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晴有许多的借口,最后一个也没讲出来……她真是糟透了,在现在还想没取别人的温暖,她从宣情那得到地址,准备自己过去。
宣情住的地方在城郊别墅区,去那要过半个城市,夏知晴不想以那样颓废的形象示人,她打起精神整理好了自己后,退房时正巧在门口遇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也谈不上……应该算是一面之缘。
那神棍到现在还用一副道士的样子,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并不在意前台小姐的不安与厌恶。
他撑着柜台,恣态十分懒散,那双乱转的眼睛便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一闪,表情非常高兴:“唉这位小姐,好久不见啊?”
夏知晴沉默了。
她拉着行李箱想走,他却很殷勤地跟上,夏知晴几乎能听到前台姑娘放下了心的叹息。
他锲而不舍地跟着夏知晴,口中喋喋不休:“小姐姐,我们是二次见面了吧?这样有缘,多说点也无防吧?”
夏知晴头疼,面无表情地停步:“那你想说什么?”
他搓搓手,突然改了个称呼,“是这样这位姑娘,你的状态更不好了,阴气冲顶,十分不妙啊。”
跟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夏知晴猜测他可能是看到了自己没有清理干净的部分,眼睛或者是哪里?
她回答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定要远离让你不开心的人,不管他是谁……唉,我说了你也不信的吧,你真的要小心。”他有点絮絮叨叨的,说完之后又给夏知晴个护身符,叮嘱她一定要带上。
“反正也不要钱,讨个好彩头也不是损失对不对?”
夏知晴不能说很讨厌他,但他说的话任何人停了都不会觉得开心。
经了这么一件事,夏知晴心里便不太爽快,那张护身符被她随意放在了口袋里,在赶到宣情家后,心中才感觉有几分放松。
宣情在家门口焦急的转圈,见她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你没有特别憔悴。”
夏知晴和司言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笑容,心中的想法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她住在这里瞒不过霍司礼,他也没有联系夏知晴,但司言便是他的眼睛,宣情看不出来,她因为夏知晴在这里就很高兴。
因此夏知晴并不出门,她将电脑里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从中能很清楚的反映出她当时的心态痛苦,无序,还有绝望。
夏知晴最擅长自欺欺人,她可以对自己为何出来住缄口不言,宣情问她许久也得不到答案,但她此时已经没办法自己骗自己了。
可能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宣情对此也变得固执起来,坚持不在家里餐桌上提到霍氏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收效甚微也乐此不疲。
宣情很忙,虽然夏知晴希望她把她当成是墙角的蘑菇,但宣情也总会说很多的话,好像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夏知晴也慢慢从一些复杂的情绪中淡了出去,好像在这里,她就是安全的,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是被原谅的。
直至霍琰的订婚宴。
夏知晴是必须出席的,而宣晴和她坚定地坐在一起,司言都只能坐在她的另一侧,他和霍司礼两人围在她们外面,四个人的气氛十分诡异。
夏知晴仿佛没看到什么似的,很快就把自己填饱了,对于四面八方的各种言论不发一语,也并不太在乎。
宴席结束之后,她本想离席,却未能如愿,就餐时暗流涌动的气氛到现在终于是变成了明刀暗箭,霍司礼终于能抽出点时间来说些什么,宣情却不希望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牵扯,司言只能抓住宣情小声说些什么。
夏知晴知道司言的意思,他肯定不希望她老是和宣情呆在一起,她也不希望宣情难过,只是这时候她试图逃避而已。
霍司礼说,她已经逃避得够久了,是时候面对了。
在这么个场合里,夏知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回答什么。
霍琰是个花花公子,他的女朋友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他面对女友的分手或是挽留,向来都是直接果断的,唯有面对安理,他可以接受拒绝。
霍司礼和他哥哥太不一样了,他并不在意现在是什么场合,我是哪怕被大肆报道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解决一些目前的问题。
夏知晴想,这是解决不了的,就像霍琰和安理会走到订婚,他们永远也走不到。
在他们眼里,对方都不是清白的,都是无数种欲求的化身,如果她什么都不求,或许还可以装作一无所知的活下去。
在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求不得是一种痛,在她知道那些事情后,得到就成了苦。
面对……这么一个情况?
简直是一团乱麻,面对这么一团毛线,谁能做到一点私心也没有?
夏知晴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当做对方不存在。”
这样子霍司礼或许会痛苦,但这份痛苦只会是一段时间——没有什么人是离不开另一个人的。
父母刚刚离去那段时间,夏知晴也认为自己挺不过去,但现在她也好好的,爸妈的脸在她的心中模糊了。
只要断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也是这样。
这样想来,她的感情反倒是阻隔这一切的东西。
她到底为什么要有感情呢,如果没有的话大家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夏知晴头疼极了,周边一切都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眼前耳边都是一片杂乱的色块和噪音。
汹涌的浪潮击倒了她,她甚至听不到自己在尖叫,直到四周都寂静下去,一个人把她抱住,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夏知晴醒来时,她在医院里,手脚都抬不起来。
想来她也病了一段时间,没有谁过来,见到的人只有医生。
医生是个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轻言细语女人,她的态度让夏知晴无法招架。
夏知晴问:“你是精神科的医生吗,我在精神病院对不对?”
医生说:“我也想是精神科医生呢,可是我没有那个资质啊。”
夏知晴说:“那你是谁,我在哪里?”
医生笑了笑说:“你猜啊?”
这样的环境里,她反而很快变得正常了起来,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医生没有让她马上出院的意思,夏知晴从窗户里看出去,只能看出来天气很好。
她们在一栋建筑的一楼,夏知晴不能外出,但能从医生那里听到很多话。
她们经常说话,医生说起自己的父母,说起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很麻烦的人,说起她曾经也有这样的日子,但是都过去了。
“生命是一片海,你不过去,就不会知道那时候经历的是哪一段浪潮……有时候就算你不敢接受,躲进自己的心也是一种方式。等到经历之后,你才会看到那一段浪潮有多高,接受不了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医生不给她吃药,只是那些点滴一直没有断过,夏知晴躺在床上不怎么动,好像也不觉得疼痛。
这里到底是哪里,到最后夏知晴也不是非常想知道了,她只是知道这里是个温暖安全的地方。
如果可以……她不想醒来。
梦里的事情就是如此,只要意识到了那是一个梦,醒来就是迟早的事情。
夏知晴在病房里昏昏沉沉呆了半天,醒来时还浑浑噩噩了一阵子,面对谁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宣情来看她时态度小心翼翼,夏知晴还能对她露出笑容:“那时候情绪上来了,就比较不正常,吓到你了吧?”
宣情看着她就好像是在看个重症患者,看得夏知晴都觉得挺有意思——难不成她其实是个丧尸,靠得近一点就会咬她一口吗?
她表现得越开心,宣情就越难过,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宣情住了嘴,小心看着她,生怕她受到刺激。
看来的确发生过什么,夏知晴却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这两份割裂感,让她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毕竟从梦境中出来之后,已经过了一星期之久。
“我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事?”她问宣情。
宣情犹犹豫豫的,完全不想说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反正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你就轻松一点,等出院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旅游,怎么样?”
夏知晴:“宣情……我想知道。”
宣情红着眼圈,一副这话说出来都是在欺负人的模样,夏知晴就也不好再问。
但宣情不说,总是有人能说的,等到宣情出去之后,司言就进来了,他毕竟没有那样单纯的心思——很明显夏知晴安顿好了,他才能太平下来,因此他就直接说了从哪天她晕倒之后大声的事情。
夏知晴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是身体没什么问题,但谁也不清楚她精神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打算留观。
直到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霍家。
当时她差点就从那栋楼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