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交汇
天边的浓云渐渐散去,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一路乘风而去的女子身影,她止步落于枝头,静谧的林中不时传出几声狼嚎,身后树影晃动,一手握折扇之人步步紧随。
女子眉宇不曾抖动一下,她化叶为刃,掌心击出内力朝来人而去。
那人脚下一转,展开折扇扫去叶刃,无数残叶坠地,男子收扇而立,“姑娘还是这般性急,真是可怜陆某这一路不辞辛劳追来。”
来人正是陆仁贾。
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映在树干上,寒风瑟瑟,带起二人的发丝与衣摆。
女子冷声道,“公子若是再跟着在下,便莫怪在下不客气了。”她指尖挑起剑鞘,锋利的冷剑像是冲开封印般发出清脆的剑鸣。
陆仁贾双眸一虚,自知不是女子对手,忙不迭举白旗,“姑娘莫要冲动,陆某不过奉命行事,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何必每每见及便是刀剑相向呢?”陆仁贾笑得人畜无害。
女子蹙眉,“公子既知晓与自己在下皆为奉命行事,奉的非一人之命,那么不论何时相见,便是无仇皆该作有仇相待。”她不为所动,甚至语气较此前更冷上了三分。这人自打她出京城后便一路紧随,她本以为他是来同她抢夺那药丸的,未想她连东西都“送”出去了还未见他出手。
若不是离京城愈近,恐其惊扰到大人那处而急于摆脱他,她势必不会特意停下来与他对峙。
陆仁贾不恼反笑,“姑娘莫要说得这般笃定,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或许来日我二人可成为盟友也说不定?”
女子见他半晌说不到正事上,有些烦躁的不欲同他再掰扯下去。
陆仁贾见此忙出声,“姑娘且慢,陆某不嘴贫了便是。陆某今日所来是替殿下带一物给姑娘。姑娘不若瞧过后再做打算?”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半掌大小的玉盒,正乃此前他托沈韵从宋府那马车内取出的。
女子循声看去,目光再对上玉盒的瞬间一怔,“公子这是何意?”她定睛对上陆仁贾,这东西不是近月前她费尽周折想抢却抢不到的吗?如今却这般明晃晃的直接送上来?女子不得不警惕。
陆仁贾伸手将玉盒抛向了女子,“姑娘是聪明人,陆某是何意姑娘该是晓得的吧?”他展开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勾笑,“不知此物可值宋氏那本《松鹤延年》”
“你想以此作交换?”女子攥紧玉盒。
陆仁贾摇头,“姑娘误会,殿下志不在此,只是而今皇嗣凋敝,朝堂之上党羽相争,皇权受阻,可担大位者屈指可数。东宫一日无主,这朝中官员便一日难以安定,其中多少势力都盯着太后那处想必无需陆某多言。”
《松鹤延年》一旦以奸党之手送至太后处,那么无疑是将这大中的半壁江山寄托在了那群贼子手中。
“殿下的意思是,《松鹤延年》可以重出于世,但必不能假以姑娘背后势力送至皇宫。”陆仁贾眸光凌厉,“必要之时焚毁亦非不可。”
女子闻言轻笑,“公子既这般说,便不怕在下这手中玉盒亦成了那群贼子的问路石吗?”
陆仁贾仰头大笑,“姑娘实在是小看殿下了。姑娘便从未想过他们是从何处得知有玉盒之事的吗?”
假的!女子怔神,难不成这玉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她敛去嘴角笑意,显然,陆仁贾今夜寻上门已是做好万全准备,她接下玉盒也好,不接下玉盒也罢,以其背后之人的谋识,《松鹤延年》最后只怕如何皆是不会如他们所愿抵达皇宫的。
而这玉盒,无疑是自有传言的那日起就是一场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局。
女子很快想明其中关键,她复问,“在下想知,殿下此举可是想让在下卖主求荣?还是说,公子口中的殿下会在这一切结束后将信任交付于我这般的人?”
陆仁贾转眸思忖的一阵收起折扇挠了挠脑袋,“姑娘说一切结束,那么在下想问姑娘口中的结束是何意?又是到何时?是指贼党铲除,姑娘不必再受制于人?若是这般,姑娘为何不单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姑娘大可想想待这一切结束后该何去何从?陆某以为,殿下的信任与否对姑娘而言该是无关痛痒的。”殿下毕竟也没同他透露过来日需得她做什么。陆仁贾继而道,“姑娘大可放心,殿下绝不会如那帮人般以叶清妹子的性命作胁差遣姑娘为己所用。”
女子听此眸中寒光乍现,她纵身跃至陆仁贾身侧,紧握剑鞘逼近,“你们知道多少?”
“姑娘稍安勿躁。”陆仁贾一脸不在意的用指尖推动剑鞘远离自己脖颈,“至于姑娘所问,我等知道的自是远比叶清妹子本人要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他大拇指与食指碰了碰。
女子闻言眸中裹上无尽怅惘,她悻悻收手。
陆仁贾观察着她面上神情,用折扇抵着下巴开口,“陆某还是那句话,姑娘莫要低估宋二小姐于叶清妹子心中的份量。”他惋惜的拍了拍女子肩头,“她若记不得你,你又何苦让她再恨上你,你说呢,嫣儿妹子。”
女子倏而转眸拍掉肩头那手,“这与公子无关,今晚之事我会尽快给公子答复,告辞。”她说罢便纵身跃回此前那树梢。
陆仁贾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的背影。
女子未再停歇,寒风裹夹落叶彻底将她的身影隐藏。
回京的马车翌日卯时便上了路,宋予然一行立于山庄大门外目送着扬尘而去的宋叶清与策马扬鞭的川柏。直到马车的身影消失殆尽辛夷方行上前来,“也不知大小姐这一大早的便匆匆回京是为何事?”
小姑娘收回好奇的眸子对上宋予然,“二小姐,外头的雪已是化尽,后院那处草棚可要趁今日也一并拾掇出来?”待弄好她们也好去县里购置牲畜与种子。
宋予然循声转眸看向同样正等着她决定的韶卿卿三人。她没有忘记昨夜与沈韵一道上山寻关岱的约定。据老伯所言,那关大夫性情乖张,不喜与人交道,她自没理由领着一群人往上凑的。
何况这事尚无定论,宋予然还不打算宣之于众,她拦过小姑娘的肩头,“小辛夷,今日阿姐离庄,沈姑娘与我这处亦有他事需得解决,山庄上下便交由你打理了。”
言下之意便是随辛夷造。
她说罢朝韶卿卿拱拳,“劳烦三娘主持大局。”韶卿卿指尖滚着那白玉珠子点头。宋予然瞧向宋星竹,还不待她开口,少年便凑了上来,“二姐姐与四娘也要离庄吗?我同你们一道去行不行?到此半月我皆还未涉足过那末禹县。”
他郁闷不已。
宋予然没好气道,“你还好说?昔日让你跑一趟送曦儿入学堂之时是谁惧冷死活不愿早起的?”
这哪是谁不让他出门,分明就是这家伙没那个毅力罢了。
“哎呀二姐姐这事你咋还记着呢?”宋星竹瞧了一眼沈韵只觉羞得没边,他捂住耳朵悄声嘀咕,“那确实怪不得我的,谁晓得这处学堂的早课时辰要比京城都早上一个时辰……”
他上学那会儿都不定能每日准点到,何况早已离开学堂几年,宋星竹觉得自己没像他二姐姐般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便已经很可以了。
宋予然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莫以为我不知你又在心里嘀咕些什么!”虽说这宋府的好日子让她养尊处优的好几年吧,但自打到了这山庄,于曦儿上学一事上她也是未曾懈怠的好嘛?
沈览不靠谱,她总不能不给沈韵搭把手吧。
宋星竹傻笑一声,见说不动他二姐姐便摆出了在宋叶清那处的架势,拽着她的手臂便摇了起来,“二姐姐就带上我,带上我吧?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二姐姐与四娘生事!”少年竖起三指起誓。
宋予然抽开手臂不容商量的否决,“不带,你若想下山唤上辛夷或是翠儿便是,今日我二人确实有事不便带上你。”
宋星竹恹恹的看了一眼一脸稚气的翠儿和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辛夷,算了吧,带个小丫鬟出去还不如带川柏那小子呢!他挫败的撒了手,“好的吧,那二姐姐与四娘一路顺利。”他识趣的往后退到了韶卿卿身后。
宋予然有些不忍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松口,“明日吧,老三,明日我带你去下山如何?”
宋星竹闻言眸子一亮,他喜上眉梢,忙不迭点头,“那说好了,二姐姐不许食言。”
“我何时在你面前食言过?”宋予然白了他一眼。
天边的红日彻底探出头,浓雾围绕的山中鸟兽虫鸣之声不断。宋予然二人徒步往着那垂钓老伯的红砖瓦房而去,她们顺着山路沿江西行,山道陡峭,林中雾气遮天,落后沈韵半步的宋予然本就吃力,原主这身子骨更是没两步便喘得不行。
她就歇口气的功夫眼前已是没了沈韵的影子。视野因雾气受阻,宋予然额角滚汗,她惶恐的眸子警惕的向四周张望,深山之中狼啸迭起,她心中忐忑,只觉今日之行过于盲失。
“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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