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死的冲动
“你其实很喜欢出去玩啊。”
宣情毫不奇怪的是个宅女,一天时间的百分之八十都在房间里也不在意。
她以为夏知晴也是如此,在县城里她几乎不出门,让宣情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更擅长宅家的人。
但在搬家后的半个月内,宣情就看到她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每个星期发过来的剧本能够证明她还有在家里停留。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不得不呆在家里,也不怪宣情室友以为她是在逃罪犯。
此时,宣情也已经习惯于她的神秘了她没必要这时候对自己什么,司言是个少爷,不代表他的钱就是她的,而夏知晴也没有撺掇她觊觎司家的钱财。
夏知晴是个不错的人,这就够了。
只是有时候说的话有点奇怪。
“这样好的天气,你们不出去约会吗?”
夏知晴看着清透的天色,突然问:“如果是我这时候就会出去玩。”
“不是谁都能像你每天出去玩的啦,我们每天只用半个小时打电话就好。”
夏知晴不解:“这样怎么可能培养感情呢。”
“我还等着想看你结婚呢。”
她看宣情像个小妹妹,而小妹妹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首先……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事业,并不需要像学生一样每天黏在一起,夏知晴大概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才能在剧本里写得那样缠绵悱恻。
二来……
“我们俩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吧,至少……”
“为什么,在感情最浓烈时不定下来,慢慢的,关系就会越来越淡的。”
一根开窍的木头,宣情想:这种真真实实又虚虚假假的人,才能写出最悱恻的爱情故事吧?
“真的不会,就算没有聊天,我们的感情也还可以的。”
夏知晴想,原来这样也行。
那她和霍司礼到底……她对这件事可在意了。
夏知晴对霍司礼,一直很有欲望,想见面,想说话,想靠近和想逃离的欲望混合在一起,复杂难辨。
她从窗户往下望,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人人都是如此,独立才是现代人推崇的,这样想的她太脆弱了。
也难怪没有人会认真听她的想法,除了那些小女生们。
夏知晴把自己一劈两半,一半的她对恋爱能分析得条分缕析,另一半的她又冷静的面对所有的暧昧。
这样是不行的,她警告自己——虽然她的感情覆水难收,但不能掩盖那是一个错误,对双方来说都是错误。
夏知晴被上了一课之后消停很多,每天积极的给宣情供剧本,出去的时间也降低了不少。
又是一天晚上,夏知晴躺在床上看书,宣情突然敲敲门走进来,神情复杂。
宣情期期艾艾道:司言向我求婚了。
夏知晴:……哦。
他们认识四月,谈恋爱到现在,还没有点老夫老妻的样子,然后司言吗求婚?
她第一感想是困惑,是不是太早了?
第二感想是突如其来的惶恐,因为太快了。
她刚刚毕业,二十二岁的小姑娘,爱情事业一帆风顺,谈了半年的恋爱后,被求婚。
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夏知晴一直是这个姑娘的军师,最近更是让她知道了一些阴暗面。
夏知晴本人就是个大写的空气清新剂,她的经历三不五时就会在她脑子里回放,清理一下她脑子里的暧昧芬芳。
所以她下意识的来找夏知晴。
夏知晴歪着脑袋听了听,简单分析了一下宣情的家底,宣情的父母都还在上班,房子在还贷款,有一辆车。
相比之下司家的财产,就算不会全部到司言头上,把它分成十份,一份也是很难想象的数字。
财富仅仅只是表象,还有更深层次的人脉地位方面。
门当户对四个字如同一座冰山,开着开着就碰上,然后遇难。
因此哪怕现在没有真正碰上冰山,夏知晴感觉到不对,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进步。
夏知晴一同分析让宣情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她有些慌忙的问夏知晴:“那怎么办啊?”
“如果你不想,那么试一试找他要钱?”夏知晴坦诚以待。
“?”
宣情简直不可置信,难不成夏知晴她真的如同室友说的一样,只是隐藏本性,实际上还是想要通过她向司言要钱?
“你不安心,就向他要安心,你觉得他优秀,怕门不当户不对,就问他准备怎么办。”
夏知晴理所应当地说:“他可是你男朋友,是他向你求婚啊。”
宣情豁然开朗,色调靓丽几分,同时对夏知晴有了一份愧疚感。
明明她认真的在帮自己,自己却把她想成是那种不要脸的人,真是太过分了。
“那,我听说你要开家健身房,这也是为了……”
宣情乱七八糟地问,希望从她那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呢?”夏知晴轻描淡写:“我是自己想要爬上去而已,毕竟我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有所谓的门当户对。”
她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哪里有门庭可言。
宣情这下没有犹豫,当下就同司言联系,司言的回应也很快回来,他愿意做财产公证,签婚前协议。
宣情十分心动,差点就直接说“有这份心就好”然后拒绝签字。
夏知晴当场就押着她同意了,她让宣情先把父母叫过来,理由是“你们要订婚,总该先知会过父母。”
宣情晕头转向的同意了。
宣情的父母早就知道他们恋爱,没想到半年时间里脑子少根筋的女儿就要和对方谈婚论嫁,一时间相当惊讶。
于是宣家父母连夜赶过来,一人把婚前协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震惊得手都在抖。
对于这么傻的女儿居然能吃到天上掉下的馅儿饼,他们一开始是高兴的,但快乐的下一刻就是担忧。
中年人更看重门当户对,这位小年轻看起来挺有担当,但他身处的环境可谓鱼龙混杂,他愿意,他的父母亲朋也愿意吗?
于是紧接着就是双方家长见面,紧锣密鼓中,夏知晴忽而清闲下来。
这半年里,她军师也做了,总算能看到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更多时候是宣情自己的努力,夏知晴只是把她推上了舞台,和司言交换联系方式,谈恋爱,约会的时候都没有夏知晴参与。
夏知晴感慨片刻,不告而别的回到家里。
这个房子是两人住的,一个人看显得非常空旷,好在宣情的工作用具把整个客厅填得满当,乍一看只觉得有点拥挤。
房间里大灯开着,夏知晴自己开了小灯,坐到了宣情的工位上。
宣情的工作台每天都会使用,完完全全是她的喜好,并不那么符合夏知晴的习惯。
她坐在位置上,略带生疏的拿起笔。
宣情的日程非常标准,基本不会有太大偏差,她知道今天需要做什么。
只是将颜色填上去而已。
起步阶段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很多时候夏知晴写完脚本,也帮宣情做些工作,大多数时候都是填色。
宣情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回来时有些疲惫,今天她接收了太多信息,想了很多,有点累。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漫画还没有画完,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每天都画啊,多累,等小司跟你结婚了,咱就不做这工作了,开一家公司做老板!”
“妈,我不能什么都靠他的,我喜欢画画!”
“是啊,不等一辈子都依靠人家,到时候吵架都没底气。”
“都订婚了,你就少说一些晦气话!”
声音由远及近,夏知晴搁下笔站起身,被脚边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时间没走开,转头正好和一家人对视。
夏知晴低头酱刚才拌了自己的东西,捡起放在桌上,才对进来的,长辈问好。
直到宣家父母如梦初醒一样和她打招呼,夏知晴才转向宣情:“我多画了一点,也做了备份,如果你不想用的话,就用一开始的版本。”
宣情过来看了一眼,不吝赞美之词:“哇,谢谢你!”
她快快乐乐地,并没注意到紧接而来的是什么。
夏知晴在画画时,在思考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宣情订婚了,订婚后事结婚,她不可能一直和夏知晴住在一起,迟早要搬出去。
夏知晴明白,她以后会一个人住在这个公寓……当宣情把所有东西搬走后,这个家得有多么空旷?
她走之后,夏知晴所有的信息都会通过电脑和手机传递出去,甚至不需要她出门。
夏知晴说要开健身房不是因为想要门当户对,她只是想喘口气——不管是什么店都好,杂货店也行。
她想要见一见陌生人,和他们说说话,排解内心无处安放的寂寞。
她和霍司礼可能八字不合,他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就全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希望和完全陌生的人交流,不想带任何人为赋予的标签,尤其是和霍家相关。
现在宣情也要变成霍家旁支的一份子了……不,宣情早就是了,还是她自己把她送上了那个舞台?
夏知晴又觉得脖子被掐住了。
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怕自己开口黑色的污泥就从自己的嘴巴里喷涌而出。
宣司二人要订婚,夏知晴作为朋友自然也要帮忙,她非常卖力,毕竟她算不得亲朋好友只是个来帮忙的人。
她无所谓跑前跑后,见到陌生的人,她反而能更放松。
月份已过,太阳却依旧耀武扬威,好在订婚宴不在外景,否则光是防晒霜就是一笔费用。
夏知晴没防备自己会突然骤然见到霍司礼,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但也不知她和别人聊天的样子被看去多少。
她都快忘了,霍司礼也是亲戚,他来是正常的。
好在此时二人都在人群之中,只有眼神擦过对方。
宣情松了口气——这会儿可不便正面起冲突,她一本正经地拟定宾客名单,暂且做到了风平浪静。
她鞍前马后了几天,才将最后戏份请柬打包好,筹备结束后,她在家里躺尸,酸软得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来。
“订婚宴你要在我旁边吗?我,我怕我看到那么多陌生人会出丑。”
宣情迟来的有点害怕,她的年纪和性格,让她做不到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
这话让夏知晴想到了第一次见宣情的场景,她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夏知晴面不改色地回答:“宾客里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虽然订婚宴不需要伴娘,但也没有规定不能有女方的朋友在。
宣情是个独生女,但她父母有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生了宣情的堂表兄弟姐妹,这些人里,哪一个都比她名正言顺。
“哦……”
宣情有点失望,她本想着可以让夏知晴和她一起的,在那个时候也可以和霍家那个把话说清楚。
夏知晴安慰她许久,才把她送回了房间里。
这段时间她和霍司礼一直没见面,今天乍一遇见,她的心又开始乱蹦。
一看到霍司礼,她就会胡思乱想很多,比如——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好了吗,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厌倦了吗?
为了去订婚宴肯定会打扮的非常帅气,会不会被小姐们搭讪,他会是怎样的回答?
如果就和司言一样,两人交换的联系方式,闪电般的在一起……她又算什么呢?
夏知晴的心里冒着半酸不苦的想法,最后化作一句——反正她也不会去的,怕什么?
宣情早早就同读者们预告了自己订婚的消息,满载祝福着开心的睡去,直到订婚当天。
她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打扮,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就叫夏知晴。
“你和夏知晴的关系真好啊。”
“那当然好,她是我的贵人!”
如果不是她,宣情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司言,她早就转行去做插画。
“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她给你们牵线搭桥一样?”
帮她化妆的是专业化妆团队的化妆师,一边化妆还一边和他聊天,“她这方面真厉害呢”
宣情浑然不觉:“对啊,她提出的建议都很好。”
“毕竟也是勾搭了霍老爷子和霍家三少爷的女人,又能帮你牵线搭桥,也不知道手段多高明……”
宣情这才发觉不对,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夏知晴本没打算去订婚宴,昨晚还帮忙赶稿子,做好了一觉睡到中午的准备。
她是为女方拟定宾客目录的人,在请柬上做点手脚十分容易。
到时候去场外晃一圈,说因为没有请柬被拦下就好了。
宣情的亲朋好友几乎没有认识她的,宣情和父母也脱不开身。
多么完美的计划,她安心地入睡,却在中途被叫醒。
夏知晴的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一样睁不开,听着女人的声音,脑子里想着霍司礼发疯的梦。
宣情顶着化到半途的妆,在夏知晴眼中就是一片阴影:“你怎么还没起?”
夏知晴揉了下眼睛,声音沙哑:“你不是早该去现场了吗?”
宣情大声道:“我把化妆团队赶走了,你帮帮我!”
夏知晴被吵得身躯一震,魂被叫回来一些:“你为什么这么做?”
谁能想到居然还能出这种麻烦,明明彩排的时候都没出问题。
夏知晴太阳穴突突直跳,睁着半睁不睁的眼问宣情,“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宣情还支支吾吾不回话,只说她赶走了化妆团队又跑回家,现在妆面只有一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睡眠不足,夏知晴的脑子不清醒,一时间说话也就没了分寸。
“你应该多考虑一些别人,订婚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从排场上就可以看出,订婚宴来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为了不同目的进来的,并不只有双方的亲朋好友。
这并不是单纯的一场订婚宴,是一场维护人脉关系的商务场,主人家的面子非常重要。
“这次订婚宴效果不好的话,不是你搞砸了一次发表这么简单。”
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夏知晴坐在床上,和宣情分析利弊,眼皮跳得非常欢快。
宣情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和富二代谈恋爱的自觉,因为包括她的男朋友,男朋友的父母,他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在这方面苛责她,夏知晴说这么一串让她目瞪口呆。
“所以你现在把他们找回来吧,到时候不好看就不好了。”
宣情坚持:“可我不想。”
……就是想不想的事吗?夏知晴的脑袋有点痛,她听到宣情说:“他们那样说你,我不想再用他们。”
夏知晴脑子一转就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失笑。
“我的名声向来都很差。”夏知晴道:“你不必在这种时候为我出头。”
“为什么不呢?不在这种时候出头,还能在什么时候出。”
宣情愤怒的走来走去,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可以欺负夏知晴。
夏知晴起身时晕眩了一下,扶住桌子道:“因为没有意义,我大体猜得到他们说的什么。认识我的很多人都会这么说……等你和你对象认识之后,你见到的所有人,他们会这么说。”
“不就是先勾引老爹后勾引儿子的戏吗。”夏知晴说:“他们只能在背后议论,因为我真的上位了,谁娶了我就能有股份。”
这光棍的模样……宣情好像认识一个崭新的夏知晴,夏知晴说:“参加订婚宴上的有多少是他们的人?粗略估计有四五十个,我不想听他们当面说这些,你应该能理解吧?”
夏知晴早已习惯在别人快乐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小角落,她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
但宣情说为她出头,她也不免顺杆往上爬,任性了一把。
“这是你的订婚宴,你反而为我想了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你这个妆我帮你解决吧。”
夏知晴那一棒子给颗糖,当下拿着化妆包开始在她脸上画,同时指挥宣情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出了点小麻烦,已经在补救了,帮忙联系妆造团队吧,要嘴巴严一点的。”
“……是的,请把服装送到希望路59号。”
“麻烦你们多走一点路,红包不是问题。”
宣情听着听着,觉得夏知晴比她更加适合那个圈子。
“你好利落啊。”宣情感慨,“以后去做婚礼策划肯定也会红!”
仗着她看不见,夏知晴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但我也不想每次都遇见这样的准新娘。”这些事情本来也轮不到她来做。
宣情怏怏不乐的闭嘴,很快服装团队过来,车队也转了个弯来接人,夏知晴一开门,面前就是一个高大人影。
不看脸,光通过嗅觉她都知道来人是谁,他身上的香味浓烈了不少熏得她头晕,瞌睡都醒了。
不是,为什么霍司礼会出现啊?他不应该在会场等待吗?
夏知晴现在的样子堪称蓬头垢面,她虽然不希望霍司礼老是出现,但以这种方式摧残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夏知晴有种想死的冲动。
着装整齐,魅力十足的霍司礼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你不让开?”
夏知晴拦了拦他:“你带了妆造团队吗?你进来不合适吧。”
霍司礼一边是男方家亲戚,另一边他和宣情都不算认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进房间。
霍司礼也没一定要进去,他侧身让造型团队的人进去,就那么站在门口和夏知晴说:“你不做造型?”
反正也看光了,夏知晴反而坦荡起来:“我请柬掉了,进去了也会被拦在外面啊。”
她在这方面做了准备,请柬是根据人数定好的,她特意撺掇宣情选了需要时间才能做好的设计——就算是她有这个请柬,谁就能保证不会中途遗失呢?
掉了也只能是她非常倒霉。
“那你以为我来做什么?”霍司礼勾起嘴角,好像洞察了她的想法似的:“我把你‘遗失’的请柬送还给你。”
他从特助手上拿过一个包装完好的红色盒子递过来,看大小,里面装一件礼服毫无问题。
盒子被平平递到她身前,盒子上的花纹刺得人眼角生疼,霍司礼的声音不知趣地传来:“这次不要再搞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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