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好像个被羞到的小姑娘,任谁也想不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这样多不好,让朋友给你戴啊?女为悦己者容啊!”耳边又传来怂恿,还夹杂着笑声。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霍司礼怎么就看得出是个可以在地摊前给女人戴首饰的人了?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句话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装成个傻女人道:“你们真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给霍司礼递台阶,但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真的靠近过来,在袋子里挑拣了一番,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双手凑到她耳边。
霍司礼比她高,夏知晴低头只能看到对方的领带,哪怕出来他一样着装正式,看起来像是从会议上走下来的。
在哪里像是出来约会的装扮?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看错。
话又说回来,霍司礼不是还有个绯闻女友吗,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呢?
那银色的小东西从霍司礼的手指落到她的耳垂,有点凉。
他的指尖很热,让夏知晴轻轻颤抖了一下。
周边小摊贩的年龄都不大,见闻此景,起哄得如同视频里的大学生。
夏知晴晃了晃脑袋,感觉耳朵坠了个有点重的东西,毕竟他没有打耳洞,耳饰只是夹在耳垂上。
夏知晴不想在这丢人现眼,赶紧问霍司礼:“就买这一个?”
霍司礼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耳垂上,头顶的暖黄光将他身上的气质柔和许多,难怪那些人不认为他冷漠,甚至在这光源下,有种温柔的错觉。
“那就买这一个。”
霍司礼拿出手机付款,侧颜看起来非常俊朗,小说里会用刀削斧刻来形容容貌,非常夸张。
但就夏知晴写的剧本,她也多少从霍司礼身上取材,看大家只是吐槽并未批评,可见他的特质非常受欢迎。
夏知晴自觉霍司礼玩游戏也玩够了,就拿着小袋子又往前走,在第三次被拉住时,她感觉额头上青筋跳动。
好吧,好吧,看来霍司礼玩心大起,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愿。
他是看上了这里,还是单纯觉得她需要得到教训?
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是他突然动心,在这之前夏知晴就已经非常明白了,甚至以各种名目体会过。
这些暧昧都是可有可无的添头,而重要的时候他从来不在,他大概不觉得待在家里看新闻能对夏知晴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两个就是如此不同。
所以夏知晴不该对他还有好感,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一边应分的觉得丢人,一边可耻的觉得高兴。
还叫以前白烨还没有屏蔽她的时候,曾经发过朋友圈,文案言简意赅:“恋爱脑真是现代最毒的诅咒和绝症。”
看来她已经药石无医。
既然已经确诊,面对此等待遇何不多享受——这是夏知晴许久前想法,到现在居然还有此等退路,她也觉得自己挺贱的。
怎么不来一辆车撞死她呢?
夏知晴想到如此,胸中突然一阵刺痛:她怎么能这样想,可真是过得太久,把什么事情都忘了?
这让她难得的有些痛苦,夏知晴忍着这一切,一个一个铺子逛过去,泄愤一般的把所有合眼缘的东西都装起来等他付账,反正,这些钱比不上健身房一个零头。
那个钱他都花了,何必在这点小钱上矫情?
最后除了那个陶瓷兔子,她手上挽了一个大袋子,袋子里几个小袋子,她揣着一袋叮叮当当跟着霍司礼走了半天,发现他没开车来。
但霍总当然是打了车的,他一个人可以把出租坐出商务车的架势,夏知晴在车上摆弄那一堆鸡零狗碎,又从窗户的倒影观察霍司礼。
今天的霍司礼是属实出人意料,以前霍司礼是个能在公司睡就不会回家的人,事业就是他的一切,没想到还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陪一个人在夜市逛街,还买了一堆东西。
可能是发烧了吧,夏知晴堪称冷漠地想。
她的目力很好,那双眼不只是流光溢彩而已,她可以几乎本能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可能源自遗传。
在夏知晴青春期那段时光里,她认真查过自己的父母,她妈妈是个搞心理的,据说地位不低……虽然没什么铁证,很多东西都在房子里,就是搬家都遗失了,她只能从亲戚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一些信息。
这可能是所有父母双亡的孩子都会有的幻想,哪怕他们并不是非常夺目的人,也在孩子的心中熠熠生辉。
……总之,后来他们出车祸,双双成了一抔黄土。
夏知晴知道自己的想象也只能是想象了,但她还是对心理学非常有兴趣和探索的欲望。
否则也不会看很多有关心理和哲学的书籍。
说不清看不看的懂,只是觉得沉浸在书里,说不定能离母亲更进一步。
她沉浸在回忆中下了车,走在夜风徐徐的小路上,忽而听到霍司礼问:“你去见心理医生,是为了什么?”
夏知晴大梦初醒,还有些茫然,直到霍司礼复述一遍,她才笑着说:“因为心里不高兴呀~”
看来方医生非常有道德……或者是方医生说过了,他只是来查证,夏知晴飞快考虑着可能的情况,心理防线一层一层叠加回去。
“因为前段时间的事?”
霍司礼似乎已然确认了她的想法,便自顾自解释起来,什么利益牵扯,人情往来。
夏知晴努力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人和事例拼凑一番,仍然显得徒劳。
毕竟她不是从小浸染在那个环境里,也没有在后来进修过这些。
夏知晴知道的只是细枝末节,和讨好某一个人的方式。
但霍司礼底层逻辑很清楚,他没有立刻帮夏知晴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他可以进行补救,因此空出了这么一段时间单独相处。
他把公司利益放在最优先,向来高傲防御力强,那些闲言碎语伤害不了他,唯有在乎别人评价的夏知晴为这些言辞痛苦,还差点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哪怕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很痛苦,很想一走了之。
……这是不能说的,夏知晴很明白,这只能证明她是懦弱的,需要认可,需要关爱,需要高位者的一点点垂怜。
因此在得到这些答案之后,她已经没有生气的资本了,因为霍司礼都已经“道歉”了。
再赌气就是不知好歹。
于是她说:“我明白,公司是最重要的嘛,我的钱也在里面不是吗?”
霍司礼努力工作,她也能拿到更多分红,还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呢?如果不行,说明钱还不够嘛。
这样的夜里,两人并排而行,夏知晴怕对方看到自己,赶忙跑向酒店。
“晚上我还什么都没吃呢,一定要尝尝酒店的手艺!”
声音比表情更容易伪装,隔得远了就能掩盖住声音里的颤抖。
夏知晴总在他面前装,慢慢的好像自己都已经相信,她就是这样的人,轻飘的,浮躁的,但又很快能够被哄好,一眼就能看穿的虚荣女人。
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如今夏知晴自己都已经搞不明白了。
她这次逃跑失败,第二天早晨就被抓起来爬山。
爬……山。
她一开始还能龙精虎猛地往上爬,四周全是漂亮的山石树木,时不时还有路边小店,卖些大理石制品,夏知晴昨晚扫了一通货后,今天没有什么兴致,就只草草看了一眼。
显然霍司礼也认为昨天晚上的安抚十分有用,今天便没有在表现他那分执着,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他的后面就是霍二和他女友,再后面是霍琼一家。
夏知晴的体力算不上好,经过锻炼仍然差强人意,山里向阳背阳温差很大,她很快就不得不在一个石头上坐下乘凉。
这石头不小,旁边就是缺了个口的山体,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在缺口里嬉戏,夏知晴抬头望了一眼山头,简直看不到顶。
两个小孩小鸟一样围在她身边,一句一句的笑她。
“知晴姐姐体力好差啊!”
“快点啦快点啦,舅舅已经跑到好前面去啦!”
夏知晴累得连笑容也露不出来,挥了挥手驱赶孩子们,“那你们先去找舅舅吧,我在这休息。”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上了一艘贼船现在是下不去了。
夏知晴休息了几分钟打起精神往前走,慢慢也习惯了这个速度。
倒是孩子们一开始还能嘲笑她,后面又双双累了,一下子就兵败如山崩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幸好这儿是山上的服务点,人并不少,还有拐杖卖。
夏知晴走到一边去看了看地图,发现他们还没到半山腰。
她心头发沉,转头故作轻松的问两个孩子:“还能继续吗?要不要下去?”
两个孩子大口喘气,闻言拧眉看过来,摇摇头从座椅上下来:“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夏知晴其实也想休息,但看着两个孩子不舒服的模样受到了鼓舞,便也打起精神往上走。
山里的太阳越来越烈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山顶?夏知晴不太安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