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翠林花园,这块地方原来是一家别墅,后来房屋的老主人死了,他的儿子低价卖给了一家化工厂,化工厂运营了一段时间倒闭了,这个地方很偏僻,没有什么商业价值,就一直搁置在这。
下车后,就有一阵寒风袭来,不得不说这地方的风比市区的风大得多、冷得多。昔日辉煌的景象早已不再,有的只是几间破旧的工房,还有一些破烂不堪的仪器。
来的人分成几组,分别进了每间房屋。王惊雷愣愣地站在外面,迟迟不肯走进去。陆鸣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走吧,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一进房间,一阵刺鼻的铁锈味迎面扑来,他们带着的塑胶手套也有味道,但是比铁锈味好闻,索性用手捂着口鼻。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台生锈的铁桌、铁架台、几只碎了的试管,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更不用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陆鸣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渣,又把几块小的拼在一起,“叶离,你看看这些碎玻璃上是不是有的有灰尘,有的没有?”
叶离蹲下一看,“的确是的,不应该啊,这么长时间,灰尘应该是均匀的,怎么有的上面没有呢?”
王惊雷闻声而来,“会不会是被人碰过?”
陆鸣看着碎玻璃:“不排除这种可能。走,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陆鸣等人出去后,其他侦查人员相继走过来:“陆队,没有发现异常。”
“你们再去周围的灌木丛看看。”说完,陆鸣就走进另一间屋子。和上一间一样,铁锈味阴面扑来。
“陆鸣,我闻到了微弱的血腥味。”叶离凑到陆鸣耳边,轻轻地说道。叶离对血腥问异常敏感,可能是长期接触尸体解剖,但她比其他法医还要敏感。
叶离闭上眼睛,跟着自己的嗅觉走到一张铁桌的背后,慢慢蹲下来。睁开眼睛后,果不其然。朝陆鸣轻喊了一声:“陆鸣,缝隙里面有血。”
陆鸣闻声而来,看了桌缝里面的一丝血迹,又看了一眼叶离,眼神里带着一丝敬佩。
叶离:“血迹已经干了,但距离不是很久,目测是三四天前留下的”
陆鸣细细地观察这张桌子,及其周围的地面。桌角处很锋利,“叶离,你看这桌角。”
叶离眉头一皱,“缝隙里的血是从这个桌角渗下去的,可能是当天有人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尖角。但是怎么这里血迹这么少呢?”
陆鸣:“应该是被人擦了,你看这桌面上的灰尘,明显不对劲。现在有种猜想,血是宋玉琦的,清理血迹的是那个男人。”
叶离盯着桌缝里的血迹,面色变得苍白,眼神流露出罕见的同情,“那隔壁屋的碎试管就可能是宋玉琦在逃跑是摔碎的,恐怕这姑娘已经凶多吉少了。”
陆鸣扶起叶离,“先出去看看他们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叶离缓慢起身,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血迹。
这块曾经的别墅,如今除了几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就只有无边的杂草、灌木和长得横七竖八的大树,有的树还是从别墅留下来的。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刑警们忙碌的身影显得格外亮眼,从这片灌木跑向那片草丛。当然陆鸣和叶离也没闲着,同样“穿梭在”绿色之中。
王惊雷看到陆鸣,立马跑了过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陆队,发现什么了吗?”
陆鸣摇了摇头,他并不想现在就把那片血迹告诉他,“你们呢?”
叶离自然是懂的,陆鸣没有说,她当然也不会多嘴。不像张坤,有时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
王惊雷同样摇了摇头。
“陆队,”斜后方的一个刑警大喊道:“这块地有点不对劲,你过来看看。”
陆鸣等人立刻跑过去。
这片地上的杂草相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有的草还被土压在下面,而且土壤的颜色深一些。近段时间以来,金市没有下过雨,对于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没人翻土的情况下,土壤应该是偏白,并且很结实。而这块地上的土壤颜色较深,也并没有其他地方那样结实。很显然,这是被人挖过的!
“拍照取证,”陆鸣回头对一个拿着胶卷相机的刑警小江说,嗓子眼里冷声地冒出一个字,“挖!”
王惊雷站在陆鸣身后,浑身开始颤抖,他恨不得把这块地挖个底朝天,可他又害怕,如果真的挖出了什么,他该如何面对呢?
几个人拿着铁锹挖了将近一米,渐渐清楚起来。
“老……老大,”其中一名从警校过来实习的学生,将手中的铁锹扔得老远,眼神里充满惊恐地看着陆鸣,嘴角不停地颤抖。
王惊雷推开他,冲向挖开的那个坑,脚下一滑,摔倒在旁边的土堆上,视线正好能看见坑里的东西。尽管心里已经做了无数次最坏的打算,可还是会抱有一丝希望的幻想,直到亲眼看见结果的那一刻,那星星点点的泡影立刻灰飞烟灭。
一米深的冰冷的黄土里,躺着一具冰冷的女尸,赤裸的身体上搭着被撕碎的衣服,黑色大衣,蓝色牛仔裤……乌黑的长头发遮住了脸。
“啊,”王惊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挣扎着爬起来,腿一软又倒了下去,差点滚进了坑里。旁边两个人敏捷地拉住了他,把他扶到一旁。
王惊雷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瞬间感到窒息。旁边有经验的刑警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太大反应。大家都在一旁等待陆鸣的指示,除了那位拍照取证的小江在忙个不停。
王惊雷坐在旁边的地上,眼神迷离,自嘲地笑了。
叶离此刻已是愣愣地盯着这具尸体,出于对生命的惋惜。这个仅仅比她小两岁的姑娘,本该好好地享受青春年华,几天前高高兴兴地离开校门的时候,又怎会料到自己将会躺在冰冷的黄土里?
陆鸣看着坐在地上已经崩溃的王惊雷,虽然猜不到这女孩跟他是什么关系,但能够猜到这女孩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叶离,又回想起在殡仪馆里那人说的“珍惜活着的人,珍惜当下”。
其中一位侦查人员走向陆鸣:“老大,按说土地上是很容易留下脚印的,尤其是凶手挖过的这块地上,但是并没有发现。”
陆鸣看了看周围的地面,除了那块被挖开的,其他地面都干得泛白,不太容易留下,但被挖过的那块地也的确很容易留下脚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凶手清理了,还有桌角处被擦拭的血迹。“照片拍好后,把尸体带回。”
“你跟我来,”陆鸣看向小江,他们走进了那间有血迹的屋子,“拍这里。你们进来看的时候都没发现吗?”
小江眉头一皱,他们当时竟然以为这是铁锈。拍完了这处,又去拍了那几片碎玻璃。随后物证人员带走了这两处的关键证据。
在陆鸣和小江进去的同时,叶离在外面粗略地检查了尸体,脖子处有明显的勒痕,身体有淤青,死前遭到过虐待,还遭过,性侵!叶离不忍心再看,用那件被撕碎的黑色大衣,盖在了尸体的关键部位。
王惊雷就傻傻地盯着尸体,突然走过来,跪在尸体一旁,轻轻地捋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冰冷惨白的脸颊,却仍然能看得出死前的美丽,紧闭的丹凤眼再也不可能睁开了,王惊雷再也看不见那双深黑的瞳孔了、再也看不见那束照进深海的光一般的笑容了、再也听不见那银铃般的笑声了……王惊雷轻抚着宋玉琦已经僵硬的侧脸、眼睛,无论他的手心有多温暖,也都化不开她这具已经冻结的躯体。
叶离过来扶他,轻轻地说道:“该走了。”
感性归感性,身为一个刑警更需要的是理性,这一点王惊雷是很清楚的,他站起来转过身,看了看身后这片荒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走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此时,车上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王惊雷一边伤心难过,一边愤怒及强烈找出凶手的渴望。
陆鸣在想那个所谓的家教平台、所谓的负责人和那个极其可能是凶手的神秘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叶离,如果今晚加班,那件事就要往后拖了,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怪只怪宋玉琦案件发生得不是时候。突然脑子里一道光一闪而过,如果杀害宋玉琦的凶手在近几天被找出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萎靡了很久的王惊雷突然大笑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倒是把陆鸣叶离二人吓了一大跳。
叶离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喃喃地对陆鸣说:“陆鸣,小王他……”
陆鸣:“让他发泄吧。”
王惊雷笑了一会,渐渐镇静下来,眼里闪着泪花:“陆队,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陆鸣透过镜子冲他一笑,“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叶离:“那姑娘,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王惊雷回忆起那段奇妙的经历,“没有她,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听到这句话,叶离心里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没有她,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