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我回来了。”张坤没精打采地道。
陆鸣有些急迫,“怎么样了?”
张坤机械地说道:“我们问了她的辅导员和其他同学,他们都说宋玉琦为人很好,没跟人结过仇,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没有人嫉妒她,他们都说这是她应得的成绩。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兼职。我们又去问了她经常兼职的快餐店,老板也说她人很好,在店里很勤奋、服务态度更是没话说。”
陆鸣:“这年头,这么好的姑娘不多了。对了,她跟异性的关系怎么样?有男朋友吗?”
张坤:“这个也问了,她没有男朋友,倒是有追求她的男生,但是据他们说不好意思打扰她,可能是因为她家境不好。”
陆鸣:“那样她会得罪什么人?说不定她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
张坤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陆鸣啊,你怎么从审完何永春以后脑子就不灵活了?她那样的家庭都不怕别人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难以启齿呢?”
陆鸣沉默下来,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只是不愿意往坏处想。
陆鸣:“去查金大附近路面的监控,这个让王惊雷来吧。另外,叫吴奇去查她近几天的通话记录。”
张坤点了点头。
这时叶离走了进来,“听说金大一个女孩失踪了?”
陆鸣听到熟悉的声音,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唉。”
张坤今天竟然没有开玩笑,“可怜的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叶离瞪了他一眼,嘴里低估着,“你怎么比陆鸣还乌鸦嘴?”
“我……”张坤想为自己辩解来着,但又放弃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叶离:“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李局说,周瑞凤的案子就到这了,你们把报告写了。再把她的遗体安葬了,安装费从你们奖金里面扣。”
张坤捂着胸口,“天呐,我们这些微薄的奖金,还要拿来安葬别人的母亲,而且还是何永春那个畜生!”
叶离听这话并不好受,但她能做的就是藏起外表的所有情感,就像个外人一样看着别人的故事,“钱我也可以出一点的。”
陆鸣:“你别听他的,他还没穷到没这奖金就活不了的地步。”
张坤颤动着手指指着陆鸣,“陆鸣,你变了,咱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陆鸣官方地应了一声,“进来。”
一看,原来是王惊雷。
张坤:“小雷子你还敲啥门呀!”
王惊雷没理张坤,径直地走到陆鸣对面,“陆队,查得怎么样了?”
陆鸣摇了摇头,“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她人缘很好,没什么跟人结过仇。”
王惊雷低着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跟人结仇呢?”
张坤:“小雷子,你在嘀咕什么?”
王惊雷:“哦,没什么,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陆鸣一笑:“还真有,你去查金大附近路面的监控,黑色大衣、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背着一个粉色双肩包。”
王惊雷:“好!”
张坤:“哎呦,不抵抗监控了?”
王惊雷看了他一眼,只是冷冷地道:“我这就去查。”
张坤诧异地盯着他,直到他走出办公室。“我怎么感觉,这小子不太对劲啊?”
叶离:“我也有点感觉。”
陆鸣看了他俩一眼,摇了摇头,“记得让吴奇去查通话记录。”
张坤:“知道了。”
叶离:“咱们尽快把周瑞凤的遗体安葬了吧。”
陆鸣看了看窗外,“下班后就去吧,安顿了这个,就安心地处理宋玉琦事件了。”
现在已经入了冬,白昼短于黑夜,下午五点多,天基本上都黑了,路灯已经亮起,照着马路、车辆和行人,树影婆娑。
殡仪馆中,三个青年围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谁都不开心。毕竟下午还是个完整的躯体,而现在只剩下了一把骨灰,更令人伤感的是,老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路,连自己都亲身儿子都不愿送。
张坤:“老人家安心走吧,别惦记你那畜生儿子了。”
叶离盯着骨灰盒好长时间,脑子里回忆着那些一点一滴的宝贵的片段,“我去趟洗手间。”
这个点洗手间里没人。叶离撑在洗手台上,珍珠一般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池中,像雨水滴在平静的水面一般,溅起一圈圈涟漪。从无声的流泪,再到哽咽。通红的眼眶已经干涩,流不出泪水。叶离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捂嘴痛哭。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拧开水龙头,接了捧水扑到自己脸上,一次两次三次。冬天的自来水寒冷刺骨,此时的她却是无感。又看了看镜子,看上去自己跟进来时差不多,才回去陆鸣那里。
在叶离去洗手间期间,一旁的工作人员和陆鸣张坤二人聊了几句。
“三位都是老人的孩子吗?”
张坤摇了摇头,“老人的大儿子死了十多年了,小儿子,就是个混蛋、畜生。”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骨灰盒,没再说什么。
陆鸣:“你们在这里工作,见过很多生离死别,应该都麻木了吧?”
工作人员笑了笑,“这倒是,我们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有的人将亲人送来的时候痛苦不已;也有的人很开心,像是扔了一个包袱;还有的人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可能是看得比较开吧。谁知道呢!不过别人都说干我们这行的铁石心肠,其实并不是,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陆鸣与他相视一笑,“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捧灰。”
“是这个意思。我跟他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好好珍惜当下,珍惜活着的人。”
工作人员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脸上丝毫没有感情波动。毕竟生离死别看得多了,思想上多少会比他人稳重一些。不过话说回来,道理人人都懂,可要真做到珍惜当下,却并不容易。人总是身在蜜中而不自知,总是以为蜜罐外面会更甜。
叶离回来了,跟去时别无二样,脸上的泪痕若有若无,昏黄的灯光下不容易被看见。
三个人行了礼之后,就离开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喧闹的城市也开始沉睡。叶离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盯着手中的追踪器。回想起在市局里与何永春的那一撞,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追踪器安在了他身上。很好,何永春还在金市。
安葬好周瑞凤之后,叶离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但是,何永春该死!她容忍不了任何伤害周瑞凤的人。既然法律惩治不了他,那她可就要做点什么了。何永春这两天的位置一直在松竹苑,那可是个新建的别墅区啊,他怎么会住那?不过看这情势,他这几天应该不会走。明晚先去踩踩点。
第二天,局里的人都在为宋玉琦失踪案忙得焦头烂额。
吴奇带着他所了解到的信息来到陆鸣办公室,“老大,查到了。”
陆鸣激动得一拍桌子,“快说。”
吴奇不像王惊雷机关枪扫射似的语速,他说话比较慢,无论事情又多急,“一个星期前,宋玉琦收到一条招聘信息,是招她去当家教,地点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翠林花园。发信息的是一个家教平台,我们联系了那个平台,他们的负责人说,这条招教信息是一个男人当面跟他说的。”
陆鸣打断了他:“当面?他们认识?”
吴奇:“负责人说不认识,他说那个男人一天在路上看见他,就把他拦下了了,直接给了宋玉琦的号码,还给了一笔钱,让他直接联系宋玉琦。问怎么认识他的,那个男人没说。由于钱比较多,这个人也就答应了。”
陆鸣:“这样看来,那个男人认识宋玉琦。平台负责人还能回忆起那个男人的长相吗?”
吴奇摇了摇头,“他说那个男人带着口罩,看不见脸。”
陆鸣:“那就只能先去翠林花园,王惊雷跟我去,再叫上几个兄弟。对了,你去做点别的事。”
吴奇有些诧异:“什么事?”
“查那个家教平台。”
吴奇一脸迷惑地看着陆鸣:“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陆鸣:“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吴奇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问的问题的确有点傻,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
一路上,王惊雷坐立不安,双手紧握,两条腿怎么放都觉得很难受,眼皮一直在跳,忐忑的心不停地祈祷。
陆鸣让他过来是想让他第一时间就能了解案件进展,毕竟王惊雷对这个案件的反应跟以前大不相同。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王惊雷自己不说,他是不会多问的,谁的心底没一些珍藏的秘密呢。
陆鸣看了看王惊雷,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就说了一句“快到了。”
王惊雷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
后座的叶离也看出他的不对劲,试探性地一问:“小王,你不舒服吗?”
王惊雷回头看向叶离,一笑,“我没事。”
警笛声在空旷的空气中肆无忌惮地向四面八方传播,郊外没有行人和车辆,否则必会被这渗人的警笛声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