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陆鸣面无表情:“民事纠纷不归我们管,不过看样子,这位好心人也没有报警。”
张坤的关注点很奇特,“这么的好人怎么就没被我遇上了,我也很可怜的。”
叶离没说话,脸色苍白,眼睛微红,只是在淡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看不出来。
“小张同志,说不定哪天就遇上贵人了。”赵老板很喜欢和张坤开玩笑。
张坤叹了口气:“唉,不奢望了。”
赵老板:“几位要点餐吗?再过一会人就该多了。”
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陆鸣看向叶离,轻声地问:“你想吃什么?”
“随你们吧,我没什么胃口。”叶离看了一眼菜单,顺手把菜单推在陆鸣和张坤的中间位置。
“你点吧。”陆鸣又把菜单推到张坤面前。
“……”张坤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服了你们,吃个饭还这么麻烦。”随后点了一堆自己爱吃的。一旁的赵老板看了看叶离和陆鸣,又对张坤笑了一下。
“唉,这种儿子也算是白养了。”张坤一边喝着水,一边晃悠着头,想要表达一种叹息感,但他表现出来的是喜感。又见到陆鸣和叶离都不吭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张坤跟他们二人比起来,算是相当幸运了,小康水平,最重要的是家有“二老”,从小到大父爱母爱皆有。
张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尴尬地一笑,“那个,咱们吃饭吧,吃完回去睡觉,养足精力办案。”
陆鸣和叶离依然不说话,表情更加凝重了。张坤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行吧行吧,我不说话了,两位老佛爷真难伺候。”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三个人没再说一句话,周围的桌子热热闹闹地聊得天花乱坠,他们这张桌子安静得让人窒息。
就在张坤起身准备去结账的时候,陆鸣突然发声:“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巧合?”
张坤杵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想起来该怎么回答,就丢了一句,“我去结账。”
叶离被他这句话吸引了视线,盯着他一动不动。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来,魂不守舍地走。张坤开着陆鸣的车,先把叶离送回去,又把陆鸣送到家,由于不放心陆鸣,就进了陆鸣的家。
张坤坐在沙发上,目光停在了那张老照片上,“老陆,你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没有吧,我不一直都这样吗?”陆鸣无所谓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也猜不到你脑子里装了什么。”话虽怎么说,但张坤多少是能猜到一点的,他只是不愿意戳破这张薄纸,“但是不管你在想什么,你每天还得正常上班,正常吃饭,正常睡觉。”
“张坤,”陆鸣突然看向他。
张坤心里一惊:“怎……怎么了?”
陆鸣突然对他一笑,“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嗯…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得很小声,但还是飘进张坤的耳朵里了,张坤先是一愣,随后展现出他的招牌坏笑,“你刚才说什么了,没怎么听清。”
“没说什么,”陆鸣避开了他的视线,“你开我车回去吧。”
“那你明早上班怎么办?”
“我迟到李局又不会扣我工资。”陆鸣耸了耸肩。
“啧啧啧,恶臭的“官僚主义。”张坤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巧合?在这些数不清的所谓的巧合中,有多少是天意,又有多少是人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而三者同时存在是很难的,但有心人会利用“人和”,把周围环境变成“天时地利”。
叶离蜷缩在墙角,突然想到陆鸣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巧合?”
她为什么会来金市?她这一生会与什么样的人结仇?明明一切都在好转……
叶离看向窗外,被霓虹侵占的夜空,像是被乌云笼罩的白昼。不见的星星和月亮,是否在挣扎着重新出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片天空多出来一颗星,光芒虽微弱,但永远不会熄灭。
当你很困很想睡觉的时候,躺下就会睡着,明明感觉才过了一小会,可事实却是过了一夜。而当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就连一秒钟也无比漫长,看着黑夜,仿佛黎明不会再来了。
陆鸣躺在沙发上,一片漆黑,盯着照片的方向,能大致看见轮廓。表盘上的秒针在有规律地走动,卫生间未拧紧的水龙头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钟表声与水滴声一唱一和,像是在交谈着什么。如果听者内心平静,倒会觉得这是一场自然的音乐会。然而这些声音没能传进陆鸣的耳朵。
张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在想:我倒底在想什么?我该睡觉了。
三个青年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在不同的地点,等待着天明。
东方渐白,在城市里是听不见鸡鸣的,提醒天亮了该起床了唯一的声音就是闹钟。
市局也从沉睡中醒来,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篇章。
“叶离,这是死者的尸检报告,你拿给陆队吧。”一个中年女法医看见叶离,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报告顺手递给了叶离,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从事这一行业多年,早就已经麻木了。
“好的,麻烦余老师了。”叶离双手接过尸检报告,礼貌地回了余月一个官方笑容。
“没事。”余月扶了一下眼镜。
余月是李局同时期的人,叶离大学期间曾听过她的几次讲座,受益颇深,因此来到市局后,叶离还是称呼她“余老师”。余月倒是也很看重叶离,这次叶离不舒服,她就主动接替了叶离的工作。余月为人很高冷,按照她的资历,现在已经不直接做尸检工作了,主要是一些年轻的法医来干这些活,有不懂的再来请教她。这次帮叶离干了活,可谓是天大的面子了。
叶离翻开尸检报告,死亡时间实在两天前,死因:突发心肌梗死,之后接受过医院的治疗,但治疗无效,死亡,身体有鞭打的伤痕,通过淤血情况判断,是在死亡后受到的鞭打。
叶离这次没有过激的反应,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的生物的死亡,她也经手过不少尸体,早就该无喜无悲。只是看到鞭尸,出于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突然自嘲地一笑。多好的人呐!活着的时候苟延残喘,死后尸体还被侮辱,抛尸荒野,无碑无坟。这个世界可真不公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陆鸣办公室,“陆队,尸检结果出来了,你看看。”叶离一边说话一边把尸检报告放在陆鸣桌子上,习惯性地看向陆鸣。只见他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那双平时闪烁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就连头发也是凌乱的。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但她问完就后悔了,毕竟觉得有部分原因在她。
“没什么事,偶尔失眠。”陆鸣的声音带有一丝沙哑,许是昨晚受凉了,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叶离听出来。
无奈叶离还是听出来了,视线从陆鸣脸上转向地面又转向窗外,“最近天气转凉了,记得加衣服,晚上注意盖好被子。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嗯。”陆鸣虽然只嗯了一声,但早已将叶离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她脸色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次放下心来。
叶离走后,陆鸣翻开尸检报告,死亡时间两天前,突发心肌梗死,救治无效死亡,尸体遭受鞭打。
陆鸣靠在椅子上,头微微扬起,使得视线刚好落在对面的墙上的钟上。看来周瑞凤不是被杀害的。等等,死亡时间是两天前,突然心肌梗死,而且还经过救治!赵老板说的那件事发生在两三天前,火车站突然有人晕倒,被人送去医院,救治无效死亡!
两天前,晕倒,心肌梗死,救治无效,死亡。这些关键词在陆鸣的脑海里闪现,这是巧合吗?怎么会这么巧?还是说,这两个是同一件事,赵老板口中死去的老人就是周瑞凤?
陆鸣叫来吴奇,让他去调两三天前火车站的监控,从月台一直到出站,找一个晕倒的人。吴奇一拍脑袋,这可是个大工程,两三天前,也就是说两天前三天前的都要看,四十八个小时,火车站人山人海,四十八个小时中找出一两分钟的瞬间,从人海中找一个不起眼的老人。
张坤来到办公室,“脚印方面的信息已经处理好了,四十二码的鞋,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体重一百二到一百四,综合死者的体重,大体对的上。”
“看这些特征果然是个男性。”陆鸣用他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看着张坤,“对了,尸检结果也出来了,你看下。”说完,把尸检报告递了过去。
张坤翻开尸检报告,看了十几秒,忽然抬起头看向陆鸣,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乒乓球,几秒之后才慢慢合上嘴,“这个,也太巧了吧!”
陆鸣轻蔑地一笑,“就是这么巧呢!我已经让吴奇去查火车站的监控了。这工程不小,把王惊雷也叫过去帮忙。”
“好,我叫他过去。”说完,张坤掏出办公手机给王惊雷打了电话,“哎,你怎么不自己叫他去?”
“要是我叫他去,他去一说是我让他去的,吴奇还以为我不放心他,”陆鸣摇了摇头,“这样可不好。”
“所以你这是让我背锅,是吧?”张坤斜着眼睛瞥了陆鸣一眼。
陆鸣轻笑了一声,这个笑张坤没太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