盒……就是一个充满沙子的台子,你可以放很多玩具上去。”
……原来她是想做这个啊,夏知晴了然。
沙盒嘛,当初方士然也给她做过。
彼时,夏知晴已经看了许多心理学书籍,对沙盒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和判断。
她认真将那些模型放在沙盘上,方士然皱着眉头分析半天,得出的结果很混沌,和本人的精神状态不符。
他推测是因她心防太重和有意识控制结果。
“如果做不到担诚,那我没办法”。
他十分苦恼地说。
夏知晴不会骗颜余香,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十之八九有问题,因此对此表现得很积极。
回到家之后,她就进了家中主卧,在那里简单的做了个沙盘。
此时夏知晴没有特意想做什么,但是颜余香仍然让她又去了一次,做了个更全面的测试。
夏知晴去了好几次,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见过一次霍司礼。
大约是他们这辈子无缘无份了吧,也好。
夏知晴消沉了一两天,就全身心的投入了小学生的生活,显得越发适应。
虽然偶而会有星探邀请她,夏知晴也没兴趣。
上辈子她都被网民整得够够的了,她更想如颜余香所说,好好体验人生的快乐与痛苦。
夏知晴认真经营着关系,很快老师就问她,要不要担当班里的班长。
夏知晴……她每天看小朋友们讨论游戏和动画,自己跟风看了一点,却从不和大家交流,在人群里特别着。
一学期还未过两月,老师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
“同学们,我们班要举办一个活动,希望大家到时候都积极参加。”
夏知晴听到老师解释了这个活动,隔壁初中一个班级和这个班级一对一进行交流教学。
简单点来说就是初中小学的学生一对一的过家家。
夏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