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礼力排众议,把夏知晴留了下来,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起什么风波。
他们毕竟有那样的关系,这样做似乎很正常,明面上没谁会蠢到表现出异议。
夏知晴仍然在那个部门里工作,只是表现得冷淡了很多。
不会再那样尽心尽力的经营人际关系,反倒是看出了不少门道。
这件事并没有被人放到网上,可能因为目标太明显,也可能是放上去也不会有太大水花,只能抹黑霍司礼的形象,就连对她的讨伐都好似不存在过。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把夏知晴叫去办公室的那一天晚上,霍司礼回到家,两人谈话谈到半夜,不比在办公室里的和平,在家里两人有不少肢体接触。
毕竟是已经有关系的人,霍司礼在家里从不收敛什么,显得更冷淡而傲慢,夏知晴步步后退到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开始吵架。
霍司礼给二人关系定性的晚上,他说“她赢了”,到现在他大概也保持了这种想法——夏知晴捡了个大便宜。
她赢了什么呢?夏知晴不明白,以前她在霍家像是坐在四方井里看不到天空,现在能够看到天空也并不自由,她身后到底有什么东西驱赶着她一直往前?
经历的这一切,简直像是永远治不好的伤口,一百次安慰自己的那一点点愈合,都比不上霍司礼破坏的速度。
难怪夏知晴从来没见过他伤心,霍司礼伤心的外在表现是冷漠和暴躁,加上一些暴力强制的手段。
夏知晴站在浴室里,看着水流冲刷掉一切旖旎暧昧,所有的思绪都远去了。
这段时间里夏知晴的哲学造诣突飞猛进,她在决定离职的前一天去找了方医生,对方看见她后露出一个有点牙疼的表情,硬邦邦地问,“有何贵干?”
夏知晴浑不在意地和对方打招呼,说自己最近过得不错,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霍司礼,给他个惊喜。
方医生拿不准她的态度,他们确定关系的新闻他当然也看了,不知道这位小姐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夏知晴:“我都已经这么明白的告诉你了,只是想了解一下他——作为女朋友,这样不行吗。”
她说:霍司礼不仅只有这段时间来找你看病对不对,他是不是以前还有前科?
夏知晴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这一切,却想要诈一诈对方。
“这是霍司礼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这有差别吗?”夏知晴说完后,又反问:“所以的确有这么件事,我可以看看他的就诊记录吗?”
方医生觉得这女人也有点拎不清,自然是因此拒绝了。
他作为医生,有不把病人的资料泄露出去的义务。
但夏知晴却说:“如果那并不是霍司礼的东西呢?”
她问:“你知道有个叫颜余香的心理医生吗?”
方医生自然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人在他和霍司礼的对话中出现过很多次。
无数的治疗里,霍司礼虽然不记得这个人的各种信息,但总会通过她联系一些场景。这些场景大多都不是和夏知晴在一起时触发,但夏知晴总会让他下意识的想到那个医生。
夏知晴……她不过是能够让霍司礼保持一点清醒而已。现在她上来就要问那位医生,这件事会太奇怪了?
方先生下意识的想去打电话却给霍司礼,却被夏知晴按住了,夏知晴飞快的说:“颜余香——是我的母亲。”
说完后,夏知晴看到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这份反应让夏知晴确认到了七七八八,她说。
“我妈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所以在我和霍司礼谈过之后,他愿意把遗物给我一部分。但他不告诉我那些遗物在哪里,是不是非常的过分?
所以他现在不会同意让你给我看的,毕竟我都已经站在宝箱前面了嘛。”
方医生拿不准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但夏知晴说的又好像确有其事。
她从头至尾都表现得非常得体,堪称游刃有余,让人不由得觉得“如果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就会成为他俩秀恩爱游戏里的一环。”
“难道我和我妈妈长得不像吗?”夏知晴说:“虽然她去世的非常早,但应该没有到那么不像的地步吧,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方医生默然了片刻,他说:“但我还是要给霍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那请吧?”
方医生在房间里拨通了电话,但过了半天,电话也没有接通,显示信号很差,方医生皱着眉,夏知晴主动提议:“我们到外面去打吧,不好意思我很急。”
方医生无可奈何,只能被一路推出去,但是他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始终没有信号。
走了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警惕地问夏知晴:“你在我手机上做了什么手脚?”
夏知晴笑眯眯的一歪头说,我能做什么手脚呢?
方医生此刻已经站在走廊口,还来不及多思考为什么今天诊疗室外面没有多少人,飞快的冲回诊疗室。
这间房门已经被反锁了。
他终于转向夏知晴,神色冷淡:“这样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
“知道,但我有一定要知道这些的理由。”夏知晴说:“不用担心,”
“你刚才都是骗我的吗?”方医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患者,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他现在在医院里也不可能在监控范围之下对夏知晴做什么,只是非常生气。
“有一大半不是。”夏知晴说:“比如说,我的妈妈真的是个叫颜余香的心理医生。”
见医生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夏知晴便诉说了一下有关母亲的事。
夏知晴还是头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她说起温柔的母亲收了一个病人,是个小男孩。说那个男孩的状况不是很好,因为母亲去世,大姐和二哥都不怎么管他,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亡终日消沉,直到他某一天去敲了父亲的门。
那时候他已经五岁了,不会说话,整天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在众星中,担当那个沉默寡言,不会发光的月亮。
后来他被送往了医院,第一个见到他的医生就是夏知晴的妈妈,她把这件事称之为命运。
霍家人除了比较严格以外,是个非常良好的合作伙伴,霍霆给了颜余香很多的研究空间,病情治疗进展得也很顺利。
她干了七年,准备买个房子,把自己的女儿也接到这边来住。
但事与愿违,就在她和对象来看房子的时候出了车祸,两人无一生还,他们的孩子本身没有被过多提及就此失去了踪影。
听到这个故事,方医生很难相信,毕竟夏知晴一直在套他的话,说不定这也是她套话的方式。
编出来一个故事,击破人的心理防线,然后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大约是以退为进。
“你这编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方医生硬着头皮道:“但小说里大多有个信物,你说她是你妈妈,你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吗?”
夏知晴的笑容未减,却十分感慨:“这个啊,我确实没有证据呢,她死的太早了,那时候我还特别小,只有五六岁……后来一直颠沛流离,遗物什么的都不在了。”
“所以你只是空口白牙一张嘴。”方医生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说:“快点把门打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夏知晴:“我确实没有证据,但人活在这世上,总得相信缘分吧?你看我也只有一张脸,为什么老爷子会非要把我把带到霍家去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方医生已经不想听她多说,他转头去叫护士,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出来的是一脸疲惫的陈沐夏。
他把一个手机递给夏知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了。”
“嗯,真的非常谢谢你。”夏知晴的话没有说完,陈沐夏就已经和她擦肩而过。
方医生道:“你现在开心了?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夏知晴握紧了手机,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漂亮的笑面都维持不下去了:“我知道啊。”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非常卑鄙,这样殚精竭虑不要脸,换来的只是手机里的几张照片。
真是不划算的买卖,霍霆和霍司礼肯定都不会这样做,可惜她是个傻子,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出了医院后,夏知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一看陈沐夏拿出来的资料,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咖啡馆。
看着大同小异的招牌,夏知晴知道对方在她的心里还是留下一道痕迹,她很对不起陈沐夏。
然后他走进去,坐在咖啡馆的位置里,慢慢的,仔细的,看完了他拍下来的东西,那是一张张笔记,第一张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浅浅笑着,那双眼睛和她那么相似。
夏知晴吐了口气,手指有轻微地颤抖。
所有的东西都将呈现在她面前,所有的事情都会尘埃落定……
她在咖啡店里呆了三个小时,得到了一杯店员赠送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