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才说了没几句，就遭到了嫌弃。
它兜兜转转了很久，都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去仙无山。
毕竟据说大陆很大，如果不靠人类，它就是走到灵力耗尽，都不一定能到达。而且路上指不定还会碰到妖管司的人，到时候把它抓去打工，失去自由不说，还会变成他们的走狗，帮着他们抓其它妖怪。
但好在后来碰上了个好心人，告诉他别总往随地乱扔的空易拉罐或者玻璃瓶子里钻，它喜欢，人类不喜欢。
这人还随手给了它一根木棍，按寄居蟹来看，木棍有什么好的，人类怎么可能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喜欢这种灰不拉几的植物尸体。
事实证明——真香。
木棍好木棍妙，木棍甚至能单独坐上航空舱。
从此它对那人说的话深信不疑。
比如说不要和人类打交道，他们大多是肆意挥霍神灵余泽而毫无敬畏的白眼狼。
比如说怎么修炼能一日千里，只要找一个愿意参拜你的人类，他若是许了愿望，却不想付出，那就说明他也是白眼狼，可以直接让他们付出代价，用人类的“气”来提升自己。
再比如说，如果碰上无主神像，可以直接寄居其中。
——“只要不被人发现，便能偷天换日，以身替之。”
——“偷东西吗？那不好吧……”
——“怎么会，没人要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呢，你要是能够成功……不，你一定会成功的。除非，你真遇上了‘圣山的神明’。”
寄居蟹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语气惊叹而深信不疑：“一切都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翡翠葛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反驳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太笨了，人家说什么都会相信！”
“这世界上人多的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喜欢棍子的多的是，他们的科学家说这是人类还在原始人时保留下来的狩猎本能！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也没修炼多少年啊。”
林木森原本只是沉默，听到这里终于没能忍住将其打断：“别瞎说。”
翡翠葛话到一半，断在了半空。它思考半天得出结论，它没记错啊，有些人就是这么分析的呀，难道大人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歧视无知的海洋妖？
老鼠精战战兢兢许久，终于开口道：“它说的都是真的。”
翡翠葛闻言彻底顾不上什么歧视不歧视了：“好家伙，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林木森实在拿它没办法，捏了捏叶片：“你先别这么着急，先听他们说。”
翡翠葛当即安静下来，乖巧得丝毫看不出薅着老鼠和木头就开啃的凶残模样。
受害二人组：“……”
算了，这种事情终归是要习惯的，能将他们玩弄于掌心的超强大妖，其实是更强大的妖怪的宠物什么的，他们想做宠物都没资格。
先哭一会儿。
老鼠精暗自抹掉心中的辛酸泪，毕恭毕敬地说道：“我这边，也有类似的遭遇。”
虽然……也不是很类似。
毕竟相较于那人对寄居蟹的温和友好，在它这里，遇到的几乎是碾压式的折磨。
最开始，老鼠精只是在帝都苟且偷生，那里虽然妖怪众多，且大多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幸亏老鼠的本性就是在地下躲躲藏藏地生活，因此它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哪怕被其他人或妖发现，也能靠着天赋成功逃脱。
直到有一天，它遇上了一个人。
看着普普通通，即使作为凡人，都没有任何亮点可言，简直见之即忘，就算那人盯着老鼠精的化形看了许久，老鼠精已经没把他放在心上。
直到它在自己新修好的洞穴中，再见到那人，老鼠精的求生本能几乎在疯狂告诉它，这个人十分危险！
那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人类，打量了它一眼，做出评价。
“啧，好不容易找着个能寻宝的，怎么偏偏是老鼠。”
“这样就派不上用场了。”
随后那人便打算对它下手，老鼠精消耗了不少辛苦寻觅的防御宝物，才勉强为自己求得说话的间隙。
它先是哀求，而后意识到虽然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但是因为嫌弃自己“没用”，才会痛下杀手，于是连忙一一叙述自己的“有用之处”。
或许是它的求饶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对方看到了它可利用的地方，老鼠精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还平白得了个城隍印做法宝。
“神仙的东西，能用算是你的福气，要是有本事变成自己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经此一遭，老鼠精便再也不敢在帝都待着了，仗着法宝在怀，换个毫无灵气的地方也能活，十分迅速地改头换面，跑来榕城开始了坑蒙拐骗。
然而还没潇洒多久，就遇上了林木森和翡翠葛。
林木森听完二人的描述，只觉得有着几分熟悉，但反复询问，也没能抓住那几份熟悉究竟从何而来。
“翡翠，你带他们回去仙无山，交给天目看着。”
翡翠葛有些纠结，当初大人放出话来，大有再不会回去的意思，但现在都抓到“新妖”了，难道也没能动摇他之前的想法？
“不必，我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完。”
林木森对此并无纠结，末法时代妖怪生存困难是一回事，但在外独自存活的妖怪并不少，遇上了且愿意的就带回去，没遇上或是不愿意也不强求，都是各自的缘法。
“这段时间多亏你，回去后也不必再过来。”
虽然也时常冲动、捣乱，但确实给他帮了不少忙。
翡翠葛不过是送妖怪回去，大人这就不要它了——早知道就该一开始把这俩混蛋打死。
当即准备大哭一场，撒娇打滚耍赖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得把自己留下来。
然而林木森对它十分了解，还没等它开口，便捏住叶片告诫道：“少来这套，在外行走，终归空耗灵力，比不得在家舒坦？”
翡翠葛心道，那哪儿能这么算，它生性爱热闹，自然更喜欢人类的世界，但更重要的是，大人为了求稳，保障能够在人类社会长久生存，把自身灵力限制得死死的。
虽然遇上大事肯定还是会解开封印，但大人的“大事”，基本就是为了救人或者救妖，放在他自己身上，哪怕是遇上了生死关头，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
有它在，那些“不太大”的事，还能帮忙照看着解决。
大概猜出了翡翠葛的忧心，林木森无奈地说：“我这边事业已经逐渐进入正轨，比起之前法力恢复了不少，你无需太过担心。”
大人已经做了决定，怕是不会更改了，翡翠葛有些难过。
它开口道：“那我要一台能上网的手机。”
林木森：“……”
要不是知道翡翠葛可能也是为了方便联系自己，和关注自己的动态，他都有些怀疑这小孩儿是蹬鼻子上脸趁机提要求。
“行，但是不可以和其他人说我的事情。”
林木森已经初步见识过互联网时代，明星粉丝的疯狂程度，但如果是仙无山的那些妖精知道自己成为了艺人，只怕会比人类粉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社死是方面，若是引起了妖管司的注意就不妙了。
当前来看，目前的妖管司似乎和他以前打过交道的那些，有着很大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末法时代下，妖怪再不像以前那样为人所知晓，人与妖的实力逆转。但无论如何，情况未明，还是别让仙无山太过惹眼才好。
对人，对妖，都不是什么好事。
*
“再补几个镜头，差不多就能收工了。”
韦文最近可谓春风得意，一方面是慢慢找到了当导演的乐趣，另一方面则是，和星船合作后，以前让他头疼的“场外”问题全面得到了解决不说，连片场的生活条件都大幅提升。
按说只是简单提高工作环境舒适度也不算什么难题，他又不抠门，并且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他外加一个吴江，七嘴八舌地和各处沟通半天，都比不上人星船的专业管家几个电话的功夫。
而且以前韦文虽然想过赶走一批总爱背后嘴人，拜高踩低的临时工，却总碍于拍到一半再去找人又要磨合。
但祈越一来，就直接了当地替他拍板做了决定。
在祈越看来，连自己开车送林木森过来，这些人都敢直接在剧组散播谣言，放在剧组只会碍眼，要是当着林木森面说什么污言秽语，就更不合适了。
因此他干脆便“建议”韦文把这些人全部辞退，少的那些人，星船那边找合适的当天就能补充过来。
少了嘴碎八卦不干正事，还天天酸言酸语惹人不快的几人，氛围明显好了许多。
现在剧组里的人都对祈越赞不绝口，要不是祈越一来没直接投资二来没参与制作，这些人都快把他当真正的老板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要放在权谋剧里，祈越这都算是把他给架空，下一步就该取而代之了。
果然，祈越今天又十分顺道地过来找林木森，剧组里的人对此已经十分熟悉，哪怕真·老板韦文还在摸着摄像机在一旁感叹，觉得自己居然真的完整拍了一部电视剧真牛逼，再看着剧组上下，那都是他打下的江——
“祈总好！又来找林老师呀！”
“不辛苦不辛苦，多亏了祈总，盒饭都好吃了不少哈哈哈。”
而祈越，如同巡视领地的国王，哪怕并未多做停留，仍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予以回应，看上去和善而又容易相处。
韦文：？？？
这是我的江山啊！
