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失味
沈览不仅继承了那独门的手艺还在沈韵的启发下不断开拓创新菜品,一家六口带上花花的日子过得充实且平静。直到一次偶然,为接待京城下来的达官显贵,沈父受地方县官之邀上府烹饪,他这手厨艺也因此入了那群商会势力的眼。
他们抛出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无法赚得的钱财只为求得那沈家斋祖传的食谱,沈父没有当即拒绝,他并非闭目塞听之辈,常年如一日累积下来的食肆买卖让他早一步从同行口中闻得风声。
他深知长安城商会的野心,他们表明上说着收购,背地里却盘算着垄断,一旦食谱得手,他沈家便再无活路。沈父算准了这一点,早在那地方官邀他上府之前便令家中众人收拾包袱。
只是他终究是低估了那帮人,沈家众人的一举一动在商会势力抵达小县前便被盯上,大火烧尽了一切。唯一幸存下来的只有沈览父女与沈韵,沈家斋就此被掩埋,他们辗转千里隐姓埋名来到连江村。
这里是长安城最近的村落,复仇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无需浇灌皆会疯狂生长,沈韵凭借才识与美貌很快取得了末禹县最大食肆刘氏掌勺人的倾慕,那老东西早年丧妻,自此便再未娶妾。
刘家有一独子,便是刘虎。因为与长安城食肆有往来的缘故,刘虎亦在小小的末禹县混得风生水起。他自幼衣食无忧,借着老子的名声日日游手好闲,流连于花街柳巷,对沈韵入门一事哪敢有争议。
只要他老子不碍着他便是极好,至于他愿意娶几房小妾皆与自己无关。
沈韵顺利入门后便暗中翻查到了刘氏与京城大大小小食肆间的交易往来,这其中更是牵扯到了程策其人。刘老爷子为商大半辈子自也精明着,他将沈韵的动作收入眼底,私下却是派人查其来历。
这一查不要紧,倒是彻底要了他的命。
宋予然闻此抱紧了沈韵纤细的腰肢,“那老头是如何死的?”
“是陆公子,那是场意外。”沈韵如实道,“包括那晚在宋府西门与沈韵会面之辈亦是陆公子。”她并不知道陆仁贾最初是如何寻上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就在刘老爷子将她的身份挑明的那晚。
刘老爷子死后刘家很快没落,一夜之间,独留下来刘虎在末禹县成了人人唾弃之辈。
不过现下回想,只怕那时殿下的谋划便已经开始。而她不过是误入了那棋局中的一枚棋子,是孤军奋战亦或是同仇敌忾,沈韵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刀山火海又有何区别?在那场大火带走了她一切的那刻她便将生死看淡。
若能手刃那害她沈家之辈,便是身死又有何惧!
那之后,在陆仁贾的安排下她再次抹去过往来到了长安城,这一次她不再是没有目标的行动,她费了几番周折嫁入了陆仁贾所说的府邸,也在此期间遇上了宋予然,只不过她没有想起。沈韵寻到了那人与程策勾结的账本,他们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张世昌身上。
他们没有打草惊蛇,那家人一如刘家般一夜间在长安城消失。再后来她便入了宋府,同样是在殿下的谋划下,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宋天德同她一般亦是这棋局中的一子。
“所以那老头娶你是谋划之中!”宋予然倏而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么说他大婚那日突然不省人事,包括后面的一切都是一场局!
“是。”沈韵颔首,“我虽不知宋老爷缘何会深陷棋局,但我想他的初心定是想要保全宋府众人。而今二小姐身上毒已解,想必殿下的计划不日便可成。”她咬牙攥拳,只恨不得亲手杀了张世昌为死去的爹娘与嫂嫂雪恨。
宋予然握住了她的掌背,“会的,一定会成功的。”她轻轻抱住沈韵试图给这人安慰。
坑外倏而抛来一物,二人惊声看去,沈韵拍了拍宋予然起身将那东西拾起,那是一条绑成团的暖毯,她将毯子解开,里面放着的是两个水囊和一根火折子。宋予然眼前一亮,不用猜都晓得这是谁丢来的。
二人齐声道,“多谢关前辈。”
走远的关岱沉着脸跃步上了屋顶,她将腰间水囊解下对着皓月狠狠灌了几口,末了方一抹酒渍烦躁的躺了下去。
宋予然将坑底彼时被刘虎抛下的断木拾掇在了一起,沈韵吹亮火折子燃起火,二人就着暖毯再次靠坐在了一起。火光照亮了二人的面容,宋予然瞧着沈韵狼狈的模样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
沈韵娇嗔的捏了捏宋予然的脸颊,“二小姐还笑我,你也没好到何处去!”虽说这般说她却是拾袖擦拭起那人脸颊上的泥垢。
在焰火的摇曳下宋予然只觉沈韵的眸子里好似那银河的繁星,璀璨的让人无法挪目。她欣欣然的拾袖为沈韵擦着脸。二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双双一笑。沈韵收回手取来水囊递给宋予然。
宋予然早便渴得嗓子冒烟,也不管里头是什么,她拔下塞子仰头便灌了下去。直到那股香醇的酒味传来,沈韵才惊慌的止住了宋予然,她拿过宋予然手中水囊嗅了嗅,确信是酒无疑,她疑惑的看向宋予然。
“怎么了?”全然未察的宋予然懵懂的先问出了声。
“二小姐未尝出这是什么吗?”沈韵的眸中裹上了担忧。
宋予然凑近也闻了闻,啥气味都没有,她不解了,“这,不就是寻常的水吗?”
沈韵欲言又止,良久方摇头,“这是酒。”
酒!怎么可能,她分明一点酒味都没……
宋予然一怔,她拿回水囊忐忑的灌了半口,这回她特意放缓的吞咽的动作让液体彻底流窜于唇齿间,可依旧什么味道都没尝到。她心跳加快,双眸红红的望着沈韵,“沈韵,我,我什么都尝不出来了。”
她憋屈的扑到了沈韵怀里,果然适才都是潜意识作祟,她现下再细闻,连沈韵身上那熟悉的清香都闻不到了。“沈韵,我鼻子也坏了。”
一定是那嬴鸠害的!
“我以后都吃不出豆沙糕的味道了,还有梅花饼、玫瑰酥……”她期期艾艾的吐出一串糕点名,无法品尝美食的人生简直和杀了她没区别!她算是废了。宋予然抽泣着起身,酒意上涌,她脸颊发红,脑袋也不清醒了。
她双眼迷离的望着沈韵,只觉眼前人影交叠,她伸手捧住了沈韵的脸,“沈韵……”她摇了摇头,“一、二、三……嗯,怎么这么多。”她傻傻一笑搂住了沈韵的脖颈将人压下。
冰凉的唇没有征兆的点在了宋予然的嘴角上,瞬间将沈韵吓呆在了原地,她心跳如雷的盯着宋予然,后者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沈韵喉头滚动,莫名的燥意从小腹攀升。
“二小姐,你、你醉了。”沈韵握住宋予然双臂试图与这人拉开距离,她唯恐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她努力压抑住躁动的心。
宋予然不悦的收紧了手臂,“我才没有!”她揉了揉脑袋,“我酒量素来极好,才,才不会醉的!就是有些头昏罢了。”她嘴硬的再次捆住了沈韵的脖颈,歪头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呀?”
她环视着周遭,什么记忆都没了。
沈韵汗颜,心道这人当真醉得不轻。她实在没忍住的点了一下宋予然的鼻尖,“二小姐还说没醉,都记不起我们为何会在这了。”
“我喜欢你叫我予然。”宋予然拢了拢鼻翼,觉得鼻尖凉凉的很舒服,她猛地凑近了沈韵,晕晕乎乎的戳那人的脸,“我没醉。沈韵你才醉了,不然你脸怎么红红的。”她顺势倒在了沈韵的脖颈间。
温热的吐息不断扑入沈韵的衣领,她更觉羞赧。心跳声在静谧夜里渐自扩大,宋予然小猫似得蹭了蹭沈韵,呢喃道,“沈韵,你还没说我们何时见过的。”说话间唇瓣不经意与细腻的肌肤相触。
沈韵身子一僵,她没好气的看向怀里醉呼呼的人,“沈韵说过了。”
“你胡说,我怎么不记得!”宋予然摇头,她回忆着沈韵的话,三年前啊,自己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来着?宋予然揉着脑袋,好似是五年前了吧。三年、五年……唔,宋予然乏力的垂下了手。
耳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沈韵紧张的心渐自落定,她垂眸望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弯了唇。
夜悄然落幕。待宋予然再睁眼时天已放亮,朝阳藏在云霞中探出半个脑袋俯视着大地,宋予然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她眨着惺忪的睡眼,入目便是棕黑的土堆,她猛然想起昨日的遭遇,美好的心情刹那间荡然无存。
她转眸搜寻着沈韵的身影,视线下移时才惊觉自己腰间不知何时被搭上的手臂,她顺着那手臂的方向往后看去,不用猜都知道自己身后是谁。火堆早已熄灭,暖毯裹在了二人的身上,宋予然顿时羞得没边儿,心中咆哮:啊!谁能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好像丧失了嗅觉和味觉,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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